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抬大轿走得很平稳,不多久到了行驿,这是茜香王储的暂栖之所。游诽、游子期……探春把这个名字在舌尖上滚了两滚,能起出这个名字的人,想必不是那种五大三粗的人吧?
再者,南安郡王也早差了人打探,保不准亲自去会过两面。以他的身份,自然没有必要去讨好游诽,一总是为了自己,怕自己受苦。心里暗自感激,虽做不成夫妻,但有这样的一位哥哥,倒还真是福气。
花轿停稳,侍书与翠墨两个急忙先一步下了轿,在轿沿上搀扶。探春抓着喜轿的红帕子盖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竟盖得密不透风,除了能看到脚下,前面的路竟是一丝儿也看不见。
这不跟瞎子似的么?探春恨不能把盖头掀开,但两个丫头已经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她的两臂。好吧,总算还有两个亲近的人。
难怪以前看电视剧里,所有的新娘子都迈的是小碎步,原来并不是因为缠了小脚,而是被蒙得太扎实,两眼无光的,敢迈大步子吗?
地上铺着红地毯,看着倒是崭新的样子。不知道是驿馆的官员用来讨好自己的,还是那位王储的手笔。
婚礼很冗长,据说这还是因为王储暂居驿馆,所以只能一切从简的缘故。若不然,还有得折腾呢
反正探春也看不到外面,同理,外面也看不到她的脸,所以她自得其乐地在红盖头下做鬼脸,自娱自乐。不然,这么沉闷的仪式,自己可真要再打起瞌睡来了。要是坐不稳当,一下子滚到地上,那乐子可就大了。估计几十年后,还能被人津津乐道。
“一拜天地”探春被被喜娘和丫头扶着,款款地行了礼。
“二拜高堂”探春再度行礼,心里却好奇得紧。游诽的高堂正坐镇在茜香国,而南安太妃刚才就跟自己道过别了,想必是不会过来的,他们到底拜的是什么?
她捏了捏侍书的手,可向来伶俐的丫头,这会儿却没会过意来,还悄声问:“公主是想上净房么?这会儿不能去,再忍忍。”
探春在盖头底下翻了个大白眼,咬牙切齿地问了,那边礼部的官员又声若洪钟地叫了第三声儿:“夫妻对拜”
若说探春对这位未来的夫婿不好奇,那是假的。可是努力地睁大了眼睛,也只隐约看出一片红光,对面那人的轮廓都看不出来。
这万恶的封建制度,还真要到洞房花烛的那一刻,才能看到彼此的真面目。难怪这年头媒婆的生意好,对方的为人性格和相貌,还不是只能听凭人家的两片嘴皮子?
侍书扶着探春起来,才忍着笑替她解惑:“上面贡的是皇上的赐婚圣旨。”
皇帝算是自己哪一门子的高堂?探春顿时恶寒,这家伙也不比自己长几岁,还真拿自己当长辈儿了?
探春撇了撇唇,好容易听到鼓乐声起,倒没听出什么好来,只觉得热闹得让人心烦。
所以,当侍书扶着她往洞房去的时候,她倒真有些庆幸“附马”的特殊身份了。若非如此,还有好一阵儿的折腾。
“公主,小心着些,在这儿坐下。”侍书把探春扶到喜床,翠墨和鸳鸯两个利落地打发了喜娘和婆子们,自然少不了赏钱。反正如今探春的身家,不算自己攒下的,从宫里还捞了不少好东西呢,足够她大方一把的。
更何况,这两个丫头觉得女人一辈子也就这一次,就算再俭省的性子,这上头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节省的,图个喜庆不是?她们也都盼着探春往后的日子,不似蜜里调油,也能夫妻和美,至少这个王妃的位置,是得把持得稳稳当当,这也是个收买人心的好机会。个个把铜子儿不当钱使,大把地撒了下去,婆子和喜娘们个个喜笑颜开,自然从嘴里蹦出不少好话来。
好容易听着冗杂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探春觉得气闷,正要偷偷掀起盖头,却被站在一旁的侍书一把按住:“公主,哪有新娘子自己掀盖头的,这可得等新姑爷——新附马来挑开才行。”
探春在红盖头下苦了脸:“这会儿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保不准就忘了有这么个新娘在这儿。这冠子压得我颈子酸,我先透口气儿。翠墨机灵,到门口看着点儿,若是有人起来,我再蒙上不就成了?”
