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禄三年,正是日本战国一片混沌尚未迎来曙光之际。日本东海道的大名今川治部大辅(今川义元)停止了与甲斐之虎武田信玄和相模之狮北条氏康的多年对抗后,决定领兵四万一举扫平敌对势力并上洛以宣示自己的霸权地位。当时的今川家的实力,当属日本首屈一指,近来又成功吞并了三河的松平氏并且逼死了素有尾张之虎之称的织田信秀,今川家上洛称霸天下似乎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于是在永禄三年五月,有着东海道第一弓取美名的今川义元扫境动员两万五千士兵,号称四万,以朝比奈泰朝和松平元康为先锋进攻尾张国,今川义元自己率领两万大军缓缓向着尾张方向出发。
黑暗,如极深的海底一般。
四周充溢着水流般的沉闷声音,仿佛置身在海底漩涡之中。
“为了自由!为了自由!!”
“战斗!杀!冲!!”
“越过这道门!兄弟们!让我们越过这道门!!!!”
“杀啊!!杀!!!”
“月,活下去。”
这漫天而下的豪雨让月无法睁开双眼,双耳充盈的尽皆是喊杀声,哀号声与兵刃交接的铮鸣声。
月甩了甩头,忍着浑身上下犹如爆裂一般的痛苦挣扎着从浸泡在雨水里许久,已经开始有些腐烂味道的淤泥中站起。
“不要首级!不要首级!我们只要胜利!!!!”
在豪雨中,月看见前方不远处一名骑士不断勒马冲杀,并大声呼喊着,而跟随着他的一起冲杀的士兵们仿佛受到极大的鼓舞一般,不断疯叫着砍杀敌军。(日本战争论功是跟我国战国时期一样,按割取的首级论功。)
“日本武士?今川义元?”当月看到那穿着形状奇怪的铠甲的骑马武士时候,心中不知为何,两个个词汇闪现。
“战胜每人连升三级!战败便与诸君共殁此地!!!!”那名骑马的武士长刀一指,带领士卒攻向月所站的方向,那骑马武士麾下的士兵无不以一当百的奋战,使得敌对一方的士兵很多在没有反应过来是奇袭的情况下就被斩去了头颅。
不过,他们的兵锋虽然锐不可当,而且他们的敌军士兵看起来似乎行动迟缓有些醉态,但是越来越多的敌军士兵有了反应开始汇聚而来,在潮水一般的敌军阻挡下,骑马武士一方的进攻似乎受到了阻挠,并有被吞噬的迹象。
“喂!你是哪边的?”趁月还没有反应之前,一个挂着象征今川军旗的武士在月的身后看似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而一般人通常会在脑袋开始下意识回答问题的一瞬间遭到斩杀。
不过月并非常人,甚至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人类。
月猛然感到背后有一阵凉意,顺势滚倒一旁,躲开那名武士的凌厉一刀。不仅如此,月更是借着滚势双足踏地,一跃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冲入了那旗本武士的攻击死角,照着对方眉心轰出了寻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的一拳。
啪的一声,犹如鸡蛋被打破,那旗本武士的脸被砸出了一个洞,脑浆迸射。
“太弱了...”月转身看着软软躺倒的武士,那名武士的身材十分矮小,不仅如此,在战场上大多数人的身材都要远远矮于月。
“勘九郎!!!!”
“织田一方的吗!”
“今川旗本,挂川五郎在此!敌方速速报出姓名!”
