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之行,某九的事办得很顺利。
同样,废柴同学的差事办得也很顺利,简直是顺得不能再顺。
然而,废柴同学遭雷劈的人品总是无时不刻不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
老康密旨召她火速归队!
呀呀个呸的,她现在这种情况是想归队就能归队的吗?某九这边摆平那也得有藉口啊。
在废柴无比惆怅的时候,某九也窝着火。
热河那边传来消息说皇阿玛他老人家又想起那个被他发配去守昭陵的小安子了,已经着人传旨去召人回来了。
“萍儿——”某九欲言又止。
废柴歪头瞄他,吃不准他想跟自己说啥事,这么个憋屈的表情。
某九沉淀了一下心绪,说:“热河那边来消息了。”
废柴点头,是呀,可不来消息了么,叫回去呢。说实在的,跟你在江南飘着挺不错,大家各行其事,各为其主,井水不犯河水的多和谐啊。可,恁老爸就是那最大不和谐的存在啊,总是轻易就把人的好心情给破坏殆尽了。
“皇阿玛他老人派人去昭陵传旨召你回去。”
废柴蓦地瞠大眼,喵了个咪的。
老康,这太不厚道了啊,你这整天地涮我这直系下属好玩怎么地?直接说您老人家路铺好了,我至于白惆怅这两天么?要知道女人太费脑很容易老的快的啊,忒黑了也。
心里念头转了一大圈,废柴嘴上对某九说道:“爷,这事本也不是太意外,不是吗?”
某九心里也不是不明白,可他就是不甘心,当初恩旨赐嫁的是皇阿玛,这一声招呼不打就把人弄走的还是他老人家。他这心里住了这么一个时常不在调上的女人,本来已经很郁闷了,皇阿玛他老人家还时不时地雪上加霜。
“他老人家就不能放过你吗?”一直以来皇阿玛就对她宽容有加,打击有力,那感情复杂得不是一点半点,常常是打一巴掌赏颗甜枣,依次循环,生生不息……
废柴就由衷地说了句实话,“我皮糙肉厚,给皇上他老人家减压用正合适。”
某九默了。
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是清楚明白的,皇阿玛喜欢的就是萍儿的那份率真和不驯。她讨人喜欢的同时也惹人生气,一体两面,矛盾又和谐。喜欢了就会顺毛捋她,惹人生气了就肯定会被人拍。而萍儿显然对这样的生活状态十分的习惯,让旁人是非常的无语。
“那我是不是得赶紧往盛京去?”废柴意思意思地说。
某九摆了摆手,“不用,你只要赶在传旨的太监回热河之前跟他们会合就可以。”
废柴表示明白,这宫里头的猫腻多了,见怪不怪了都。
某九犹豫了一下,说:“你自己小心吧。”
废柴心里叹气,心说:这话正是我想对你说的啊,真是反过来了。
第二天,天不亮某九就亲自送废柴出了城门。
在薄雾蔼蔼的天色中,废柴的马车渐渐消失在某九目力所及之处,而他负手而立的身姿未动。
当晨曦划破雾气落到某九的身上时,身边的小顺子到底忍不住低声说道:“爷,咱回吧,郎主子走远了已经。”
“走远了吗?”
“走远了。”
某九突然苦笑了一下,是呀,走远了,“小顺子,你说她还能回到爷的身边不?”
小顺子呆了下,然后垂手敛目,肯定地说:“爷,您多虑了。”
“是爷多虑吗?”他有时总有一种两人渐行渐远的错觉,而这让他非常的难受。
“若是不能回来,依郎主子的性子怕是与爷会行同陌路。”小顺子一语道破个中玄机。
这话如同一盏指路明灯,登时就让某九对前途充满了希望。
是呀,果然是当局者迷了。如萍儿那般的性子,若是两人之间再无可能,一定会跟自己断得干净彻底,绝不会像如今的局面。有些事,有些话,她不便明言,不能明言。他便不问,也不能问,可她言行之间却有迹可寻。
就像她常说的,事事何必太清楚,差不多就得了。
是呀,某九忍不住微笑起来,差不多就得了,还真是符合她那种得过且过的懒散性子。如果她真是皇阿玛的人,那还真是够让他老人家头疼的了。她不是个肯全心出力办差的人,阳奉阴违大抵是跑不掉的,不会因为对方是皇阿玛就有所收敛。
想着想着某九就忍不住摇了摇头,就萍儿那不着四六的性子,就算真是皇阿玛手里的人,他老人家大抵也是不敢指派给她什么重要事务的——实在是太不可靠了!
可某九却忘记了,有时候越是看着最不可靠最不可能的人,反而越是最值得依靠与托付的人。
大家都觉得废柴大抵不过是康师傅的一枚开心果,高兴的时候赏,不悦的时候敲打敲打。她在他老人家跟前有人缘,说得上话,他们相信。但要真让他们相信她会是康师傅的左膀右臂,心腹直系,那恐怕谁都不信。
恐怕就康师傅本人都会产生狐疑……
信任,这东西很虚,可是却又很重。
废柴觉得与其被信任,还不如被质疑。
老康的信任让她觉得压力过大,某九的信任让她感觉内疚加重,两边一挤压,她顿时就成了小熊夹心饼干,苦逼到一定程度。
苦逼的废柴一路颠簸地就奔向了热河那权贵云集又水深火热的所在。
说实话,她是真不想到权贵云集的地方,太危险。你就蹲犄角旮旯都可能被城门的大火烧个尸骨无存,更惶论她还离城门口那么近那么近……简直就跟死神毗邻而居啊,康师傅一怒,她的小心肝都要颤三颤。
当然,废柴那颤完了继续得瑟的毛病也让她的直系上司常常无语也就是了。
江南那边的情况一摸底,康师傅天子大怒。
废柴就猫旁边惆怅啊,苦逼啊,间或扎黄带子们的小人,在内心小剧场里一顿海扁乱捶……
凭毛啊凭毛,明明犯错的是他们,挨雷劈的却倒霉催的是她这个无辜的路人甲?
