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在劫难逃
作者:璇玑玉衡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890

“尔非尔,名非名。醉非醉,醒非醒。”冯春鹂正想问那道士这是哪里的时候,那道士却先开口了。

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冯春鹂挠挠头,对天翻个白眼,“请问这是哪里啊?这附近有什么车能回市区么?”耐着性子,冯春鹂知道想找着路必须得问对人,可眼前这位真能给她指点迷津么?

“一梦飞千年,机缘谁能晓?恕贫道冒昧,姑娘并非此道中人。若要回去恐怕……”那道士捋着胡子微微笑着。“什么,什么意思?”冯春鹂有点火大,这人怎么老爱绕弯子,不能痛痛快快的直说么。那道士似乎看穿了冯春鹂的想法,摇头道:“姑娘可知此时方是大唐贞观二年。”“什么!你再说一遍!”冯春鹂有点抓狂,大白天不带这么吓唬人的啊!

“随我来!”那道士站起身来,向身后一指,冯春鹂顺势望去,不觉心凉了半截。只见这个山坡之下,是鳞次栉比的低矮房屋,车水马龙的街市,很多男子都梳着高髻,女子则短襦长裙,裙腰系得较高,且颜色绚丽,红、紫、黄、绿争艳斗研。这种种建筑、服饰,都和她当初去采访那个唐朝文化交流会中所看到他图片一模一样。更可怕的是,她还发现街市上还有的人上戴浑脱帽,身着窄袖紧身翻领长袍,下着长裤,足登高腰靴。这,这,这正是唐朝服装的标志之一“胡服”!

“MAYGOD!”冯春鹂再次一跤坐倒,我是真的穿到唐朝了,这次不信也得信了!

一路跟着老道,现在也只能跟着他了。冯春鹂心想:我是做网络的,可是唐朝没网这回事啊,我怎么活?我既然能阴差阳错的来到这,说不定还能糊里糊涂的回去。可是怎么回?冯春鹂瞟了一眼前面若无其事,乐呵呵走着的老道,不觉有气。不过,要冷静,冯春鹂知道当务之急是找个工作!采访倒是没白去,虽然第一手资料没捞到,但是她掌握了些唐朝的民风民俗,并且知道道教在唐朝初年很吃香,看这老道不像坏人,跟着他混也许有前途。尤其是那老道张嘴闭嘴透着玄机,说不定还真是位高人啊。心里打着如意算盘,眼睛可没闲着,眼看着老道越走越快,健步如飞,赶紧摒除杂念,集中精力追赶。

没想到这一追就是半天,直到太阳下山,老道在哈哈一笑之后停了下来。此时的冯春鹂已经汗流浃背,说不出话来。

而老道却自顾自的开口了:“老朽与故人有约,于今日戌时相叙,这就和姑娘告辞。”“别介啊!”冯春鹂一听这还了得,想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那我还不活活饿死啊。心下着急,一把拽住了老道的袖子。“那个,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哦,不对。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嗯,也不是这句,对了!”冯春鹂一拍脑门:“五湖四海皆兄弟也!今日和您老人家有缘相见,我就不计较年龄障碍了……”冯春鹂为自己的无耻暗暗心虚,偷偷瞄了眼老道的神情,见他还是笑眯眯的望着自己,于是咽了口口水,鼓足勇气说:“以后我就跟你混了!老大!”话音刚落,老道仰天哈哈大笑,搞得冯春鹂脸上红一阵紫一阵,实在丢人都丢到唐朝了!没办法谁让咱一没钱,二没地位呢?要能一穿过来就找个长期饭票,谁爱搭理这老杂毛?!

“既然如此,那么也是你我有缘。”老道笑了半天,在冯春鹂已经诅咒了N次老杂毛下一秒断气的时候,老道忽然收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

这个急刹车让冯春鹂毫无心理准备,不知道该保持满面怒容还是喜笑颜开。好在她反应快,在面部神经还没有太过扭曲抽经的时候,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冯春鹂。”

没想到老道大摇其头:“是你仇人给你起的名字么?”

“这是什么屁话?!”依着冯春鹂平日的性格早就开骂了,这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使带有不满,也蹦出了个不雅的字眼,但还是尽可能把这个“屁”字,压在舌头底下。不仔细听完全察觉不到。

老道还是那副招牌笑容,声音柔和,却句句让冯春鹂大受内伤:“马一生奔劳,二马当是轮换为走远路,正如姑娘,这一走何止千万里?!可叹归途难觅。春本该万物生发,然而春寒料峭就需远行,实在苦也。鹂鸟只会逞口舌之利,别无他用。可见这个名字并不见其长,却尽显其短。”

冯春鹂暗暗咬牙切齿,这老杂毛分明是嘲讽我,穿越到大唐,一无是处,还得依附他生存。哼,也忒把姑奶奶瞧小了!

人是需要理智的,冲动是魔鬼,可是此时的冯春鹂已经忘了俗话,古语,圣人言,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破口大骂:“你个杂毛老道大骗子,眼看就over的大混蛋!姑奶奶遇到你倒了八辈子霉!之前的话当我没说,希望以后撞树、撞钟、撞鬼也不会撞到你!”很想潇洒的转身离开,可是眼泪却不争气的冲出了眼眶。

“慢来慢来,听我把话说完。”老道拦住冯春鹂。“其实你的名字只要倒过来就完美无缺了!”“倒过来?”冯春鹂转过头去使劲抹了把泪。“不错,”老道笑眯眯的说:“你此后就叫李淳风吧。”

什么烂名,没看出来比我的好到哪去!冯春鹂撇撇小嘴,等等,这个名字,怎么听着那么耳熟。正在沉思,老道又开口了:“不瞒姑娘,今日老道我有一劫难,需借姑娘之手逃出升天,不过想来,却也非易事。”怎么意思,听这话外音,好像是有求于我。4年大学不是白上的,复杂社会不是白闯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冯春鹂眼珠一转,心里有了底,笑眯眯的说:“好办,咱们做个交易!”

