没有人知道自己胳膊、腿和胯部被扎了多少刺。 疼痛的汗水和泪水不断遮挡我的视线,一次次俯身,一次次地坚持。疼痛到了极点,每个人的面目也狰狞到了极点,这满地翻滚的那是什么革命军人,分明是一群地狱里煎熬的恶鬼,面目丑陋无比。
很多人把枪带叼在了嘴里,枪带上沁满血迹和口水,那是怕忍不住疼痛不小心咬伤了自己的舌头。这两百米距离为何如此遥遥无期,待我们穿越艰难险阻到达终点起立,众人和我一样都疼的汗水泪水糊得满脸,嘴唇青紫血痕斑斑。
不少人身上瑟瑟的有些发抖,那不是寒冷惹得祸事,一切归罪于身体表那密密麻麻挣扎的伤口。就连以“铁人”著称的武岩松,也不禁双眉横挑牙关紧咬,鬓角浸湿。
残忍哪!来回匍匐了两个来回才收操,什么概念?真是惨绝人寰!
此时此刻,我只能用记忆来记录这胆战心惊令人发指的画面,深深烙印在内心的伤痛永远不可能磨灭。
在骆驼刺地里练低姿匍匐前进是锻炼我们的什么?是意志还是忍耐?都不是,最大的可能是那个矮冬瓜胡排长泄愤的私欲。我们所有新同志成了胡排长短裤排泄的牺牲品,伤痕累累的受害者,这一切的因果只有在胡排长的心底最明白。
我悄悄瞥了胡排长一眼,只见他若无其事地吸食着他最爱的凤凰香烟,似乎对刚才惨不忍睹的画面熟视无睹。眼神远远地落在了天际交汇的荒野,是在沉思还是蓄谋新的训练计划?
那是我们不懂得的,我们有的只是委屈和对胡排长的畏惧。
解散回到营房休息,每个班长都在通知大号指甲剪的用途:“指甲剪是用来夹住扎在皮肤里的骆驼刺,往外拔刺的专用工具。”
说完所有的班长都知趣地退了出去,是不忍看到我们的惨状,还是……?
众人咬牙切齿开始慢慢地宽衣解带,不知道是对胡排长的切齿之恨?还是伤口创痛的折磨?这会用遍体鳞伤血淋漓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密密麻麻的伤口遍布胳膊、胯部和小腹,皮肤表面微微隆起很多渗血的小丘。小刺不知道拔出了多少,每拔一根刺我的身体就疼的抽搐一下,捏着的指甲剪几乎落地。
那痛揪着心,把心里仅存的那点坚强撕得粉碎,脆弱瞬间塞满胸膛,忍了太久的泪几乎挤满了眼眶,最终还是没有渲泄而落。我听见有人呻吟有人痛哭,还有人抱怨谩骂诅咒,骂他爹骂他娘骂他祖宗和先人……。
我先把自己能拔到的部位小心翼翼地清理干净,自己拔不到的地方就和武岩松相互帮忙,这会已经没有什么廉耻观念可以讲究。
看见有位仁兄用小空瓶把自己的刺都装了起来,我不解问地他干嘛?他还很骄傲的说:“留作军旅生涯的纪念呗!”
晕!这会还有这样心思的人,一定是一个很牛叉很牛叉的革命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