她不就苦逼的做了个递送第一手内部情报的人了么?她也不想的好不好,关键这事没人能替她,她是多想让鲁泰来干这差事啊……
被人念叨的鲁泰同学很不幸地又响又亮地打了几个喷嚏。
“砰”的一声,康师傅的手重重地拍在御案上。
废柴立时就下意识地往后蹦了两步,马上就收到了直属上司那严厉的目光热身,赶紧就垂头焉脑地挪前两步。
“他们把朕当什么,把大清当什么?”老康愤怒。
当蛋糕,特大号的蛋糕,能刮一份是一份,废柴在心里默默地回答。
“还有你——”
废柴一惊,心说,咋又有我的事了?我可没拿勺子去挖啊,虽然很想。
“你是怕气不着朕是不是,就这么把这些东西拿来给朕看?”
敢情还得修饰美观一下再呈御览?
可,这不扯淡么,再修饰美观本质的东西又没变,您该暴跳如雷照样得跳不是
老康炸毛,其实说真的,废柴心里有点小阴暗的欢欣雀跃,这纯属于长期被压迫之后产生的不良后遣症。
“你们这帮蛆虫。”
废柴瞪大眼,觉得很冤。
康师傅一记冷眼扫过去,哼了一声,“你别告诉朕你没收钱。”
废柴立马就没脾气了,钱收了,挨点批也是应该的,至少老康很厚道的没给她没收充公已经很宽容了。
“要办,要狠狠地办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了都……”暴走的康师傅在御案前来回走动。
正搁旁边寻思老康要丈量几遍那块地方的时候,废柴光荣地被点名了,“小安子。”
“奴才在。”废柴立时神清气爽,灵魂归窍。
“去,外面站上半个时辰。”
“嗻。”
废柴转身出去,心里开始狂遍康师傅。
外面站半个时辰不是问题,问题是——外面在下大雨啊!
“不许给她蓑衣。”最后,废柴听到康师傅这么大声命令。
内心滂沱大雨中……
她恨那帮数字,忒恨了,凭毛啊,他们犯的错,让她来顶缸?
一出去就被大雨浇了个透心凉,废柴吐出嘴里的水,不由地就想到了《康熙王朝》里苦逼的荣妃娘娘,果然离皇帝这危险职业不是太近了,近了就容易被当出气筒。
明明惹事的是他那帮不省心的儿子们,可他老人家因为不能真拿那帮人怎么着,结果她就倒了八辈子血霉成了代他们受过的。
又伸手抹了一把脸,废柴继续内牛中。
在雨气蒸腾中,她看到冒雨而来的四四,眼睛就忍不住眯了眯,一下子就平衡了不少。
这么大的雨,某四虽然有人给打伞,披了蓑衣,一样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某四进去前,扫了眼大雨中看来很怡然自得的人一眼。
其实,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废柴主要太容易心理平安喜乐,一不小心对他幸灾乐祸就忘了自己还是一落汤鸡的造型。
废柴倒也不怕身材暴光什么的,为了掩饰自己那性别,那绑胸的布冬喜没少绑她缠。最直接的效果就是让她看着厚实了不少,不再那么单薄得能随风直上白云间。
说真的废柴同学还真是太乐观了,就她那喜吃不喜动的德性,想随风直上白云间,那风的压力可忒大了,任务过于艰巨,怎么地也得龙卷风的级别才行。
在滂沱大雨里神思出窍,脑补得不亦乐乎的废柴同学,很是招惹了不少视线飞扫。
大家疑惑者有之,担心者有之,乐祸之亦有之,总之各种情绪纷杂,可惜,当事人全然不知。
某四聆听完圣训出来时,忍不住在废柴身前停了下。
废柴就不解地看过去。
某四瞧她那一副完全不在状态的神情突然就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总之很复杂,他觉得皇阿玛只怕也对她是无力至极。
“你——”某四欲言又止。
“四爷好走。”不送啊,就让姐继续经受大雨的洗礼,早一步领悟神的真谛吧。
好吧,废柴又抽了。
某四一听她这话,心里叹了口气,她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无论他刚才有多少感慨,听她这么一出声,全灰飞烟灭了。
实在是因为废柴同学那语调轻松快乐得跟野外踏青似的,换谁都无语。
最后,四四同学索性什么都不说了,直接走人。
临出来前皇阿玛说了,谁也不许给小安子伞。
这实在让人揣测,她到底又怎么着惹着皇阿玛了。
废柴这幸好是不知道四四心里想啥,知道了,她得跳起来揪住丫的衣领子就吼,姐怎么着你们老子了,明明是你们把他怎么着了好不好……
顶缸的滋味,那真是滂沱大雨透心凉!
作者有话要说:唉,好不容易上来了,不过,过几天要搬家啊,烦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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