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双深邃的眸子。
这一晚,直到天际渐亮,才迷迷糊糊的睡下。
翌日,起来时,都已经巳时了,子嫣进来服侍,奇怪她怎么没有叫起我。不想她竟说是师父交代过的,不必唤我。
师父?我哑然,昨日的一幕,至今提起,心下仍是小鹿乱撞。
简单收拾一下,才想着出门,正赶上晚儿过来,说是师父和将军一早便进宫了,不用过去请安了。
闻言,心下竟松了一口气,复又与晚儿说起了家常。
这一日,师父很晚才回来,彼时,我正在房内练字,自从那日玉姨交予我娘留下的帕子,我便临摹上面的字体,我记得玉姨说过那是爹的字迹。
“乡儿……”,抬眸,一张俊颜在眼前放大。
“你……师父,你怎么进来的?”我诧异着。
“敲了门,你没听见”,他应着声,看了一眼案几上的东西,拂袍在一旁坐下。
我起身,行至圆桌前,倒了杯茶,递于他。
才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事情很多吗?”。以往,在兴洲的三年,我们也会讨论政事,都是我在听,或者应声,却不会干扰他,如此,竟成了习惯。
“唔”,他喝了一口茶,放在案几上,道“各封地王爷要进京了,京城守备需要加强”
心下一紧,王爷要进京?此时无事,何故王爷会进京?在元朝,无诏令,藩王是不可进京的。
正疑惑着,果然听他道“年关近了,太后思及众人,想要王爷们回京过年,热闹热闹”。
原来如此,可……太后会想念王爷吗?先且不说不是亲生,四年前的宫变,恐怕谁心里都清楚,此举怕是皇上之意吧。
只是……如今正值内忧外患,藩王唯恐天下不乱,皇上……这次不知会不会是个鸿门宴……
素手将拧湿的帕子递于他,他接过,慢条斯理的擦着手,像是思量着什么“师父,可吃过了?”,瞧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定是一回府便过来这里,官服都没有换。
“恩?”,他似是回神,却已起身“唔,吃过了”。
我不安的看着他,总觉得他心里有事,他倒是轻笑着,纤指拂过脸颊一侧的青丝,帮我拢过去,道“没事,不用担心,我去书房了,你早点休息”。
我点点头,嘱咐着“别忙得太晚”。
直到那个人影消失在眼前,我都没缓过劲。
耳畔,皆是他临走前的那一句:乡儿,怕是要变天……
心下微动,变天?看来又要不太平了。
或许,对于为权者来说,天下永远都不会太平,因为想要的人太多太多……
这亦是我一个女子所不能理解的。
隔日,用过早膳,晚儿便拉着我逛集市,说是要补偿她过去三年里,无依无靠的孤独。
我嗤笑着,那是当然,对于此,我亦是觉得难得,从未体会过这样的姐妹之情。
“表姐,表姐,快来看”,晚儿在前面的胭脂摊朝我挥着手,我放下手中的藏刀,向她那边走去。
却在三丈远的地方,忽见一个人影闪过,而后听见晚儿的尖叫声“来人啊,抓小偷,抓小偷啊,快来人啊”。
我暗叫,不好,虽说晚儿是将门之后,却因生性关系,不喜学武。
凌空一跃,前面的人影转向一个胡同。
翻身,几个跟头,落于那人面前。
手指摊开,道“拿来”。
“姑娘,不不,不是我啊,有个人让我披着他的衣服跑,还给了我一两银子”。
什么?那……糟糕,中计了……晚儿。
赶忙调回到那个胭脂摊,转过巷子口,远远地瞧见那抹鹅黄色的人儿,心下松了口气,还好,人在。
快走几步,近了,却发现她与一人说话。
是一个男子,背对着我,颀长的身姿罩住晚儿的表情。
“晚儿”,说话间,人已经来至面前。
男子转过身,在看见我的那一刻,剑眉紧蹙。
“表姐”,晚儿拉过我,紧张的道“表姐,有人偷了我的钱袋,幸得这位壮士相救”。
原来是这样,敛起神,望向面前的男子“多谢壮士出手相救,小女感激不尽”。
此时,男子的神色已经看不出情绪,轻笑道“举手之劳,姑娘何足挂齿,出门在外,姑娘多加小心,后会有期”。语罢,复又看了晚儿一眼,转身离去。
不知怎么,有那么一刻,我竟觉得他如此眼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