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7月9日,平津大地上狼烟四起,数万华倭军队在这片幽燕之地上殊死搏杀,各条战线往来交错,犬牙参差,往往是华军刚刚包围了日寇,日寇又反过来袭击华军,双方大军交织混杂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旅、团以下的组织还能实现,师、军以上的控制完全落空。数万大军就在这生死大屠场上,舍生忘死,大呼酣战,狠狠地消磨血肉,绞杀敌人,也磨碎自己。
从宏观上看,29军37师冯治安部已经在一联、二联航空队的掩护下攻破丰台城,正在与残余的日军巷战;第38师张自忠部和第132师赵登禹部也在三联、四联航空队的掩护下向海光寺的日军中国驻屯军司令部节节推进,倭寇在海光寺和天津的外围阵地不断被攻破;刘汝明的143师和已经被控制的第9骑兵师,现在已经安然进入通县,冀东保安队第1总队和第2总队在张庆余、张砚田的带领下毅然反正,生擒殷汝耕这个狗汉奸!似乎形势一片大好!胜利在望!
但从微观上看,日军的主力,除了还在丰台城中做困兽之斗的河边旅团被成建制包围外,海光寺的中国驻屯军司令部实际上只有第2联队和第1联队的第2大队、炮兵联队及直属战车队、骑兵队、工兵队、通信队、宪兵队、军医院、军仓库等驻天津――海光寺一带,总数约一万多人。其余的第2联队的第3大队第7中队驻唐山,第8中队驻滦县,第9中队驻山海关;第1大队第3中队驻塘沽,另有1个小队驻昌黎,1个小队驻秦皇岛,另丰台至山海关铁路沿线还分散驻有军队5000余人。也就是说,日军分散地布置在平津四周,并重点控制了铁路要线和战略要点,反而隐隐将29军包围在平津二城之下。丰台由于其位置过于前出,河边旅团已成弃卒,但只要成功守住海光寺司令部这个指挥中枢,同时调动各处日军救援,未尝不能将29军反包围在天津城下。届时纵使不能将29军重创,也能打成僵局,给山海关外的关东军和北面的察哈尔伪蒙军争取救援时间。
29军的官兵们也懂得这个道理,这次29军4大主力师和一个骑兵师全部出动,就是为了行险一搏,如不能尽快摧垮日军的防御,攻破海光寺,打掉日军的指挥中枢,那等待29军的就是关东军和伪蒙军的席卷南下,守无可守。所以,29军地将士们舍生忘死的搏杀,誓要至日军于死地。
而日军地处异国,身陷重围,已然置身于死地,如能守住阵地,熬到关东军和伪蒙军南下救援,或有一线生机;反若中枢不保,只有全军败亡,被满怀复仇的中国人撕成碎片。所以日军也表现出了“玉碎”的决心,一个个高喊着“板载”发动万岁冲锋和肉弹攻击,一时间竟死死缠住了29军的进攻步伐。
战局一时陷入胶着。
……
“板载!!!”一个日军身缠炸药,嚎叫着向战壕外冲来,身上的炸药引线已被拉燃,正在嗤嗤燃烧。
佟麟阁拔出手枪,奋勇冲突,脚下不停,连开三枪,那日本兵才扑倒在地,一声巨响,碎尸烂肉如雨飞来,佟麟阁不闪不避,亲帅卫队旅,更加猛烈地冲击日军阵地。
海光寺前,中日两军已然混杂在一起。打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战法谋略了,两军都在用尽最后的勇气面对面疯狂搏杀,坚持到最后还能站在战场上的,就是赢家。
由于两军已经完全混杂在一起,斯图卡的轰炸已经不能有效掩护西北军的进攻,菜鸟飞行员们还没有精确打击的能力,能够将日军和29军区分清楚,炸的分毫不爽,只好暂时收手,另寻目标。所以现在的29军已经基本失去了空中掩护的支援,全凭血肉之躯与敌厮杀。
38师和132师已经将最后的预备队都投入战场了,仍然久攻不下,两位师长张自忠和赵登禹亲赴前线,持枪冲阵,官兵感泣,拼命冲杀,此战惨烈至极,中日双方都死亡忱籍。
佟麟阁本坐镇后方,见战线迟迟不能突破,心中焦急,便亲帅卫队旅,加入战团,一口气突入日军阵地数百步。
卫队长被硝烟熏得满脸漆黑,他大张着嘴,对副军长佟麟阁说:“不能再突了,再突就要陷到鬼子的夹击包围里去了!”
