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之水浩浩汤汤,奔涌东流,逝者如斯,昼夜不休。就在这浩荡大江之上,中华数千年文明载沉载浮,几度兴衰。几番征战杀伐,多少风帆樯橹,在这万里长江之上次第上演。而在今天,长江又迎来了她宿命中的轮回。
江苏江阴,长江在此犹如束带收腰,河道骤然紧缩,大江由西北灌注而下,至此奔腾折向东北而去,江水拍打在河岸巍峨屹立的黄山,鼓荡东流。山下江面最狭处宽仅1.25公里。江边的江阴要塞北扼长江、南控太湖,巨炮高耸,素称“江海门户”。
1937年8月12日凌晨,夜色深沉的长江上,浑浊的江水拍打出哗啦啦的声响。夜色愈深,风波愈急,黑夜无月,沉沉如铁锅般的天穹压在同样阴郁的大地上,江水奔涌,发出沉闷的低吼声,世间万物似乎都压抑到了极致,一腔愤懑都倾注入浩荡江水,汇聚成无铸潜流漩涡,直奔锁钥门户的江阴而去。
就在这苍苍泱泱的长江之上,有一支数十艘船只组成的船队,正在沿江顺流,连夜飞驰。当头一船赫然大炮耸立,开波逐浪般航行在最前面,一左一右各有一艘同样型号的日军燕级特别炮舰护航,船首下用白色油漆写明贱号:“御手洗丸”、“小尻丸”、“大粪丸”。
少佐御手洗太郎抚摸着燕级特别炮舰的80毫米舰炮,好像在抚摸着自己老家门前那根粗大的搅屎棍,充满深情而怀念。(为什么这么说?姓御手洗的,就是家门口对着茅坑的)
“哦!御手洗君!三日两夜,我们一路为商船护航,从宜昌到武汉,从九江到南京,终于要带着帝国的臣民逃出这长江的牢笼啦――只要冲过前面的江阴,闯入黄浦江,支那人就无可奈何我们了!”负责护航的“小尻丸”船长小尻次郎,登上“御手洗丸”的甲板,拍着御手洗太郎少佐的肩膀大声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尖锐的嗓音夹杂在愤懑沉郁的涛声中,忽隐忽现。(不骗人,泥轰真有小尻这个姓)
“大粪丸”的船长大粪三郎却一脸感叹地道:“支那的长江真长啊,我们疾行几日,居然都没能驶完。想我大日本最长的信浓川,全长也不过700里。中华虽然不自称其大,却是无名有实的大中华啊!”(一样不骗人,泥轰真有大粪这个姓)
御手洗太郎深情抚摸着粗大的搅屎棍,哦,不,是燕级特别炮舰的80毫米舰炮,毅然决然道:“支那空有其大,而外强中干。皇国崛起以来,每战都是宰割着支那的血肉,卓然而有今日。支那广袤的土地,是上天赐予皇国的猎场;支那的愚民,是上天赐予皇民的奴仆。支那欲封锁江阴,情报却早早从高层泄露;大战一触即发,而沿江我皇国侨民三万人却能安然撤至上海;我们顺江而下,纠集皇国商民船只,竟然未造阻拦;明日早晨支那海军封江,而我们半夜急渡,一穿而过――如此种种,无不显示出支那国府的软弱迟钝,也不正昭示我皇国的如日之升、天命所归吗?!”
小尻次郎振奋道:“哟西!此次我大日本海路精锐齐聚上海,必能一战而胜。三月灭亡支那,指日可待!骄狂如先锋军,也被我皇军重挫,一蹶不振。蒋国府**堕落,必不能挡。”
大粪三郎欢欣鼓舞:“这次支那攻略,我大日本海军可要大放异彩,洗刷前番折戟渤湾的耻辱!出云号、长门号、陆奥号、妙高号、那智号、高雄号、摩耶号、青叶号……一艘装甲巡洋舰、两艘战列舰、五艘重巡、五艘轻巡、二十二艘驱逐舰、另外还有龙骧号、神威号、能登吕号、若宫号、秋津洲号这些飞机母舰,就连赤城号也提前改装完工,赶到支那外海――皇国海军菁华毕集于此,六艘航母160架战机,四十余艘战舰,随时掩护我皇军第三师团和第十一师团及海军陆战队登陆上海,其后还有大军源源而至――如此兵势,天下谁人能挡?!”
