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嫌隙
解决了这样一件大事,终于可以过个轻松畅快的寒假了。想想也是,就为了那么个家伙,提心吊胆疑神疑鬼折腾了近一个学期,那么多的大好时光,真是心疼啊
学校办公室这次的办事效率很高,赶在放假前就将刘老师的痕迹擦干抹净,宝然只庆幸自己下手够快,差一点儿就得让人回去妥善安置了……
私下里,宝然计算着这次行动的得与失,不错,绝对的低成本高收益。不过是两顿酒菜钱,还都被二虎同学很仗义地给垫付了,目前为止还没有要来讨债的迹象。
宝然也并不为他的荷包心疼,毕竟只是些小流氓,眼界不够宽,拿起报酬来远不如贪官们豪迈大气,几串烤肉几瓶白酒就搞定了,回头该干架干架,该翻脸翻脸,一点人情不欠,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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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总成绩出来,夏月宁落后叶晓玲一分,宝然同高静大叫可惜,不过她自己倒是不气馁,现在的她几乎已经恢复了那时同宝然下战书的生机勃勃,斯言慢语却又信心坚定地说:“前一阵儿……,有点耽误了,没事儿,等下学期看我的”
宝然由衷地为她高兴,等班会上布置完寒假作业及假期安排解散后,见时间还早,热情邀请夏月宁去家里:“认认门,寒假没事儿过来找我玩离得又不算很远,……你不是自己骑车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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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月宁依旧略带些腼腆,答应的却是很干脆:“好”
高静正收了书包一起往外走,闻言也说:“对啊夏月宁,你真应该到宝然家里去看看,她那里书可多了,……可惜就是不给借”回头瞪宝然一眼,宝然不以为意地笑。
夏月宁跟着轻轻笑:“我知道等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多跑两趟过去看就是了。”
教室门口,红玉早就等在那里,见到她们,先上去挽起夏月宁:“宝然跟你说啦?今儿上午去她那里?”
“是啊”夏月宁答应着,同红玉一块儿走。
原本打头的高静似乎愣了一下,就被叽叽咕咕说着话的那两个甩在了后面,宝然随后跟出来拉她一把:“走啦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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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宝然的小屋里,几个人并没有干坐着。宝然给红玉抓了一盘她永远也嗑不够的瓜子,又翻出几张自己不稀得收藏的旧挂历,跟夏月宁高静一起说说笑笑地折纸钱包。
这是今年在同龄的女孩子们当中最流行的一样实用性极强的手工制品。薄一点的挂历纸折成风琴状,两边铰开一点折进去封边,再拿较厚的纸做外壳,最外面还特地根据各人的喜好,蒙了或花草,或美人的鲜艳亮丽的塑料薄膜纸,放水耐磨。手巧的女生还会在搭盖的两边,分别缝上暗扣,就是一个精致漂亮的长夹包了。
班里很多女生都有两只,大点儿的塞书包里,放些歌谱画片甚至薄饼干小手绢什么的,小点儿的还没有巴掌大,装上零用钱,握手心里出去逛街吃点儿小零食非常方便。图案的美丽,做工的精致,也是她们课间攀比谈论时怎么也不会厌倦的话题之一。
宝然这里收藏极丰,红玉吃了几颗瓜子,也忍不住挑出一张钟楚红的美图嚷嚷着要再做一只。
高静说她:“还做你都三只了还不够用?”
红玉顿了一下,犟嘴:“……我做了,过年送人……,送王晶还不行吗?”