佟麟阁大声呵斥道:“鬼子的防御明明只剩下一层薄膜,怎么就捅不破?!!是爷们的,捅破它!!!”
佟麟阁大手一挥:“兄弟们,紧紧更随我――杀啊!!!”
“杀啊!!!”卫队旅的战士们呼喊着冲上前去,和跃出阵地反冲锋的鬼子们狠狠撞在一起,激起一片血浪。
……
“巨~~~~~~轰!!!”
一声巨响炸开在海光寺司令部正中,大片房屋倒塌,砖瓦飞溅,尘土飞扬。参谋长桥本群刚从废墟中挣扎出来,还没定下心神,一旁就有参谋哭号着跑来,迎面就大哭:
“桥本参谋长!大事不好了!田代皖一郎司令官被刚才的轰炸炸死了!!!”
“八嘎!!!”桥本群暴起,双掌连连开弓,噼里啪啦连打了那个参谋十几个耳光,这才一把揪过参谋:“你在胡说什么!!!田代皖一郎司令官明明好好的在天津坐镇指挥,他根本没有在这里!!!”
参谋瞪着眼睛,疑惑不解:“我亲眼看见的,士兵们正要转移田代皖一郎司令官,但就在刚才的轰炸中……”
“八嘎!!!”参谋长桥本群暴怒至极:“怎么会有你这样不开窍的帝国参谋!!!――军心啊!军心!!!田代皖一郎司令官就在天津!!!”
废墟里爬出北平特务机关长松井太久郎,他来不及抖去身上的碎石乱土,立刻大声应和道:“哟西!田代皖一郎司令官正在天津坐镇指挥,是谁敢乱放谣言――桥本参谋长!我已经破译了先锋军的错字密码,他们就是支那领袖蒋的先锋派遣军,支那来救援的中央军还在黄河边上――但我们大日本关东军已经开进山海关了,援军就在眼前!士兵们,为天皇效忠吧!我们的胜利指日可待!”
桥本群看着松井太久郎闪烁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现在已经不管是否真的破译了密码,也不问消息是否属实。他,桥本群乃至整个中国驻屯军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消息!
“哦!!!”日军士兵们得到了援军即将到达的消息,士气大振,好像打了鸡血一样,残破的阵地上腾起一片欢呼声。
38师和132师地官兵们疑惑不解地望着近在几十米外的疯狂欢呼的日军,天上是疯狂呼啸的斯图卡,远处是被炸得一片火海的海光寺。日军居然在这一阵阵轰炸声中高声欢呼,好像越炸的狠,他们越爽一样。
“操!小日本就是贱!打得越狠,他们越受用,杀啊!!!把小鬼子们操翻天!!!”
29军的战士们发出震天的怒吼声,硬生生将鬼子们的欢呼声压了下去。
……
丰台城中,37师的将士们正在与河边旅团的残兵激烈巷战,战况惨烈无比,往往是一把大刀对一支步枪,一颗手榴弹换一颗炸弹,战士们踏着兄弟们的鲜血和尸体前进,用人命填满进攻的道路,一条街一道巷地与日军争夺。
110旅在何基沣的率领下奋勇杀敌,连续击破日军几股守军,攻占了丰台城南部的几处要点。何基沣挥舞着大刀冲在最前面,遇到鬼子就是劈头一刀,所当者无不脑浆爆裂,人头落地。正杀得酣畅,前面街口忽然涌出一大群鬼子,端着刺刀,弓着身子,唯独脖子梗着,嘶哑的叫着“板载”,直直冲过来。
何基沣清啸一声,扬起大刀向鬼子劈去,刀光如墨,直落鬼子的脖颈。
所谓剑走白,刀走黑,刀才是真正的战阵之将,一劈一砍,全凭一股一往无前的霸道悍气,雄浑凌烈,刚猛霸道,一招一式,绝无花俏,往往一招生死即分!