“哦!!!”如此锋芒毕露的军事部署和舰队调动,本就遮掩不住,现在堂而皇之地说出来,自然有一番大军煌煌,势不可挡的威压。一时间,全船士气大振,几日来提心吊胆的船队水手们也情不自禁地发出欢呼声:“支那!今天我们浑身狼狈、仓皇离去,不久我们带着征服者的荣耀归来――献上你们的财富和妻女,匍匐在烂泥里,乞求大日本的宽恕吧!”
小尻次郎望着黑夜中朦胧如画的江山,用带着俳句语调的话音问道:“诸君啊,征服了支那,你们会如何安排余生?如此江山,阖当我大日本享用!”
大粪三郎挥拳道:“自然是高举皇国的旗帜,将月经旗插遍五洲七海,布武天下,平毒镇露,扫灭鬼畜,拥戴万世一系的天皇陛下为举世共主,领导黄种人制霸全球!”
“御手洗君,你呢?”三人都是自幼的发小,小尻次郎和大粪三郎满怀激动地看着御手洗这个带头大哥。
御手洗太郎望着遥遥可见的江阴要塞,黄山巍峨,要塞雄浑,气如鲸吞虎据,势如猛兽雄狮,蛰伏在长江之畔,似眠非眠,似醒非醒,好像一有震动,便能轰然惊醒,发出震天怒吼,择人而噬。
御手洗太郎忽然指着厚重苍茫的江阴要塞笑道:“你们看,那江阴要塞,像什么?”
“这……”小尻次郎和大粪三郎茫然不知何意。江阴要塞久为日本海军所忌,其工程浩大,防御坚固,军事完备,重炮如林,被誉为“东方马其顿”,无论是气势还是武备,都堪称雄伟。但要这些自大无边的日本武人,说出一句半句赞扬的话,都是艰难无比,故而两人干脆沉默,坐等老大解释。
御手洗太郎拿手比划道:“你们看看,这要塞像不像我家门前的茅厕?放大了看!”
小尻次郎和大粪三郎愣了一下,轰然大笑:“像!像极了!”
御手洗太郎举头望天,却看不到任何星月之光,依然满怀憧憬地道:“等征服了支那,我就把这个要塞建成全日本,不,是全世界最大的茅厕!发扬光大我御手洗家的门楣,创造祖先难以想象的事业!――我要建全世界最大的茅厕,将茅厕开遍全世界!!!”
“哟西!”小尻次郎赞叹道:“真不愧是泥桑啊!这样的有气魄――次郎我要求不高,只求泥桑能在您的茅厕里开个后门。嘿嘿,大家都知道,我有带照相机和摄影机进茅厕偷拍点什么的爱好,所以,嘿嘿……”
大粪三郎更是红光满面:“御手洗大哥要建那么大的茅厕,想必大粪一定很多吧?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都包给小弟处理如何?咱们大日本乡下一向很缺肥料啊,装船运回去卖掉,也很有赚头的……”
御手洗太郎很有伟人气度地一挥手:“哟西!待到战毕归来日,我将茅厕开全球!――诸君,努力吧!”
“哦!”三位船长各归本舰。由三位船长带领,全船队的水手们在这风波浪急、沉郁压抑的黑夜中高唱《君之代》:
“吾皇盛世兮,千秋万代;砂砾成岩兮,遍生青苔;长治久安兮,国富民泰。”
“弥纳桑!前面就是江阴要塞,冲过去,我们就是胜利――一个走!”
“弥纳桑!!!一个走!!!”