“亏你还记得她”宝然笑:“可惜王晶估计对钟楚红兴趣不大,还不如这张……”
宝然挑出一张蓝天白云金色葵花的塑料纸,在一个成型的内夹上比了比,“扑哧”一声儿,嘴里念叨:“金葵花客户请按1直接进入贵宾专线……”
“什么?”那三个没听清楚,齐声问道。
宝然抿着嘴儿暗乐:“没什么”
高静一撇嘴:“又在故弄玄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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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夏月宁就问谁是王晶,红玉又开始跟她嘁嘁嚓嚓。原本不过是在议论些王晶学习有多好啊一中有多苦啊老师有多严格啊之类的,没几句不知怎么又转到了刘老师的醉酒事件。
她们说得热闹,原本有一句没一句跟着打趣的高静却突然安静下去,不再跟着插科打诨。其实这几日都是这样的,事发后最初的那两天,高静还跟以前一样,高门大嗓惊异而新奇地和同学们议论纷纷,后来忽然有一天就沉默着不再参与这个话题,好像非常避讳。
宝然担心地看看她,又看看红玉。
红玉浑然不觉,她是八卦惯了的,一向守不住什么秘密,可为了大局,为了夏月宁,更重要的为了她自己,只要有三人以外的在场,此次事件中许多的丰功伟绩就都不能一一细说。看着高静,隐隐晦晦地绕着圈儿讲了几句,都被宝然拿话给岔开了,憋得实在难受,只好报复性地拉着夏月宁,把可以正大光明嚼舌头的所谓酗酒争风斗殴事件,加以充分的想象延伸,再予以无限的渲染夸大,眉飞色舞说个没完没了。
不怪她,想当初她这惊人的八卦功力也是宝然计划的一部分,效果还相当的不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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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正如身临其境般描述着刘老师如何头晕脑胀一头栽倒,亲密地接触着积雪绒绒的大地,突然“啪”地一声,高静将手里的一只半成品摔到桌子上,“呼”地站起身,“你们忙吧我先回家了”
也不等人反应,拎起书包径自冲了出去。
夏月宁同红玉面面相觑,后者喃喃:“我也没说什么吧?怎么她就生气了?”
宝然苦笑,“没事儿,你们俩先聊着,我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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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门口不远处追上高静:“怎么啦?不喜欢听叫她们别说了就是了,怎么还给气跑啦?”
高静倔倔地答:“没有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我在那儿挺多余的,走了你三个可以敞开了玩儿,不用费心搭理我了”
“怎么会”宝然表示惊讶:“哪个说不理你了?”
“还说没有”高静带着委屈嚷嚷:“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学期你跟夏月宁特别要好……我知道,她学习比我好,脾气也比我好,你就喜欢跟她一起玩了是不是?现在连红玉也是,好几次看见她们俩一起咬耳朵,红玉跟她又不是一个班的,不是因为你们俩要好,她们能那么熟?”
……这孩子嫉妒了……,要说自己同红玉夏月宁三个,这些日子的交情的确是突飞猛涨。似乎一起干点坏事儿,特别有助于增进友谊,效果远胜于吃喝玩乐,约等于同受苦共患难。
宝然试着开解:“可我们还是最要好的朋友啊,我们天天都一起玩的。你看,夏月宁不是头一回去我家吗,当然要多照顾一点儿……”
“我没说不该照顾她呀”高静打断,“我也没说就不许你们交朋友了夏月宁人好,我也挺喜欢她可是……,你们三个现在,……都把我撇一边儿去了别说没有我说不上来什么事儿,可是我知道,你们有事情瞒着我有事情你们三个都知道,就是不告诉我”
……这倒是实情,这孩子别看大大咧咧的有时候还挺敏感……,可那事情的确不能告诉她呀连帮凶二虎同学都得瞒着,更何况没什么算计的高静。
高静不等她回答,继续控诉:“还有,不就一个刘老师嘛天天的说说说你们烦不烦啊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能不能换个话题啊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我不听了行不行”喊完了一拧脖子,气哼哼一脚一脚跺着墙边的大雪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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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几句才是最重要的吧?宝然想了想,直截了当问:“你爸爸又生气啦?”
