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雁笙平静的俯视着他,淡淡的说道:“你quan家很快就会如你所说,灭门于大火。”
“啊————啊————”
“杀人啦杀人啦”
人群仿若遇袭,被这刺耳的尖叫声轰炸开来,人们纷忙逃窜,无目的的奔跑散开来,很快的,方才还是黑压压的人群,现在就只剩下他们四人。
一声钝钝的长响,闷闷的,鲁荨将刀一把抽了出来递还给邵卓,面容平静,但再无笑容:“走吧,耽搁时间了。”
谷谣的胸膛起伏着,强行稳了稳自己的气息转头看向倒在血泊里的男子,那男子正在一滩狰狞的血泊里抽搐着,正是生命流逝大限以至的征兆。不出几下便再不动弹,仍旧一脸的愤怒与痛苦圆睁着双目死去了。
而那地上的血泊与飞溅的血迹,远远看去就像勾勒着一个充满着愤怒与怨恨的图绘,在阳光下张牙舞爪着。
一路上谷谣心事重重没有说话,鲁荨更是一路无语,邵卓垂着脑袋跟在后面不敢吱声,倒是德九在旁不停的缓和着气氛。
当然话的内容离这件事不会太远,德九不断的说着那小子狗胆包天,竟然敢挑衅达官贵族,其心可诛万事不能赎其罪。又不停的赔着笑脸的奉承,赞叹鲁荨惩恶除奸,这些贱民就该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杀一儆百,否则以后这蒲京还不得乱了套子,他们岂不是更嚣张,等等等等……
眼看就要到了翠缘居,德九仍旧没停嘴,谷谣不禁蹙眉,她觉得德九的话太多了,所谓言多必失,眼下鲁荨刚刚当街杀了人,即使面上再是平静,他的精神也处在一个极兴奋的状态,很容易一触便爆发。
哪知谷谣刚刚准备递个眼色过去的时候,那边鲁荨却突然哈哈的大笑了起来,爽朗而痛快:“德九是吧我记住你了真是个好奴才谷雁笙没挑中你去伺候,真是他一大损失”
话音一落,德九立即又堆了笑躬身:“鲁大公子客气了,小的不过是个奴才,能在谣姑娘身边做事,已经是福分。”
这时几人便已经到了翠缘居门前,对鲁荨的反应,谷谣有些诧异,但也未多言,只是打了个哈哈,收了收方才的心情,几人便纷纷踏了进去。
自是早已备好了厢房,柜台前站着小厮打着千哈着腰的在前面带路,待行到了房门前时,德九与邵卓自是守在门外,鲁荨与谷谣便进了去。
李延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二人来后,立即笑着起身请座:“鲁兄,刚才我在窗户前可都瞧见了,你也是的,怎么又和这些下等人较上劲了,白白的坏了心情”
鲁荨打了个哈哈,只随口回了几句便没再说,端起茶盏浅酌着。李延见鲁荨不想再提这事,也不想惹出不快来,便直奔主题。
“这次主要还是因为前几日那件事情,”李延有些为难的开口,语气里有些请求的意味:“不知鲁兄与谣姑娘是否还记得,在下当时承诺过要给那韩三韩掌柜一个出路的。”
鲁荨挑了挑下巴,示意他记得并且让李延继续说下去,谷谣在一旁轻轻点了点头也看着李延,李延见二人这态度,便也只能继续一脸请求的继续说着:“毕竟这事惹了你们二位不太痛快,韩三能不能继续在翠缘居留下来,我总得请示一下。”
谷谣心道,这算哪门子啊,直接办了不得了,用得着请示?那边鲁荨听了李延这话也是一脸的好笑:“李延,你脑袋摔坏了吧,我是无所谓,你当时把话都放出去了,咱们做兄弟的,我怎么可能不卖你这个面子。不过……”
鲁荨面有得意之色的笑了笑:“我最近听闻,似乎这翠缘居不似以前了,人家老板现在会不会卖你这个人情,不好说。”
谷谣见鲁荨话虽然说的漂亮,但明显是不太乐意再见到那韩三继续在翠缘居做下去的,恐怕是在蒲京都不想再看到那韩三,而不止是翠缘居。
李延当然也是个明眼儿人,但鲁荨并没有把话说的那么死,至少鲁荨这关是过了的,便赶紧抬眼看谷谣。
谷谣笑了笑,端的是和鲁荨一样的态度,而后鲁荨便转过头来对着谷谣贼笑,大有合作愉快的架势。
李延见状松了口气,知道二人这已是最大的让步了,当下拍了拍后,而后屏风后便走出一个人来,畏畏缩缩头也不敢抬,一步一步蹭着就挪了出来,正是那韩三。
“还不快给鲁大公子和谣姑娘磕头”李延立即喝道。
那韩三立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随后连连的叩首,咚咚的磕在地面上让人头皮发麻:“鲁大公子,谣姑娘,原谅小的,是小的该死,但求您二位能给小的一条活路,若是不能留在翠缘居,这京城里怕是不会有人该用我了,若是不能在翠缘居做活抵债,小的一辈子也还不起,家中的孩儿也没有活路,抬不起头的……”
