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总是短暂,而分别又太匆匆。
日子如指间流沙,不经意间就漏得一粒不剩。
弘晖依旧没有送行,废柴也仍然不曾回头。
白文悦照旧送人下山。
这一次,他依然送出很远很远。
远到冬喜与鲁泰都忍不住要皱眉。
废柴当机立断,停步转身对他说:“白公子,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到此为止吧。”你丫的再这么依依不舍的,姐没准还得背你的丧。虽说喜欢一个人不是你的错,但因为你的喜欢给别人带来麻烦就不太好了。
“你——珍重!”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不舍与眷恋。
“白公子也珍重,”废柴顿了一下,“帮我照顾好弘晖。”
白文悦郑重点头,“你放心,我会的。”
“那就拜托了。”废柴真诚地朝他福了一礼,然后在冬喜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鲁泰毫不迟疑地挥鞭催马,远离那个深情外露的男人,这样的人对主子太危险。
车厢内,废柴倚着软靠,闭目养神。
冬喜犹豫再三,还是出声道:“主子,您……”
“冬喜,我心里有分寸,弘晖人在这里,许多事要留有余地。”废柴截断她的话。
此话让冬喜和鲁泰都放下心来,主子说的不错,是他们想得短了。
三人在路上虽不曾耽搁,可是毕竟关山万里,一来一回之间,等他们返回京城已进十月。
九福晋生的小格格早就过完了满月。
而宫里最大的事便是——苏麻喇姑过世了。
废柴觉得苏麻喇姑这一生也像她的主子孝庄太后一样充满了传奇,是个很了不起的女性。而且,她穿越而来,还能跟这个清代传奇性的女人有过一段为时不算太短的接触,总的来说,也算是不枉此穿。
她是午后回的府,没碰到某九,她也没费神去打听某九的行踪,总之那般皇子阿哥的到底不是游手好闲的人,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要忙的。
她明面上是被某九冷落了的人,所以这次回京在别的人眼里颇有几分灰头土脸的意思,去给福晋请安的时候,也有听到旁人几句奚落讥笑。
古时大富人家的后院,男主人的宠爱永远是其他人的风向标,这简直再正常不过。
所以,对那些废柴是不放在心上的,九福晋也只是笑笑而已。只嘱了她好生休息,便放她走人。
皇室规定,初一十五,皇子是要在嫡福晋屋里过夜的。
废柴回京这天正巧是十五,她寻思某九晚上肯定是不会过来的。也没提前让冬喜烧热水,到了晚上,不慌不忙地烧水洗了澡,换了中衣,便歪榻上看书去了。
冬喜一边拿着干布中替主子汲着长发上的水渍,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主子说着话,把从小东子两人嘴里听来的事拣要紧的告诉主子。
废柴也就意思意思的听听,基本是左耳进右耳出,那些事过过耳也就是了,都没什么当紧的。
听着听着,废柴就不禁对小东子、小陈子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俩八婆男!她估摸着某九后院就一只耗子成亲没准都没瞒过这俩主儿,合着她不在府里,瞧把这俩人给闲得吧。
“他们两个是不是整天闲得就光竖着耳朵听墙角了?”实在没忍住,废柴感慨了句。
冬喜偷笑了一下,“主子,他们这还不是替主子您着想么。”
废柴表示理解,这些当人下人的那心眼不比他们那些主子少,但凡能在这些皇子阿哥府里混得开的,都有一颗玲珑心。
呀呀个呸的,各种嫉妒恨!
姐怎么就没长那个脑袋呢?
教育环境果然很重要啊!
“我头发差不多要干了,冬喜,没事你也早点睡去吧,这些日子路上颠簸的,也没休息好。”
“奴婢不累,奴婢陪着主子。”
“你这丫头。”
冬喜笑笑,继续帮她顺着长发。
“奴才给爷请安。”
院子里突然响起的请安声,让屋里的两人都吃了一惊。
“冬喜,今天不是十五吗?”
冬喜也在惊讶中,呆呆地说:“是呀,主子。”
那某九怎么会过来?
废柴不解的目光投向门口。
冬喜的目光也不禁看向门口。
“萍儿,”某九从掀开的门帘处走了进来,“可算是回来了,爷还当你是断线的风筝就此天涯海角逍遥快活去了呢。”
废柴从榻上起身,“奴婢给爷请安,爷吉祥。”你丫就打趣姐吧,姐不是不想,姐是不敢想啊,姐现在天天扮鹌鹑你老爹都可能随时灭了我,我要再敢跑,那就稳死没生了。活着再不易,也还是活着好不是?
某九扶起她,牵着她的手到榻上坐了,凑在她颈边嗅了下,笑道:“爷不是有给你买香露吗,怎么没用?”
“奴婢不惯闻那些。”整天整得跟香香公主似的,找蜜蜂追呢,姐才不给自己过不去。
“没那些闻着倒也清爽,不喜欢就算了。”
废柴有疑问,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来,“爷,今儿十五,您不是要到福晋那边歇着吗?”