“没有”高静立刻呛一句,停了停却又软下来问:“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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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静的爸爸最近确实有点烦。
厂长同志刚来时说的关于生产一点不懂的话,真不是谦虚,人的确是实事求是,不过这一点不妨碍人家做些自己擅长的工作,比如说顺势而为,比如说推波助澜,比如说狠抓精神文明建设。
在此过程中自然难免会关注到学校的教师队伍素质,对于已经人走茶凉的刘老师,……不,厂长高明大义,怎么会小里小气地针对个人开火?他只是以刘老师的事件为例,号召大家要提高警惕,擦亮眼睛,决不允许再有这样的小人欺上瞒下,打着领导的幌子为非作歹,给无辜的领导脸上抹黑。
“咱们高书记是什么人哪?啊?主持厂里工作近十年,德高望重,深入人心,就因为办事人员的疏忽,害咱们这样的好领导跟着受拖累啊工作本来就已经是日理万机了,还要为这种人分心费神,你们忍心吗?”厂长陈词痛切。
办公室副主任愧悔难当,涨红着脸连连道歉,自己的工作失误,给学校里厂子里带来了多大的困扰,难辞其咎啊
这会儿厂长倒又很是宽容,只说他也不易,经领导培养教导多年,一直都兢兢业业谨小慎微的,人无完人嘛还好善后工作做得不错,没有眼光狭隘地穷追猛打,“丢人还是让他回原单位去丢吧,为这种人把我们牵扯进去,犯不着”厂长说着,语气里听不出是庆幸还是遗憾。
英明神武却会在无意中被小人蒙骗的高书记呕得要死,明面上只能感动地谢过厂长对于自己的大力支持,回家气得摔了个茶杯,琢磨着还有哪个能提上来把那个拎不清的副主任给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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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然并没有在厂区办公室安装窃听器,也没有兴趣研究高静家茶杯的损耗情况,只是从校长副校长言语之间的机锋,爸爸回家偶尔的摇头感叹,和唐阿姨毛衣针飞舞之间传达的参考消息里,也能猜得个差不离。
……说实在的,宝然真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倒是帮了厂长一个大忙……
虽然从长远来讲,厂长的此番作为,拐弯抹角没准儿最后受益的会是宝然爸,可是……,哎,大人之间,尤其是这些领导之间的事情,实在是少儿禁止。
已经够乱的,高静还是别再搅合进去了吧这些事情,她家爸爸妈妈都不愿告诉她,又何必让她跟着瞎着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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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宝然故意说:“哦——,我明白了,肯定是因为最近厂里议论你爸被那种人连累的事儿。要说红玉还真是恶毒啊,明知道你爸冤枉,明知道你现在心里难过,还非要当面儿说这些话来刺你,这哪里是好朋友啊简直处心积虑,罪大恶极”
如此深切的控诉,高静听了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我也没那个意思……,……我还不知道红玉?什么事情都要添油加醋放嘴里嚼上几千遍,人家越激动,她就越来劲儿”
“是啊”宝然点头,“幸好我们及时地发现了她丑陋的真面目,这样的长舌小人怎么能当我们的朋友?太丢份儿了以后杜绝往来”
高静吃吃笑起来:“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就别挖苦我了”
“怎么是挖苦”宝然正色:“我说真的,实在处不来,又何必硬绑在一起,你又不是找不到人玩,天涯何处无芳草哇”
“又拽,又拽”高静气得敲她:“我知道红玉不是故意对着我来的,不就一时……,一时没想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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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开慢慢想”宝然拉着她往回走,“大人的事情,你跟着操什么心忘了去年老厂长的事情啦?说不定一转眼,你爸爸就又跟人和好如初了,你不还是浪费感情吗?挺聪明个孩子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高静跟着往回走,一边还在假模假式地作势挣扎:“可回去了你们又背着我,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东西……”
“别的不好说……”宝然推开院门,“至少我可以肯定,现在那两个正嘀咕着瓜分你刚才叠好的两只内芯呢”
“凭什么”高静跳起来,越过抢先冲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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