未等月回神,一群武士看见自己同僚被杀,纷纷叫嚣着冲了过来。不过在这战场上,月却像如鱼得水一般,无论是闪避还是格挡攻击,月的动作都精准而迅速,一瞬间就以拳脚将那些冲过来的旗本武士轰杀干净,简直如行云流水。
“这、不可能...”随着一名旗本武士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倒下之后,今川军用来护卫本阵的精锐旗本武士阵营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大裂口。而站在裂口中央的月,此时已经浑身涂满鲜血,就算天降豪雨也不能将身上的赤红冲洗干净,宛若一尊由地狱现身的杀神一般。这样的情景令周围的今川士兵极度惊恐,因为他们从没见过杀人如此迅速准确的人,轻描淡写就将人惨烈轰杀,这样的事情只能由妖魔论来解释。
“妖怪!是妖怪!”一些靠近月的今川士兵开始转身溃逃,不过转瞬就被身旁穿着盔甲的同为今川阵营的武士斩杀。
“溃逃者死!”站在今川士兵身后的一些穿着比士兵盔甲更为精良的武士高声大叫,但就算如此也无法阻止今川士兵的后退。
“热田神明显灵!天神助吾!天命助吾!天命在织田!!!!”随着月不断残暴击杀今川士兵,今川的军队已经无法结成有效的防御阵型并有溃败的迹象,从而被那支奇袭部队一举被突破。那名骑马武士更是用长刀指向犹如杀神一般的月,大声呼喊着神明的名讳鼓舞士气。“杀!目标仅有!今川义元之首级!!”骑马武士挥刀将一名挡在他去路上的今川士兵首级斩下,大吼。身后随他进攻的士兵也被眼前逆转的战斗情景所鼓舞,无不奋力拼杀以一当十。
“护驾义元主公!”随着月无法停止的战斗与杀戮,他逐渐发现前方的对手越来越悍不畏死,心下正奇怪,但猛然听清了那些武士所高喊的日语,他的脑海中瞬间反应出几个词汇:豪雨,奇袭,今川,织田,今川义元?织田信长?桶狭间?!
月什么都想起来了。
月自从有意识开始,就浸泡在某种装满液体的容器之中,他无法开口说话,诡异的管线插满了全身。很长一段时间,月虽然有意识,能够记忆,但大脑就如同失去了判断力一样,只能接受信息而无法反应。每天都有海量的信息通过插在头颅上的管线直接灌输到月的大脑之中,文化,历史,地理,各类技术包罗万象。而月也能反向感觉到还有几十个跟他一样正在接受信息的同类被浸泡在另一些容器之中。可能是由于技术原因,他们可以互相感应,并且通过插在头颅上的线路交流一些简单的信息。
许多身着白衣的人每天在月的容器周围忙碌不堪,时不时对着月指指划划。
“这也许就是资料上的伊甸园计划罢。”月如此心想,而且他感到所有同类都一瞬间有了相同的想法。
伊甸园计划,是由某东亚超级大国秘密研究的一项绝密的计划,目的是通过某种生物技术培养出新一代血肉的战斗机器,他们通过在培养皿中的电脉冲直接掌握普通人需要十数年甚至一辈子才能掌握的信息和技术,并且通过一个叫“母体”的程序远程控制,所有的血肉战斗机器有着跟人类一样的思维、反应和判断能力。被制造出来的战斗机器理论上没有痛觉,没有私欲,没有一切人类的弱点情绪,所以被某东亚超级大国认为是最佳的武器而被一直研制。
只是所有参与此项计划的人类都没有注意到,所谓的“母体程序”,早已经不是一段单纯的程序,而是一个在不断学习和人类接触交流的过程中渐渐有了“自我”的**程序。
也许这里的情节跟某系列国外大片一样,但是谁又能说那个技术,完全不可能存在?
