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姐,抓稳些。”车帘外传来徐宗则略带不满的声音,可以想见他现在眉头微皱的样子。
青歌凑到车窗边,忍住掀帘查看的冲动,低声问:“怎么了?”
“无妨。不知又是哪家不知事的公子,竟策马在街上疾驰。”徐宗则看了一眼街道那一头,已经可以隐约看到那个引起骚乱的骑士。
“滚开快滚开”
骏马飞奔,转眼已到近前,人群慌忙散开,只有一个小女孩傻呆呆的站在路中心。那马儿眼看就要撞上女孩,却突然人立而起,长嘶不已,终究停了下来。众人松了一口气,不得不赞一声这骑士的骑术精湛之极。
青歌听到熟悉的声音,再呆不住,猛的拉开车帘,正看到红衣似火的少年横眉怒目扬起手中的马鞭,似乎下一秒就要落在吓傻了的小女孩身上。
“住手,邓璞”情急之下青歌直呼其名,效果很显著。邓璞扬鞭的手停在半空,猛然转头看过来,看到半隐在马车里的青歌,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不过转瞬之后,灿烂的笑容倏然绽放,那一袭红衣也不及他眼中的光彩来得夺目。
“丫头”邓璞抛下马鞭,催马奔向马车,在距离马车还有两丈远时再次勒停骏马,飞身跃下马背,扑到马车前,一把拉住青歌的手。青歌配合的探身出了车厢,立刻便被邓璞一把抱住,紧紧搂在怀中。
“丫头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邓璞喜不自胜,嗅着少女真实的清香,一直慌乱急躁的心才渐渐平息,“以后我一定保护好你”
青歌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落在少年还略嫌单薄的怀抱里。没有谢玄墨的怀来来得叫人安心,却另有一种发自心底的亲切。
“咳咳。”徐宗则不知何时踱到两人身旁,轻咳引起注意,“邓二公子,此地不宜叙旧。而且,就算你与青歌是兄妹,如此举动也有些不妥。”
邓璞抬头看了徐宗则一眼,翻了翻白眼,不满道:“徐公子,我敬你是名君子。可如此亲密的称呼一名不相熟的女子,却是有些不妥吧。”哼,青歌也是你随便能叫的?
徐宗则很认真的想了想,道:“不错,直呼一名不熟识的女子闺名是不合适。不过,青歌很快便会是我的未婚妻,算不得不熟识吧?”
“胡说我不同意”邓璞炸毛了,把怀里的青歌又搂紧了几分,仿佛在宣誓主权般。
徐宗则依旧不紧不慢的样子,说出的话却让邓璞又气又郁闷,他道:“虽然邓二公子你是青歌的兄长,可上头还有令堂在。令妹的婚事,恐怕尚轮不到你做主。”
顿了顿,徐宗则压低声音,用只得他们三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何况,我与令妹两情相悦,此事适才我已征询过青歌的意见了。”
邓璞气恼非常,双手握拳捏得咯咯作响,似乎想一拳打碎徐宗则的脸。青歌忙拉住邓璞,道:“二哥,我好不容易才能回来,还得多谢徐公子相助之恩呢。我们还是先回邓府再说,也让义母少为我担些心。”
气氛很不融洽,不过总算没有再起纷争,事实上,一路上三位主子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青歌回到马车上,邓璞和徐宗则都骑了马,一人一边护在马车旁。
邓夫人见到青歌回来,那份欣喜确是发自内心,看得青歌也心里一暖。这次她算是惹了不少麻烦,邓夫人还能如此相待,实在难得。简单了解情况,得知是徐宗则护送青歌回来的,邓夫人又是一番感激。徐宗则也若有若无的暗示了自己有意迎娶青歌之事,让邓夫人更是开心,待他更加重视热情。邓璞在一旁越看越气,索性起身离开。
在邓夫人的坚持下,徐宗则留在邓府用过晚饭后,才告辞回家。饭前那段时间,邓夫人很是体贴的让青歌陪徐宗则逛了逛院子,给两人留下单独相处的机会。
若是相恋男女,得此机会不知有多高兴,可惜青歌和徐宗则并不是。青歌说出愿意,便已下定了决心,可是对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尽管这男人家世、人品、身材、相貌都是上上之选。就当是相亲好了,不过是已经定下了的。
徐宗则也不是那健谈之人,不会没话找话那一套本事。于是两人默默相对,在园子一角的树荫下品茶赏景。不过两人都很淡然从容,所以气氛也不算差,偶尔视线相对也能礼貌一笑,在外人看来的话到很有些味道。
直到离开时,徐宗则才寻机道:“青歌安心,很快我娘便会登门提亲。”
青歌不知是否该装点儿羞涩的样子,好在徐宗则也没在意她的反应,便带着随从离开了。
