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于我并不陌生,只是不想这个时候,他会来。
清了清嗓子,唤道“进来”,又将手中的书放于一侧,双臂强撑起身子。
门开了,一抹身影入内,见我如此,单沉声道“躺着吧,身子不舒服,不用理会那些虚礼了”,说着自己走向床边的椅子上坐了,瞳目紧锁着我。
我略有不安,敛敛神,还是先开了口“老爷这么晚来,可是有要事?”。
他此刻能出现在这里,那么今日的事他是听说了,不过究竟是如何‘听说’的,就无从知晓了,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站在谁的立场,这个时辰来,都是我始料未及的。
“在这里可还住得习惯?”,他不理会我,单幽幽的道出一句,我抬眸,深邃的墨瞳里看不出究竟,许是隐藏的太深了,这个人,从里到外,都叫我惶恐不安。
心下如此想着,依旧恭敬地应着“都还习惯”。末了,不再多言。
半响,他却起身行至窗前,摆弄着花瓶里那日我与卿扬采回来的梅花,背对着我,道不出喜怒。
良久,他方转身,负手而立,沉声道“你的事,我都了解了,夫人她……”,到此,顿了下,抬步上前,在我的床沿边坐下,却不在接着刚才的话,目光落在别处,而我只看到他的侧脸。
心有不安,试探性的开口“夫人要教训下人,做奴婢的岂有不从,只是日后,南乡定谨遵夫人的教诲”。
话才落,耳畔便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呵呵,很好”。
其实,如此,已经看出,他确实是‘听说’了,只是他自己也对‘听说’的真实性略有探究,夫人的脾气,他定是知晓的,那么对着我,只说的那半句话,是想试探我,对于此是屈是伸。
“南乡,你很聪明”。
聪明?呵,只怕是他没想到我对此事,即屈又申了,夫人若想打我,我岂有不从的余地,他定听明白,我是被冤枉的,而日后谨遵教诲,我又必须要忍气吞声下去,谁让她是夫人呢,还真应了她那句话 ‘这里,她就是王法’。
半响,二人都不再言语,只静静坐着。依稀可以听到窗外被春风吹拂的垂柳打在窗户上的声响。
我忽然想起,那日的疑问,只未来得及问玉姨,想想,终是小心翼翼的开口“老爷与我娘亲,可是旧识?”
他似是一怔,只一瞬又轻声道“是”。
我略有不甘,双手紧紧攥住被子,咬唇道“是怎么个旧识?”
果然,一道凌厉的光瞬间扫过来,我垂下眼睑,这是我一直纠结的问题,那日,只想着玉姨要离开,竟忘记问了,可此时,我却想知道究竟什么原因让夫人对我娘恨之入骨。
半响,头顶传来幽幽的声音“你娘的琴弹得很好,而我又喜之,仅此而已”。
我方顿悟,原来如此,那日在人前他说与我娘是至交,我便不信的,若当真,怎的我会成了丞相府的舞姬。那夫人何苦这么大的醋劲。
“南乡”。他唤了我一声,我猝然抬眸,对上那耐人寻味的目光
听他道“不管你有什么想法,你都要守好自己的本分”,末了,顿了下,眸光闪过一抹阴厉,口气上也是重了“记住了,永远不要窥觊不属于你的东西”
我的脸猛地涨红,他说什么,可是指的那个紫玲珑玉镯,他认为那真是我偷的吗?
真是可笑了,我南乡虽家幼贫寒,可还未到礼义廉耻都不懂的地步。
面前的人不顾我的愤怒,起身,挥了挥广袖,道“早些休息吧,这些日子就在房里养伤吧,不必伺候了”
语罢,转身离去。
我终是不甘,对着他的背影,坚定的开口“南乡做人从来坦坦荡荡,至于老爷担心的,请放心,奴婢不屑”。
他恍若未然,依旧大步出去,然,我知道,他听见了。
有些气恼的躺在床上,气死我了……该死的夫人,该死的丞相府……
等等……不对,我猝然想起,那个紫玲珑玉镯是如何到了她们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