鸳鸯和侍书哭笑不得:“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新娘,就是湘云姑娘出阁,也没有这么个淘气的。在家里的时候,个个都称赞姑娘懂规矩,谁知出了府,就益发的淘气。”
翠墨笑道:“你们不知道,姑娘……公主这叫原形毕露。”
探春佯嗔道:“好啊,你们就这样编排我罢。”
忽听一个男声轻笑道:“就是这样儿的性格,我才喜欢呢”
探春吃了一惊,听着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正在脑子里把来到这时代听过的声音过滤一遍,却听房间里的三个大丫头已经口称“附马”。
心里更是大奇,真想自己掀起盖头来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忽听翠墨低“呀”一声,便知必是熟人。
才刚要伸手掀起盖头,便被刚直起身来的侍书死死地按住了手。探春苦笑,看来侍书对自己的性子真是够了解的,早就一颗红心,两种准备了。
“娘子莫急,让为夫拿秤来。”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这回探春听出了一些门道,他的口音带着一点异邦的味道。
是他是他?
探春正在心里琢磨,只觉得头上一轻,红头盖已被挑了起来。探春猛然地见了晃眼的大红喜烛,不由得微微地眯了眼。眨巴了两下,才能适应过来。
眼前是一片晃眼的红,也是一般的金线绣纹。抬头,往上……
果然是那位送了鹤的锦衣少年,他本身肤色白净,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整一个小白脸儿,在一身红袍下,越发显出了他冠玉般的脸。猛一瞧,竟仿佛是谪仙落凡间。
可是,怎么会是他?虽然早先曾经怀疑过,但日期分明是怎么都对不上的
游诽满脸都是笑意,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却不说话。探春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甚至还用手背稍稍地揉了揉,确信自己没有看花眼,才脱口而出:“怎么会是你?”
游诽早把探春上下打量了一遍,今天的打扮,足够让他惊艳。他眼中的探春,虽然长得不错,但也只能说得上秀丽。只是那双眼睛,还有初见时的作派,让他一见倾心,所以才会不顾身份地守在贾府门口。
可是今天,探春的美,却足以艳光四射。胸腔里,顿时装了满满的得意。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得到她了,不必再在贾府的对门儿,死皮赖脸地赁了一间民居,就为了探春偶尔出来的时候,能够看她一眼。
所以,他的唇忍不住就勾了起来:“很意外么?若不是早见过了你,我哪里会非姑娘莫属?啊,不对,如今该称呼娘子了。”
探春没理他的调侃,而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可是我分明问过大姐,我第一回见到你的时候,你明明还没有到中原至少差了两个月的时间,难不成我记错了?”
游诽很自在地坐到了她的身侧,探春急忙往旁边躲了躲。虽然她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至少人家长得不错,而且也不算是完全的陌生人,她对他的第一印象也不差,两个人凑合着过一阵儿,应该不是太难。
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你冰雪聪明,哪里会记错日子?况且,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记个大概也不会错的。不过,只许你们中原的皇帝微服私访,就不许我这茜香的王储也微服上一两个月的?”
探春信了,可还是嘀咕:“你是王储,不是听说茜香的事务你已经接手了吗?哪里能离开这么久的时间”
“接手了也能还给母亲的嘛反正母亲也打理得熟门熟路,为了未来的儿媳,就是再辛苦也没有二话的。”游诽笑眯眯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狐狸,而且还是有点儿道行的狐狸。
“你自己出来游手好闲,把一摊子事丢给你母亲,可真是孝顺。”探春看着他那模样,就忍不住刺了他两句。恐怕是女王不肯放权吧?好像在历史上,皇帝一般是要大婚以后才能亲政的,所以游诽才需要一位王妃。
“娘子,你不能光为了讨好婆婆,就把为夫的踢在一旁。”游诽故作委屈,长长的睫毛扇啊扇的,看得人的心肝儿也颤颤的。
“你……”探春虽然口齿伶俐,可对于这个话题,总感到羞涩的,因此张口结舌,暂落下风。
“等我回了茜香,母亲就能静养了。所以,这一阵儿,就只能辛苦母亲了。毕竟,找个顺眼的媳妇,可是更长远的。其实母亲春秋正盛,再管理几年也没有什么。”
探春飞红了脸不理他,这人真会信口开河,而且不像中原的士子们,还知道个忌讳。再说下去,落在下风的,肯定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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