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接我的人出现了。女警走到他跟前耳语了一番,他偶尔向我投来焦虑的目光,像是听老师告状的家长般焦虑地看向自己的孩子。最终我坐在了他的车子上,随即问题便像黄河泛滥般滔滔不绝地向我涌来。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这副样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察呢……”
真可悲,除了咪咪跟潘岳的,我唯一能够倒背如流的号码就是钱天的了,15012345678,这样的号码除非永久性失忆否则撞破脑袋都忘不净。在我心里,我与钱天之间早已有了了断,所以今天让他变成我的救星纯属意外。对于那一连串的问题,我只用了四个字便堵住了他的嘴:“送我回家。”
如果说花心是钱天最大的缺点,那么贴心便是他最大的优点。这一路上,他没再开口问任何问题。一时的清静正是我此时此刻最需要的东西。最近的生活有点衰,秘密一大堆,胡盼犯规,全部说漏嘴:潘岳犯罪,我陪睡,同床喝醉,我心碎,钱天对我奋起直追,暧昧短信拖后腿,被袁士武视为出轨,于是我无家可归,搞不好感情就此告吹,对潘岳却早已知难而退。刘依曼心中有鬼,潘岳当了把乌龟,就算当面下跪,也无法挽回,搞不好感情也告吹。胡盼万念俱灰,车祸前途被毁,虽然揭穿刘依曼勇气可贵,但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已摇摇欲坠。我想,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后悔。
胡盼的心理我懂,她一方面憎恨刘依曼勾引自己的男友,想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恶报,另一方面感激我在危难当头救她一命,想帮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心情急迫得想要揭穿刘依曼。但是如果刘依曼跟潘岳才是有情人呢?如果刘依曼可以赋予潘岳幸福我宁愿退出呢?这是胡盼没有想过的。
潘岳的心理我懂,他一方面憎恨刘依曼隐瞒自己给有妇之夫生子的事实,想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恶报,另一方面对其的爱恋并未消失灭迹,想有情人终成眷属,心情处于矛盾之中。但是如果我跟他才是有情人呢?如果刘依曼的退出可以赋予我们俩幸福呢?这是潘岳没有想过的。
我的心理你不懂,在这千载难逢的夺爱机会面前,我却心心念念的想守住袁士武。关于那个经典的话题,爱我的人与我爱的人,用经济学的角度去解剖分析,要想达到效用的最大值,幸福人数必须等于二。此题的经典之处在于在遵纪守法,一夫一妻制度的约束下,任何选择都会酿造至少一人以上的不幸福,所以若想令综合幸福指数达到最大值,我必须选择爱我的人,这样我爱的人可以去寻找他爱的人,爱我的人也找到了他爱的人,幸福人数等于最大值,达到了平衡。因此得出,即使幸福摆在眼前,我也要继续坚守我的不幸。(我这是在为自己的懦弱找个合理而伟大的理由开脱吗?)
车子早已稳稳停在我们家楼下,但我仍坐在车座上没有一丁点打算下车的意思。
“你要是不想回去,就去我那里吧。”此话出于钱天之嘴,难免让人有种被诱奸的感觉。
“不!我回去!!”我不是武松,没有打虎之能耐,所以绝不入虎穴。我的态度虽然坚决,但我的屁股却不配合,仍然稳当当地坐在座位上。
“刚刚在警察局……他们说,怀疑你被……你知道……如果果真如此,我觉得你说出来会好些……”钱天说这段话时差点把挤奶的劲儿都使上了。
“他们怀疑我什么?”我疑惑不解的问。
“你穿得这么少在冰天雪地里走,身上什么都没带,上了出租车就开始哭,所以司机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被强……奸”
“什么?!!!”我差点从座上跳起来,若不是空间的有限。“我被男友赶出家门,留在前男友家过夜,今早我的好友带着我前男友的现女友的儿子来告诉我她是鸡…”
“等等…”钱天的眉头紧密相连,估计此时大脑正在拼命地转弯。“你…前男友…现女友…等等,天呀!!刘依曼有儿子??!!”他的脑筋终于转过弯来后,整张脸的皮都拉到了极限,拉出了一双大眼睛与一张大嘴巴。
我心惊胆战的点了点头。
钱天像是听到地球即将毁灭了一般,反应大到惊天动地。此时,我的屁股终于不再眷念那个黑皮座,翘起一边,打算再翘起另一边。我告了声别后打开车门,一阵钻心刺骨的寒风吹面而来,我将颤抖的双腿伸向冰冻三尺的空气中,当凝结的双脚落在地面上的那一瞬间,我的骨头像是遭到粉碎性骨折了一般疼。我强忍疼痛,打算以曹操的速度(俗话说:说曹操曹操到)吕布的勇猛(俗话说:一吕二赵三典韦)过关斩将地冲进大楼内,结果我冲进了一名大将怀里。我抬头看向敌将那凶神恶煞的黑眸子,即便拥有曹操的速度吕布的勇猛的我,也胆怯了。
袁枭将是集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于一体的神将,不怒而威,令人不寒而栗。我畏首畏尾的不敢言语,直到对方开口道:“不是说仅仅是发暧昧短信而已吗?”
此时此刻,我的解释与我的清白只会像石灰与清水之间的关系,越搅越混,只能等待沉淀。
见我不卑不“抗”,袁士武转身走进大楼内,我尾随其后,像只欲向人类索食的流浪猫。
一进家门,袁士武就虎势雄威地往我面前一立,那架势比老虎,狗熊,老鹰,狮子都气派。吓得我这只小猫大气不敢出,低声下气道:“无论我说什么都只会越描越黑,但是请你相信我。”
“我在外面站了半个小时,看你恋恋不舍地粘在车上不肯下来,好不容易下来后又让我看到披头散发的你身着一身男款睡衣,你说,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离家出走就是去他家住去了吧!!!”袁士武的声音像是飞入空中的氢气球一般节节高升。
我倒吸了一口气,想吐出什么锦言妙语,却如鲠在喉。见我无言以对,袁士武冷笑一声后走进了卧室。我的心在流着浓浓的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