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回去,意外的师父也在,我们心照不宣,谁也不再提公主。
连着半月,都如此,师父下了朝,没事便早早回来,我们或下棋,或聊天,日子仿若又回到了在兴洲的样子,偶尔晚儿也会来凑热闹,一起说笑着。
私下里没人的时候,晚儿便与我说着悄悄话,我还跟着她学做女红,以前玉姨在的时候,我没心思学,初学时,只做了一个帕子,绣的是梅花,可是,那个帕子,却在三年前,逃出丞相府后,给了那个黑衣人包扎伤口了,身受重伤的黑衣人。
此刻执起一针一线,却格外想念不知何处的玉姨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越是这样融洽的氛围,越让自己不安,总觉得这个将军府,终有一日,我会离开……
正月三十,将军府要比往常都热闹,除夕之夜,里里外外进进出出的人,个个都洋溢的喜悦,吃过年夜饭,天头还早,将军府搭了戏台,请人吹拉弹唱,好不喜庆。接着便是守岁了,这是元朝的习俗,叫……辞旧迎新。
“乡儿……”师父在身后唤我。
“师父?”我应着声,不解他此刻的慌张。
“走,和我去个地方”,说着,牵着我的手往外面走。
一路上,四处的爆竹声震天雷鸣,一波又一波,侧脸望着师父,他只目视前方,看不出情绪。
良久,我们来到一片梅林,月缺的夜有些朦胧,可这里却灯火通明,每颗树上都挂了灯笼,此下望去,却是别样风味,梅花不似白日里的孤傲,倒多了几分妩媚和柔情。首发
“师父?”我惊讶的唤了声。
“喜欢吗?”他的眸里溢满了温柔。
我点点头,好喜欢呢,只是?这是他为我弄的吗?
诧异的望着他,一直以为,师父是个木讷深沉的人,不善言语,心中装的都是他的宏韬伟略,不解风情,就连我和他……若不是因为公主,怕他还会沉默下去吧。
如此想着,心下分外甜蜜,痴笑出声。
他牵着我,靠着一旁的梅树坐下,我坐于他怀中,头抵在他胸口,他环着我,彼此就这般坐着,夜,忽然很静谧,仿佛这个世界就剩我二人。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他忽而低声道。
抬眸,颇为惊讶,如何想起了这个,浅笑着,打趣起他来“你还不相信我是被别人陷害的呢”
“呵呵……”他也跟着轻笑出声“那时候我就在想,是什么力量让你抱着柱子不放,远远看着,你背后的血渍,连我都感到触目惊心”。
什么力量?我也不知,或许……是愤怒吧。
“那时便觉得你是外柔内刚”,他继续道。
那时?
“如今呢?”,我仰起脸,对上那双深邃的瞳目,卓艳无比。
他忽而变得若有所思,幽幽的开口“像个傻瓜”。
我“噗”的笑出声,柔夷轻打着他的胸口“你才傻瓜”。
他亦是笑,忽而道“都要死了,还惦记风车?”
我微微愣了一下,复又想起,那时候伏在他怀中,气息微弱的叫他捡起风车。
“还以为你嫌我麻烦呢?”他怎知那个风车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当时,它是我唯一能希冀的东四。
过了许久,他都不再说话,只拥着我,像个迷失的孩子,乖戾的让我有些心疼。
也许,我有些知晓他今日为何慌张了,眸子有些暗,但还是低声道“师父,别怕,乡儿会陪着你的”。
他震惊的看着我,从他的表情来看,我没有猜错,只是不想,这一天,会这么快。
素手攥紧他胸前的衣襟,颤抖的问道“师父……喜欢我吗?”
他的身子猛然一震,瞳目紧锁,眸中闪过一抹痛“自然……乡儿”。
“师父”,他似是有些不安,我忙打断他“师父喜欢就足够了,名分对我来说,不重要,只要你心中有我,乡儿愿意生死相随”。
那一刻,无论他将要说什么,我都不会计较,卑微的吐出心中所想,只为了让他明白我的心意。
只是,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此刻的洒脱,竟没有支撑多久,或许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他的感情。
“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他有些颓废的说。
我捂住他的唇,“不可胡说”,我知道对于此,他亦是无能为力,自古男子三妻四妾,更何况他是个将军,谁会在意这个,他这般痛苦,无非是心中唯我一人,不愿委屈我。
可这回,对方是公主,他也是逼不得已啊,我懂,师父,我都懂,不是你没用,是天意,天意如此……
素手自怀中取出一个帕子,递到他面前“给你的”。
他很意外,不解的接过去,摊开看了一眼,却是眉头紧锁。
我面上一红,忙抢过来“不喜欢算了”,我知道自己绣的不好看,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他却不松手,抬眸,那张俊颜却染满了笑意“你自己绣的?”
咬着唇,别过脸,道“自然是”,不然他以为呢?
猛地,眼前闪过人影,唇上一软,眸子瞬间撑大,他……
见我如此,他轻笑着,指尖挑起我的下颚,阖上双目,深深吻着。
静谧的苍穹划过一束流星,簇拥着梅林,花儿也羞红了脸颊……
末了,直到亥时,我们才离去,虽然已是很晚了,可今日是除夕,路上仍是热闹着,大家都等着守岁呢。
而我,先让师父回去了,我还有个地方要去,在一座酒家买了一坛陈年茅台,转向一侧的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