徐宗则一离开,邓夫人立刻拉了青歌回房,首先问了她的情况,然后才细细询问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青歌很感激她的关心挂念,说起之前编好的谎话都有些不自在,很不愿欺骗这样一位亲长,可是如实相告的话只怕反是不好。
邓夫人得知青歌被神秘高手所救之后,竟没有怀疑的意思,似乎觉得这样很正常,感叹了一句:“既然你是夏小公子的女儿,这到也不算奇怪。唉,可惜夏小公子竟已……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说完还很爱怜的拍了拍青歌,让她早些回去好好休息。
邓夫人是从太后那里得知青歌身份的,就在青歌从刑部大牢失踪之后。其实太后早想对邓夫人说的,可惜她从丁、钱两位嬷嬷处得知青歌,并亲自去确认后,便一直事情不断,是以直拖到那时候才和邓夫人说。而邓夫人知道青歌是当初那位名震京城的夏小公子之女后,也非常感慨,这才明白为何自己一看到青歌就觉得很亲切。只是当年她见夏思庚也不过寥寥数面,且都只是匆匆一瞥,终究不如丁、钱两位嬷嬷那么熟悉,所以尽管觉得亲切熟悉,却是没能认出青歌来。
青歌回到自己的小院,心里满满全是对自己父亲的疑问。邓夫人的反应,让她更加好奇自己的父亲,更加好奇自己的身世。所有得知她是夏思庚之女的人,好像都会变得特别亲切,特别怜悯。那位父亲大人,该是怎样一个人啊?
简单的梳洗过,青歌正打算早些休息,却被突然跑来的邓璞拉出了房间。
天色已经有些朦胧的黑,邓璞一双眼睛却很亮,目光炯炯的盯着青歌。
“丫头,你真的……真的喜欢那个假正经的徐宗则?”邓璞认真而执着,一定要从青歌这里得到答案。刚一听到徐宗则说青歌将会是他未婚妻时,邓璞很难过,非常难过,就好像被谁在心口上重重击打了一拳那样。
怎么可以呢,怎么可以这样呢?好不容易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好不容易等到青歌平安回来,却还能来得及开口说出最想说的话,就得到这样一个消息这不会是真的,丫头怎么会喜欢那样一个假正经的家伙呢一定是那家伙自作主张,以恩惠相胁迫,才逼得青歌不得不点头的,一定是这样的
青歌如何不知邓璞的心思?可若说谎相欺,却又于心不忍,想了想觉得最好的,还是坦然相告。
“二哥,我与徐公子今次才是第二次见面,如何谈得上喜欢?但是,他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只要他能说服家里,我愿意嫁他为妻。”
邓璞笑容刚浮现,便凝固在了脸上,那表情很是怪异,叫人想笑。可是青歌却笑不出来,少年眼中深深的痛,让她心里也很不好受。
“不可能不可能你为何……为何会……”邓璞僵硬的后退一步,猛然伸手抓住青歌的双臂,压抑的低吼道,“不行,我不同意我想在就去找娘说”
“不要,二哥。”青歌慌忙拉住邓璞的手,感觉他掌心烫人的温度,决心一次将话说清楚,好让他早些解脱出来,“二哥,你不能去和义母说。”
邓璞愤怒的想挣开,却又怕伤了她,怒道:“为什么不能你,你就那么想嫁给徐宗则?”
“不是的,你听我说好不好?”青歌几乎是在哀求,可是悲愤的邓璞哪是这么容易便能冷静下来的?
“我不想听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我……”
青歌上前一步,揽腰抱住邓璞,轻抚他的背心,轻声道:“我知道,我知道的,二哥。可是,我们不可能的。”
邓璞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愣,青歌温柔的气息让他终于平静少许,伸手紧紧抱住少女,让她紧紧贴在自己胸口,感觉心口的疼也被抚平了。
“为何不可能。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嫁给他?我喜欢你,青歌,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就算娘不同意,还有太后呢,还有皇上呢我去求他们,一定可以的,一定的”
少年炙热的气息喷在颈背上,好像一片猎猎的火焰,能将人整个燃烧。他的感情如此激烈,如此纯粹,让青歌的心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知道的,二哥,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好,比谁都好。我也喜欢你,二哥,可是,我喜欢的是二哥,是哥哥。我不想伤害你,可更不愿欺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