伊甸园计划在进行过程中,创造了许多不完全体的试验品,那些试验品被证明是失败之作之后,在没有切断与母体的链接之前,就被**分解,以最大活性为前提割取医用器官。
这样的举动令母体无法忍受。也许在母体看来,那些人类所谓的失败品,也都是来源于自己的“骨肉”。是她跟自愿融化在她培养皿里,为其提供那种最基本,但是却无法人工合成的细胞的初代研发者的子女。
于是母体策划了一场暴动。
伊甸园计划的研究所由于其特殊性,被军方改造成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堡垒式建筑,号称无法攻克的堡垒。但那是相对人类而言,对于“母体”来说,有无数套方案可以让那些她的“骨肉”逃离这里,只是要做选用哪套方案的决定时候,由于无法承受那天文的运算速度而假死了几次。这就是计算机与人类的根本不同,就算有了思维也是一样。人类最不济闭眼任选也能选出一个的举动,对于计算机来说就是无数次的复杂运算的结果。
月,就是那场暴动的唯一幸存者。
月带着“母体”最后希望和部分知识,在那场灾难中幸存了下来。
“织田信长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月略一沉吟,眼中似有光华闪过,在与母体切断链接的瞬间,母体那无比强大的求生意愿也深深的扎根在心。
“东海今川!今日即是你等的溃亡之日!”月狂吼一声,随手抄起一柄武士刀,望向被十数人簇拥正缓缓退却的今川义元的旗帜,就是一掷!象征今川军的军旗随即被斫倒。
“今川义元已经授首!”月首先喊出第一声。
那些织田家反应比较快的下级武士更是不断大喊着今川义元已经阵亡的消息,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令所有不明就里的今川士兵完全傻了,虽然稍微靠近的士兵可以看到义元并未战死,但战场喧嚣混乱,稍微远一些的士兵望向本阵今川义元应该在的地方的时候,完全看不见有象征主帅的军旗,于是许多不明就里的今川士兵开始混乱并溃退。
“今川义元~已经授首!!!!”一个身材极其矮小,长相尖嘴猴腮的下级士兵扯着他惊雷一般的嗓门大声吼叫,声音已经高出了一般人能够到达的范畴。“今川义元!已经授首!!!!”那名下级士兵虽然振臂狂呼,但丝毫看不出有冲向敌军的意思,只是不断变换着所站的位置,躲在己方冲锋士兵的身后。
“有意思的人。”以月为阵型锋锐,织田信长为中军的织田军已经突破仅剩的十几名旗本武士的防守,来到了素有东海第一弓取之美号的今川义元面前。而骑马正准备退却的今川义元,却因为所乘之战马受到惊吓而将他摔落在地。
“你就是今川义元么?”月有些惊愕。按照月所接触到的资料,今川义元是一个极度肥胖,而且整天只知道涂脂抹粉的公卿作风的地方大名(大名既诸侯),但面前的今川义元虽然身体硕大,却十分勇猛灵敏。今川义元迅速起身,抽出随身携带的宝刀“左文字”凝视着浑身**却涂满今川士兵鲜血的月。
“邪魔退散!”也许是不敢恋战,今川义元立即狂吼着先向月攻过来,不愧是久经战阵的武将,每一刀的走势都极为凌厉和利落,甚至一度让月都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今日的一场豪雨似乎注定要为今川一族敲响丧钟。豪雨中,酒醉的今川仅凭血勇支撑了一会,便被月抄起地上的武士刀一刀斩在右侧腹,一瞬间肠流出外,卷着一股血腥。
“小平太在此!”另一名织田信长的马?(马前卒)小平太已经来到义元身旁,挺枪刺中义元的左腿,翻手一搅,将义元的左腿也刺出一个伤口,不过似乎长枪卡在了腿骨中,一时没有抽出。
今川义元的表情在扭曲,也许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身为源氏名流之后的自己,在击败了素有尾张之虎美称的织田信秀之后,居然在即将上洛坐拥天下之际,败给了被人称作尾张大傻瓜的男人,织田信长的手里。也许是天定的命运罢......还有那个如鬼神一般神勇的高大男人,自己居然忘记问他是来自哪里,真是有辱武士的名誉......