看着这韩三悔不当初的样子,谷谣心知自己其实不过就是个陪衬,实际上韩三真正求的也就只有鲁荨一个人而已,只不过是人家拍个马屁,李延也顺带着给自己脸上一个面子,自己才能成为今天这席的座上宾。
可鲁荨却无动于衷,只是径自品着茶,一边的李延也不多加相劝,更没有递话,也是径自坐着,当下里,整个屋里就只有那韩三一人在地上不停的哭着磕头诉苦求饶。
谷谣看着看着,忽然想起刚才鲁荨当待杀人的事情。她这才意识到,鲁荨在蒲京似乎并不仅仅是一个纨绔子弟,他更像是京城一霸。
准确的说,或许是京城一害。
就在谷谣以为韩三会一直磕下去,直到磕晕死过去才算完事的时候,鲁荨慢悠悠的开了口:“李延,你这事办的不好。”
李延一怔,随后立即让那韩三别磕了,自己也连忙起身赔着不是。鲁荨伸出一手摆了摆,摇头道:“你不该让我把谷谣一并带过来,你既然这么想让韩三留下来,那就把翠缘居的新老板请出来,只要他肯留,我绝对不再管这事。”
鲁荨面无表情的直视向窗外,不再说话,这事他早就有过打算了,这几日总也翻不出这韩三的人来,整个蒲京都快翻了个遍,但韩三就像凭空失踪了一样,威胁他的家人也没有结果,守在他家中,他甚至于这几日也没有出现过一次。他是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放这人一马的,那日让他当众下不来台,这韩三也算是蒲京之最了,眼下这事整成了这个样子,他本是打算偷偷解决掉韩三便算了,也不算是拂了李延的面子。
谁知李延今天是来了这么一出,之前还特地要他也将谷谣一并请来,眼下谷谣也在,他是不可能做什么了,不然谷谣该怎么想?若不是今日里在街头实在忍不下去,又正巧被谷谣瞧看见,他眼下也绝不会露出自己太多的事情,万一把谷谣这个女子吓到,疏远他。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是没想到谷谣一个姑娘家,竟然会下轿步行,不然怎么也要压一压自己的火去。不过谷谣到现在能这么镇定,心志必须胜于常人,鲁荨想着这世上能有几个这样的女子,向来结交一些特别的人,就是他鲁荨的爱好之一,眼下想想方才的情况,让谷谣瞧见也不算是件坏事。
不过韩三能不能留在翠缘居,这可是件麻烦事。以他鲁荨在京的名声,和这几日里放出的风,没人有胆能留着韩三,也就只有李延这几日里保得韩三罢了。但这些个做生意的人,怕是没哪个人敢得罪他鲁荨的,别说生意将来做成做不成,就算鲁荨不找麻烦,他也别想能继续做稳,若是捣了他的逆鳞,就等着自食恶果吧。
谷谣在一旁看着鲁荨的表情,再加上她的分析,也知道鲁荨打的是个什么算盘,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鲁荨能给李延这么大的面子,真是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德九”谷谣高声唤起,那边德九立即推了门小心的迈了进来,里面的情况他在外面也多少听到了一些,自是谨慎,躬着身等着谷谣发话。
“去把翠缘居的老板请来,就说鲁大公子有请。”谷谣吩咐道。
“别忘了也报上你家主子的名字,”鲁荨突然开口,瞧看了一脸疑惑的谷谣后笑道:“我的名不够你的名响啊,现在你的名号在京城里可是风头上呢,单凭我的名字,怕人家老板都不给面子的,再加上你谣姑娘,定是跑的快快的就来了”
“得了吧,现在满天飞的可是太师府的事情,我算什么呀,不过就是受了这么点小伤,哪够他们茶余饭后消遣的。”谷谣嘲讽一笑打趣道。
德九这时领命退了下去,将门合上之后,李延也接了话去:“谣姑娘,让你这么说,我也觉得那些蚁民实在是可恶之极,想想以前我还为他们说些话,但一旦咱们这些官宦子弟出了点什么小事,立即就在他们口中变成了污秽不堪的事情,刚才我在窗口瞧的清楚,鲁兄本没打算要那小子的命的,你瞧见那些围着的人了没,都把话说的多难听了,说什么鲁兄胆小怕事了,让人骂成那样子也能灰溜溜的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