“不高兴爷来?”某九挑眉。
废柴心里狂点头,但嘴上还得打哈哈,“瞧爷说的,奴婢不是怕坏了祖宗的规矩嘛。爷什么时候来,奴婢自然都是欢喜的。”
“爷可没看出你哪只眼里有欢喜。”某九哼了一声。
“那是爷日间在外面忙累了,一时看错也是有的。”
“敢说爷眼神不好?”某九伸手掐她的下巴,语气中是满满是调笑。
冬喜悄悄退到外间,不打扰两个主子。
“奴婢可别那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你也不是不敢。”
实话!
“爷,这天儿可不早了,您真不过福晋那边了?”赶紧走吧,您咧。
“她今儿身子不舒服。”
原来如此啊!
废柴顿悟,“可爷不在福晋那边总是不合规矩啊。”
“特殊情况,偶一为之不碍。”
“爷确定不会因为这个害奴婢背上坏规矩的罪名?”姐现在被恁老爹三番两次的训斥搞得都有阴影了。
“有爷呢,你怕什么?”某九轻笑一声,打横抱起她往床榻走去。
外间伺候的人立时有眼色的退出门去。
这天晚上桃花九没有离开废柴的院子,此事府里事后也无人提及,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日子还是照旧百无聊赖地过着,废柴没事就搁自己那院里呆着,宅得相当地踏实。
可是,四福晋相邀,她还是要过去的。
因为弘晖,她这八爷党的内眷跟四四家算是牵扯不清了。
对此,废柴表示很无语!
废柴也不是不想早点过来把这次见弘晖的事给四福晋说道说道,可是她们这些人的身份摆在那儿,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所以她只能等着合适的时机。
所幸,四福晋这方面比她拿手,所以废柴只要配合就好了。
废柴同学表示,她就爱这样做事,要是郎萍的另一个身份也只要听从康师傅的话按部就班她就美了。可惜,现实总是残酷的!
到了四福晋的屋里,瞅瞅没外人了,废柴就把弘晖交给自己的信给拿出来了。
四福晋拿到信的时候手都有些抖,眼睛里就有泪光闪动了。
废柴在一旁看着怪心酸的,这未来的大清国母,一辈子就这一根苗儿,结果还不能呆在自己身边尽孝道,确实悲伤!
“谢谢妹妹了。”
“福晋说哪里话,些许小事罢了。”
四福晋摇头,她知道这不是小事,看着熟悉的笔迹,她的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声音都有些哽咽,“他还好吧?”
“他很好,只要福晋好好的,他在外便心安。”
四福晋含着泪花看完儿子的家信,然后拿帕子拭去脸上的泪痕,强笑道:“让妹妹看笑话了。”
废柴摇了摇头,没说话。
“妹妹瘦了,这路上辛苦了吧?”
废柴马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纳闷儿地道:“瘦了吗?我觉得还是一样的肉啊。”
四福晋不由笑了,“你呀……”
“我陪福晋到园子里走走吧。”
“也好。”
后来,等她们在花园遇到某四那帮兄弟的时候,废柴就内牛了,悔之晚矣,她没事非来花园干什么呀,撞车了吧?撞了吧?
给那帮爷一溜请了安,废柴就忍不住在心里琢磨了,今儿是什么日子呀,怎么这帮爷都跑四四家逛花园来了?
打眼一细看,四八党全活了,什么一、三、五、七的竟然也在!
喵了个咪的,除了二子同志,这有名有姓成年的可就算齐活了啊。
“咦,这不是老九府上的侧福晋吗?”有人认出废柴来了。
废柴笑笑。
胤禟看了眼三哥,笑道:“三哥好记性,确实是弟弟府上的。”
“不就那个被你扔到那边庄子上闭门思过的?”某五忍不住打趣了弟弟一句。
某九面不改色地道:“刚接回来没几天。”
四福晋适时地开口道:“奴婢就不打扰几位爷说话了,跟妹妹先退下了。”
某四淡定地点头,“去吧。”
“嗻。”
跟着四福晋离开了花园,废柴暗自松了好大一口气,这毫无心理准备跟一帮数字撞上,忒有压力了!
“福晋,今儿是什么日子啊?”
“怎么了?”四福晋有些不解。
“这些爷怎么就聚一块了?”废柴求解释。
四福晋掩帕子笑了,“这些爷私下聚聚时常有的事,有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
竟然还是时常的么?
废柴想象不能。
“妹妹在府里没碰到过吗?”
废柴想想,肯定地摇头,“没有。”姐宅得多踏实啊,才不管这些事呢。
不过,显然,太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是不好的,要引以为戒啊。
“你是真什么心都不操。”四福晋叹气。
“我太笨,操了也没用,索性便不想那些事了。”
四福晋没说话,在她看来废柴这样的状态也是一种聪明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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