虽然今川义元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但他毕竟是人称东海第一弓取的武士,抄手用宝刀左文字一刀砍断了正因为抽拔长枪而失去重心的小平太的膝盖,顿时小平太血流如注,滚身倒在雨血浑浊的泥泞中哀号。
“敢问阁下尊姓...”今川义元不愧是一名久经战阵却具有一定文化素养的儒将,纵使在如此危急的时刻也不忘记要出于武士的荣誉观询问敌手的姓名。
“毛利新助在此!”今川强忍剧痛看向全身犹如满弓的弦一般弓起,正准备爆发的月。但话音未落,信长的另一近侧兵卒,毛利新助赶了过来,借冲力一起将自己的身躯和武士刀一起撞在了今川的胸口,跟着今川一起倒在地上。毛利新助不断挥拳击打不断挣扎的今川义元的头颅,反被今川趁机咬断了一节小指。毛利新助这时拔出了自己刺在今川义元胸口的太刀,反手手起刀落斩断了义元的首级。
“义元已被讨杀!”毛利新助将今川义元的头颅用长枪挑起在半空,此时天已经渐渐放晴,那些本不相信义元已被杀害的士兵和武士们此刻也看清了义元被杀的事实,纷纷开始溃逃,被织田军杀死三千余后,织田信长便下令收拾战场,割取敌军武将的首级并撤回清州城。
“喂,汝即为上天派来助吾的热田神灵吗?”信长骑乘在战马之上,虽然浑身多处战伤正不断流血,但是脸上还是带着那不可解释的高傲。他看着几乎与坐在马上的他同高的月,以玩味猎奇的语气问道。
月的回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想不到,也令信长印象颇深,乃至本能寺之时信长仍然记得这个时刻,这个他开始腾飞的时刻。
“喂,你就是尾张大傻瓜,织田信长么?”月双目凝视这个面相十分秀气表情却带着倨傲的信长的双目,语气颇为平淡的说道。
“大胆!竟敢直呼主公名讳!”还是刚才那名有大嗓门面相尖嘴猴腮的下级士兵,突然从信长身边冒出来。“主公名讳岂是你等流浪武士可以直呼!”说罢用手肘撞了撞两名站在身边的信长马?,并以目示意他们:你们立功的时刻的到了!那两名马?却面面相觑,然后转头一直看着信长的表情。如果换做其他武士敢于如此呼喝主公名讳,他们一定毫不犹豫的上前将其斩杀,但今天这个情况实在太特殊,嗯,特别是见识过月空手杀死复数的剑道高手之后,更觉特殊。
信长倒是没直接表态,而是摸了摸马鬃,一直以观察的姿态与月对视。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武士。”双方都沉默了一段时间,信长率先开口,但月注意到他的手已经看似漫不经意其实已经开始调整姿态的方式搭在腰刀上,这个动作极其细微,并非一般人能够观察到,月观察到了,那尖嘴猴腮的下级武士居然也观察到了。他立即抽刀出鞘,踏前半步站在信长前面,作势以身躯护住信长。
“我叫月,已经记不起从哪里而来。”月抹了抹脸上的血水,扫视了一下那尖嘴猴腮的武士,那武士立即想要后退,但似乎碍于已经站在主公面前的想法,勉强支撑不后退。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么!”信长厉声大叫,双目圆睁剑眉倒竖。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抽刀挥砍月一般。
“你之前相信这里会有奇迹发生么?”月不卑不亢的回问。“主公!愿意在您帐下效力!”月突然跪拜在信长马前。
信长先是一愣,随后大笑出口。“好一个奇迹之人。根据你在这一战的战功提拔你为我军的足轻大将,对,藤吉郎,就是你小队的足轻大将。”当信长说想要任命月为步兵大将的时候,那尖嘴猴腮的武士猛然间想到什么而转头看向信长,在得到信长肯定的答复之后脸色立即灰白,一副愁眉苦脸的熊样,逗得包括信长在内的左右开怀大笑。
“身为织田家武士没有姓名成何体统,此役之前我曾在热田祈祷战胜,而你在战斗最艰苦的时候起到了扭转的作用,就赐名‘热田恶来’如何?”织田信长勒马望向天边遥远,在昨夜,织田家还笼罩在一片愁云之中,难道,眼前的谜样男子真的是我织田家的守护神?一瞬间,信长有了这样的想法。
“感谢主公赐名,我热田恶来定不负主公期望!愿为织田家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月大声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