船队开足马力,层次混杂地冲向江**道,顺江而下,想要乘夜闯过。
正当泥轰们高唱着《君之代》,驾驶着船队蜂拥冲至江阴狭窄水道的拐弯处时,眼前忽然腾起一片流光,霎时间只有1.25公里宽的江**道被照得亮如白昼,几十道照明弹高高飞起,拉下长长的尾焰,清晰映照出江阴下游樯橹铁甲,舰炮如林。
“海容、海筹、海琛、海圻、宁海、平海、应瑞、逸仙、自强、大同、中山……建康、江贞、江元……”御手洗太郎大张着嘴巴,惊骇无比地看着江阴下游一字排开,后列几重的中国海军舰群,足足49艘战舰昂然逆流而进,其后还有几十艘征集来的民船紧紧跟随。
“全舰发炮!目标敌船!尽数击毁!――将倭人船队全数击毁在江**道中,此处再也没有我等的归路!倭船残骸不能尽封水道,民船补上!此处就是我中华海军的最后防线,此处被堵,我等再无退路!今日我们自断归路,正是因为我海军深孚举国众望,不战即死,退无可退!中国海军――进攻!!!”
海军部部长海军一级上将陈绍宽,热泪四溢,挥手高呼。
年岁衰朽的“老通济”一马当先,打头冲突上前,大同舰、自强舰、德胜舰、威胜舰、武胜舰等前清遗留的老朽旧舰紧紧跟随,誓要在抗战对日第一场海战中,打出自己的老将余勇――我们是海军!我们要进攻!但使有一口气在,我们绝不自沉!就算衰朽不堪一战,我们也绝不蒙羞!
海军第1舰队司令陈季良中将眼前似乎闪过先锋军海军艇长阿修罗和朝东海的嘲笑,满脸涨得通红,大声催促部下开炮:“开炮!开炮!战舰不是防御的武器,海军就是进攻的利剑――进攻!进攻!!!”
海军第2舰队司令曾以鼎少将挥舞着领袖蒋的密电军令,鼓励属下道:“之前我海军欲求一战而不得,甚有自沉弃船之念,今日国府许战,诸君何不努力?甲午以来,我海军屡战屡败,士气信心丧尽,每逢国难,全民斥骂,大家宁不羞愧吗?!日寇势大,战亦死,不战亦死,何不力战而死,死也死得轰轰烈烈――求死,自我而始,诸位,请跟随我!”说罢,曾以鼎亲自驾驶建康驱逐舰杀向倭人船队。
御手洗太郎带领的倭人撤离船队,被这浩大的阻拦阵容,震撼得惊慌失措,在江阴要塞下狭窄的水道前乱成一团。护航的三艘燕级特别炮舰,胡乱地释放舰炮试图还击,反而加剧了混乱。
“你看!那是什么?”有日本水兵指着江畔的天空,惊讶地喊道。
御手洗太郎抬头一看,只见被他称为大号茅厕的江阴要塞上,腾起无数火雨流星,呼啸而落。从最大的317毫米榴弹炮,到制式装备的228毫米榴弹炮,19门150毫米以上重型榴弹炮以及更多的120毫米榴弹炮齐齐开火,与几十艘海军战舰的炮火交相辉映,巨大的炮击声汇成一片、充塞天地,连绵不断地炮弹如雨泼下,1.25公里宽的江**面如同被烧开的滚水一般沸腾起来,到处都是曳光流火,到处都是橘黄爆炎,沉闷的黑夜一扫而光,亮堂畅快有如白昼。
挤作一团的倭人撤离船队瞬间被暴雨冰雹般的炮击淹没,高高腾起的水浪和爆炸的火焰一起飞舞,水与火同在此刻燃烧。无论是江阴要塞还是海军舰队,都将此次夜间伏击,当做了一次难得的实战训练,相比日军的长练久战,中华军队还是太缺乏现代战争的实战经验了。
江阴的炮击响起,鲁南特区的机场上,两百架飞机次第起飞,缀挂着油箱,奔赴它们宿命中的战场;更靠近前线的淞沪地区,得到鲁南支援的国府军飞机180架也纷纷起飞,向长江口、黄浦江岸各处港口飞去。
此时,晨光已然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