刀光闪过,却不见血箭飙起,何基沣只觉得手中大刀滞涩,好像划在铁石上一样,发出令人牙酸的铮轧声,侧身一看,大刀带起一溜火星,从鬼子脖子上划过。
“鬼子居然戴起了狗项圈?!!”何基沣诧异道。
原来,河边旅团的步兵第一联队联队长牟田口廉也大佐,总结历次和29军白刃交锋失败的教训,异想天开的命令所有刺刀冲锋的士兵,都必须装备新式护具――一副铁质脖圈,用以抵挡29军的威猛大刀。实在是华军的大刀杀得鬼子人头滚滚,给日军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惨痛、太恐怖、太深入骨髓了。
鬼子兵们戴起狗项圈,这才稍稍鼓起勇气,向令人心惊胆寒的大刀队发起反击。
110旅大刀队的勇士们哈哈大笑,自古未闻有如此蠢笨的战法啊,日军只害怕人头落地,死不能超生,就不管戴上了狗项圈,身体反而失去灵活,更加容易被攻击。
战士们挥动大刀,上劈脑壳,下决胸腹,旁削四肢,只一个照面,就将鬼子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在鬼子那狭隘的思维里,中国功夫就和日本所谓的“剑道”一样,一成不变,专攻一处。未想到中华刀法,神奇百变,应心成式,刀幻万般,不拘一格,反而将戴上铁项圈,身形变得迟缓的鬼子杀得节节败退,更加速了他们的败亡。
河边正三看着远处被中华大刀队杀得鬼哭狼嚎的刺刀队,怒火万丈地乱打牟田口廉也的耳光。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你这个蠢货,我都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八嘎下属,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三天前,你擅自进攻卢沟桥,结果使第三大队陷入支那军早就布好的陷阱之中,全部玉碎;早上你又建议组织全部轻重机枪和所有特等射手,结阵躺在广场上,同时开枪攻击轰炸机――飞机是打下来了,但那些重武器和优秀射手却全部在支那飞行员的临死撞击下为天皇尽忠了,更严重的是,我们丧失了所有重武器;刚才,你又说,给士兵们配上铁项圈,就能抵挡支那大刀队的攻势,可是你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样?!!!”
河边正三绝望地哀号:“我为什么会一次次信任你那些不靠谱的计划――难道我也是个八嘎?!!!”
(步兵躺在地上,结阵打飞机,是中**队在察哈尔抗日时的创举,也确实成功打下过一架日机,这里安在鬼子身上,自然显得傻些。至于鬼子兵为抵挡大刀,戴铁围脖,却是真真切切的史实,就发生在110旅何基沣部攻打丰台一战上,日军因为这个蠢笨至极的主意,损失更加惨重――搞笑的鬼子们啊,抗战也无厘头啊!)
……
110旅在何基沣的率领下,奋勇直前,连连击破日军,滚滚荡荡直往河边正三的指挥部杀去。忽然旁边街尾,开波逐浪般杀出一个人来,在鬼子的残肢断臂飞舞之下,110旅赫赫有名的大刀将陈永德浑身浴血,杀到旅长何基沣面前,喘着粗气,大声喊道:
“旅长!师部来电报了!143师刘师长已经接管了通县,通县伪军反正,生擒殷汝耕,郑大章怯敌畏战,动摇军心,已被刘师长执行军法了。第9骑兵师的兄弟们一致支持打鬼子……他们正在南下赶来,问我们要不要支援?”
何基沣豪爽地哈哈大笑:“丰台的鬼子我们37师包打了,反正我110旅用不着支援,想必109旅王治邦那小子也用不着――请143师和第9骑兵师的兄弟们去海光寺吧,那里才是平津战事的关键!”
“兄弟们,143师和第9骑兵师的兄弟们走在我们前面了,通县已经光复,丰台还会久吗?兄弟们随我杀!”
何基沣扬起大刀,109旅的大刀英豪们齐声大呼:“去割河边正三的人头啊!!!”
……
海光寺前,日军的阵地摇摇欲坠,38师和132师的攻势愈加猛烈,战斗已经进入最后的搏杀。
忽然,有侦察兵跑来报告:“师长!我军后方发现一股日军,数量大概有一个大队!”
赵登禹大声喊道:“不要管他!一直前突!打穿日军!击破阵地!我军就胜利了!!!”
……
38师张自忠也接到相似的情报:“大股日军突然在我军侧翼出现,数量不明!请求支援!”
