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在没有什么娱乐的古代,能出门逛个街的女人是幸福的。
所以,幸福的废柴在白文悦的陪同下到边城采购年货了。
选布裁衣是件费时的活儿,所以他们要在山下住上两天。
白文悦有别的事也需去处理,而废柴也乐得自己单独行动。
只不过,当她被请到衣店后堂时,她就乐不起来了。
“奴才给爷请安,爷吉祥。”两个青衣男子甩袖子给她请安。
麻烦,那个谁来告诉她一下,这是个神马情况?
她的穿衣打扮真的那么非女性吗?她明明穿的是女装,是女装啊!
废柴伸手按太阳穴,眼神很无奈,神情很费解,“你们是——”
“奴才们奉命来接爷回京。”
“现在么?”弘晖怎么办呢?废柴不由下意识皱眉。
“主子说最迟过了元宵便得动身回京。”
废柴猜那个“主子”该是康师傅,可她就实在摸不准这个“爷”为什么就是称自己的,她是没傻,可关键问题在于她没有属于郎萍这个正主儿原装的初始记忆啊,尽管她是有怀疑过郎萍的身份不单纯,可至于究竟怎么个不单纯法,她其实是两眼一摸黑。
这种明明应该知道却偏偏不知道的情况最让人蛋疼了!
“好的,元宵之后我来这里找你们。”
“嗻。”
“皇上一切安好?”废柴试探地问了一句。
“主子安好。”
果然是老康!
见过那两个大内侍卫,废柴的心就有些乱了,到底还是要回到那座紫禁城里去啊。
废柴有些混沌地选个布料,把弘晖尺寸报了,自己的尺寸现场量了,让师傅赶工做好,她明天过来拿。
离了衣店,废柴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抬头看了下湛蓝的天空,吐出一口肺气,抿抿唇。好吧,该来的总是躲不掉,反正大不了要命一条,十八年后姐又是一个野蛮女友!
逛街购物,然后回客栈。
第二天取了新衣,废柴跟着白文悦回山。
没几天,新年就到了。
日月如梭,时光如水。不知不觉,这已经是她在清朝过的第二个年了,除夕之夜废柴莫名有些感伤起来。
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
伸手摸摸自己嫩滑的脸皮,废柴抽搐了一下嘴角,觉得硬要说“老”实在有些过于夸张,这张脸青春年少正萝莉。
“九婶,这个怎么放?”弘晖有些为难地看着怀里的一堆炮仗。
废柴摸脸的手移至太阳穴,轻轻按压。
只顾着买炮仗想过年的时候喜庆一下,却忽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她和小正太都没放过炮。她是没机会,外加胆小,而小正太则是身份尊贵,没人会让他干这种有危险的事。
废柴的目光回落到远远的那处木屋,撇撇嘴。不用想了,让那个老古板和小神医来做这件事,多半也纯属白瞎。
可是,让她就这么放弃也不可能,废柴想了想,眼一亮,难掩兴奋地道:“铁桶,咱们找只铁桶来。”
“这山上哪有铁桶?”
“那就把米缸拿来。”
“九婶……”这不太好吧?
“哎呀哎呀,先拿来用嘛。”
弘晖摸摸鼻子,回去拿米缸。
他也很干脆,直接把缸里的米倒在厨房地上扛了空缸就回去了。
“再去拿些干柴来。”
小正太继续当搬运工。
干柴在空缸内燃起,然后两个人离得缸远远的,由废柴下令:“把炮仗扔进去。”
弘晖照做。
然后,寂静的深山密林中响起噼哩啪啦的鞭炮声还不断有烟花窜上夜空,炫烂的烟花下两个人仰头望天,脸上都不禁泛起笑容。
“这样才有过年的气氛嘛。”废柴忍不住说。
一旁,弘晖静静地看着在天际不断绽放消失的烟花。
废柴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伤感。她能陪着他的日子不多了,真有些不放心。她还没有告诉弘晖自己要走的事,想陪他高高兴兴地过完这个年。
“九婶,烟花真漂亮。”
“嗯。”也很寂寞,废柴突然想到那句经典的“她比烟花还寂寞的身影”,顿时囧然。
“九婶,”弘晖的声音低低的,“我是不是会健康地活下去了?”
废柴伸手揉揉他的头,笑说:“当然,我们弘晖会长命百岁的,记得婶子过百岁寿的时候要送份大礼啊。”
“嗯,一定送。”
弘晖看着在烟花映衬下笑得一脸温柔的人,眼角唇边都染上了笑,九婶跟其他人真的不一样,就像一个大姐姐,而且还是亲的。
“快,再把剩下的烟花炮仗扔过去。”废柴一看那边势头减小,赶紧吩咐。
“嗯。”
于是,两个人站在一处,远远看去就像依偎在一起,幸福地看着不断在空中绽放的烟花,度过他们在外面的第一个春节。
那一晚,山上放了很久的烟花,就像下了一场漫长的花雨。
时间的脚步匆匆地向前迈进,元宵节终究还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地来到了。
晚饭后,废柴依旧拉了弘晖到离屋子很远的地方散步。
“弘晖呀。”
“九婶。”
“婶子要回京了。”
弘晖很长时间没有回应。
废柴也没有继续说什么,两个人就保持着望月的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夜风吹得两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的时候,弘晖才低头轻声道:“我舍不得九婶。”
“傻小子,又不生离死别,等你病好艺成下山,我们就又能见面了。”
“要好久。”
“你勤奋一点,不需要太久的。”废柴笑笑,“或者婶子回去磨磨人,让我一年来看你一次好了。”
“真的?”弘晖转头,眼睛晶亮地看着她。
废柴怔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嗯,真的。”
“那一言为定。”
“好,打勾勾。”
“打勾勾。”
两个人的小拇指勾在一处,相视而笑。
而在离身后很远的地方,也有两条身影并肩而立,看着他们的方向说着话。
“她要走了。”
“我知道。”不情愿却又无奈的声音。
“这样也好,总好过让你日日面对备受煎熬的好。”
“师兄,别说了。”无奈却又透着哀求与悲伤。
“而且,他们的出身想必也是非富即贵,洪辉言谈举止间透露出来的家教修养不是一般人家能做到的。”
“她会幸福的。”
老人轻轻地笑出了声,“这姑娘的性子倒是与我们江湖儿女一般,就算旁人肯委屈她,她自己也必定是不肯委屈自己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她。”
白文悦没有说话,只是远远地看着那个身影,心头浓得化不开的离愁,沉甸甸的。
她与他终究不过是擦肩而过……
清晨,废柴背着一只小巧的包袱悄悄下山。
在她身后的山坡上,有一个少年远远的目送她离去。
她不道别,他不相送。
为的,只是不想伤心难过。
康熙四十四年的这个年节,在废柴与弘晖的心中都是特别而又伤感的。
可是,他们都相信,也愿意相信,重逢会在不久之后。
废柴到山下的时候就看到白文悦背对自己显得有些单薄的身影,她不由轻唤一声,“白公子。”
“我送你进城,从这里到有人的城镇还很远。”
“谢谢。”
“我应该的。”
“弘晖以后就拜托你们了。”
“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他的。”
“我知道。”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白文悦出声打破彼此间的沉滞,“如果他对你不好,记得还有我。”
废柴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送她到城门口,白文悦没有再进一步,只是栈恋地看着她说:“我就送你到这里,一路保重。”
废柴点点头,然后转身走人。
到了衣店,两个侍卫也早套好了车在后门等她。
于是,废柴默默地上车,重新向着紫禁城的方向而去。
好吧,我胡汉三又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