“请讲。”老道神态自若,似乎看穿了眼前这个抖机灵的小妮子。

“我要是帮你渡过难关,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冯春鹂心里算计着,生怕自己吃亏,虽然明知道眼前老道很可能连存款都没有。

老道:“但说无妨。”

冯春鹂:“第一个条件,你要保证我的安全,在你们这的一切吃喝用度。不能让我挨饿受冻。”

老道:“不难。”

冯春鹂:“第二,你看上去还有点文化,你得帮我回到我原来的世界。”话虽如此,可冯春鹂心里也明白,这事千难万难,没想到老道却说:“这也容易。”冯春鹂几乎要一窜上树了,早知道这老杂毛这么厉害,和他费这么多话干嘛!“那那那那,别闲着了您就,赶紧送我回去吧,要不赶不上末班车了。”一激动声音都不觉发颤了。

老道一笑:“怎么转眼就忘了我们方才的约定了么?”“没有啊,绝对没有!我对西方耶稣,印度如来他二位老人家发誓。”冯春鹂心想,存在即有理(忘了这是哪位能白活儿的仁兄说的话了),既然自己能来到唐朝,肯定有些缘由,没准真是为了帮助眼前这位脱困。然后完成任务就能像007,蜘蛛侠,超人一样,嗖一下子,潇洒的消失。想到这不禁咯咯咯的乐出了声。可是,乐极生悲这四个字一点不错,眼前密密麻麻一众人等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水的黑衣劲装,黑布遮面,已然形成包围之势将他二人围在当心。

不是吧,我怎么能救得了这老杂毛呢,眼下连自己都插翅难飞了。冯春鹂这个懊悔,连连猛敲自己的头。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哪位仙女大姐这么没义气啊!想我小女子一生没做过缺德事,没伤天害理,没分裂祖国,反动叛变。只要单位学校号召,咱都第一时间给灾区捐款捐物啊!上没发动过战争,下没和小孩抢过可口可乐,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让我给遇上了!

老道不理会冯春鹂垮塌的面部表情和濒临崩溃的自言自语,向四周的陌生人双掌合十唱了个喏:“贫道有理。在此恭候大驾多时,”说到这,忽然提高了声音:“李兄,久未聆听雅训,今日可否见赐金面?”

只见黑衣人等往两边一闪,让出条路来,一个虬髯大汉款步走上前,抱拳道:“袁兄,多日不见,想杀小弟了。”冯春鹂见这大汉长相英伟,言语有礼,不禁稍稍放心,大家讲理就好办了,协商双赢是必然趋势,武力解决不了问题。心里胡思乱想,耳朵却没闲着。只听那个袁老道说:“今日备得美酒,本想和李兄把酒言欢,不想足下这一众高手齐聚,岂不是要喝穷了老道?!”说罢捻须微笑。虬髯大汉微露尴尬,一挥手,众人退后躬身,转瞬消失在视线里。

虬髯大汉貌似随意,上前携住老道的右手道:“袁兄,想必知道小弟的来意,这便随我去吧。”袁道人也不抵抗,只是微笑道:“李兄多次相邀,却之不恭,只是眼下还有件私事未了,待老道处理妥当,必定去长安悦来客栈相侯。”

虬髯大汉皱眉道:“当真?”

袁道人神态自若:“一诺千金。”

虬髯大汉笑道:“恐怕又是尊兄托辞。非是小弟不信,而是兄长腹中玄机锦绣,实在难测。”

袁道人笑道:“这边厢正好有位姑娘可做见证。”用手一指呆呆站在一旁的冯春鹂道:“这是我新近收的弟子,名曰李淳风。不瞒李兄,我对这个弟子十分看重,他日自会继承老道衣钵。今日断不能在她面前失信于人,陷她于不义。”

虬髯大汉上下打量了冯春鹂一番,见眼前这个女子,清秀可人,一双大眼骨碌碌乱转,及是灵动,眉宇间透着狡黠。微一迟疑道:“就依尊兄。不过,小弟斗胆定个三月期限,如尊兄届时失约,别怪做兄弟的不懂规矩。”话说到这,放开了老道衣袖,似不经意间拍向身后大树,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却无动静。冯春鹂抬头看看大树,连叶子也没掉下一片,不禁暗暗好笑。就这能耐,还敢胡吹大气,唐朝人真够没皮没脸。眼见虬髯大汉转身消失在夜幕中,心里多少有点失望,本以为能轰轰烈烈的上演古代厮杀大戏,好歹也来个舌战,没想到,就这么不咸不淡的收场。

“原来你姓袁啊。”冯春鹂走进袁老道,见他微笑点头,随手拍拍身边的大树,“那人干嘛的,和你有仇么?”不等老道开口,大树忽然倒塌,冯春鹂还算身手敏捷,嗖的跳到一旁,可是身后却传来一声叹息。当她回头的时候,袁老道已经躺在了地上。冯春鹂吓的赶紧跑过去,一把扶起他,只听老道苦笑道:“到底在劫难逃啊。”说完,便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