张自忠铁青着脸回道:“告诉后卫,没有支援,给我死死钉在那里,死光了也要拖住日军,我们要的只是田代皖一郎的首级!全师进攻!勿忧背后!!!”
……
“军副!后面的鬼子越来越多了,怕不有好几千人!是不是各处驻防的鬼子都来救驾了?”
佟麟阁脱去上衣,提起大刀,朗声道:“现在就如曹操劫乌巢,只能进攻,不能后顾,传令侦骑:敌人杀至我背后再来通报,此前不必再报!兄弟们,此战,有我无敌,有死无生,杀啊!!!”
“杀啊!!!”38师和132师的兄弟们压榨出最后一滴精力,向着同样疲累欲死行将崩溃的鬼子扑去。
忽然,鬼子们最后一道阵地上,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
“塔斯塔卡!!!塔斯塔卡!!!塔斯塔卡!!!”(得救了)
桥本群和松井太久郎狂喜大呼,没想到分散在各地的军队,居然真能穿过支那军队的封锁,顺利抵达。这也印证了支那军队确实倾巢出动,后方空虚,所以各处援军才能轻易汇聚,穿过华军防区,赶来支援。之前为了激励士气的谎言,居然得到兑现,真是天大的喜讯!有了这支生力军,反败为胜,就在眼下!!!
佟麟阁、张自忠、赵登禹听着日军的欢呼声,心下明了,日军已经得到了援军到来的消息,士气大增,望着空中的三联、四联的飞机急急扑向外线,阻击日军援军的到来。但所有轰炸机的炸弹已经扔光了,他们还在战斗中抽空去了一次李明庄机场,彻底炸毁了那个日军在华北的唯一飞机基地,频繁的战斗,甚至严重消耗了机载机枪的子弹。在这种形势下,飞机阻击日军,能起到的成效很有限,29军将士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兄弟们,胜利就在眼前,攻占日军中国驻屯军司令部的荣耀就在眼前!小鬼子们就算有千万援军,也不能阻挡我们获取荣耀的决心――兄弟们,杀啊!!!”
38师和132师的兄弟们一个个心里都明白,仗打到这里,撤是撤不下去了,只有往前,往前,再往前,攻破了中国驻屯军司令部,令日军群龙无首,才有一线生路!
“杀啊!!!”
一支决死求生的死志之师,与忽现生机的日军激战到一处。为了个人的生存,为了民族的生存,两只军队,拼出最后的力气,用牙齿,用拳头,轰然撞到一起。
忽然,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了,好像有无铸巨浪从北边滚来,又好似雪山奔涌狂澜而进,北边的天尽头处烟尘高耸,仿佛沙暴袭来。
中国驻屯军参谋长桥本群目光呆滞地望着那股烟尘越来越宽,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口中喃喃自语:“不是大日本帝国的战车部队,不是大日本帝国的战车部队,它们已经被先锋军的飞机摧毁了,那是……”
在地面越来越强烈的震颤中,北方烟尘里突出一骑,当头高举一面大旗,五个大字跃然旗上:“第9骑兵师”!
“啊!!!~~~~~~!!!”
全军将士洒泪高呼,激动若狂!
日本鬼子脸色苍白,魂飞胆丧!
只见滚滚烟尘中冲出千军万马,无数铁蹄践踏,奔出如雷之声,第9骑兵师汇成一把尖刀,直直插入来援日军群中,如赤铁切油,势如破竹,直撞得日军成群飞起,在空中口喷鲜血,落地时又砸倒一片。只一个突击,就将来援日军拦腰斩为两段!
“啊!!!~~~”29军的将士们齐声高呼,斗志昂扬,如猛虎下山一般,向日军冲去。
“啊!!!~~~”日军已被宏大豪迈的骑兵集团冲锋,惊破了胆,很多鬼子抛下枪支阵地,哭嚎着四散逃跑,他们由失望而希望,由希望而失望,几度往复起落,神经已经脆弱至极。第9骑兵师辉煌无比的集群冲锋,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这根稻草更是挟着雷霆万钧之势,一往无前的气概杀来!
“骑兵万岁!”
“骑兵万岁!!”
“骑兵万岁!!!”
29军的将士们齐声高呼,将欢呼和荣耀献给永远辉煌浪漫的陆战之王――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