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黛脸上立即涌现了不自然的纠心般的心疼,却只能蹙着眉点了一下头没说什么,另一边冉儿立即极有眼色的和张苔姣二人上前为谷谣整理水渍,德九在一旁站着,看了看谷谣,又转回视线凝望着澹妈妈在地上小声悲痛的哭泣模样。
“这三伏天的,谁给备的茶这是让人降暑的还是害人的”谷雁笙从桌几上端起谷谣刚刚放下的茶盏,啪的一声就砸在地上,环视着屋内的众人:“出了事,一个个除了跪就是哭,别以为寻死就一了百了,少在这里闹腾,有关系的一个也跑不了,没关系的也断不会冤了你去,再吵吵闹闹惹乱子,全都滚出府”
谷雁笙本就天生一副冷面孔,虽然英俊但周身的气息这些日里给府上的人感觉就是一个冷情冷性之人,不怒自威的面容眼下里再动了怒,让跪了一地的下人们个个不自禁的发了抖。
谷谣蹙着眉连忙痛呼了一声,抬起受伤包扎的手来小声将这氛围打破:“少爷,谣儿得去从包一下伤口了,刚刚沾了水,我先去换药,马上便过来。”
谷雁笙担忧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苏黛那边也忙开了口:“德九,快陪谣儿去,这伤最忌水,你手脚麻利,赶紧”
冉儿这时也自主的往前迈了一步,谷谣抬手拒绝了,浅笑着对着冉儿耳际悄声低语:“你在这里好好看着他们耍什么花样,盯紧了。”说罢又抬高了声音道:“让姣儿陪我回园子就好了,冉儿你留在这里伺候伺候夫人少爷。”
冉儿心中惊喜万分,面上不露声色,但眼睛的闪烁足矣透露她此时的心境,大有受宠若惊被负以重任的喜悦,唇迹勾了一笑便乖乖的站到了苏黛身前,两眼牢牢的盯着厅内的众人。
澹妈妈抬着袖子擦拭着自己的泪迹,不敢再大声喧闹改为小声的啜泣,拿眼轻睨了一下谷谣福身而出的背影,又抽泣了几下,两眼透过袖缝看向了站守在苏黛身边的冉儿,双眼变得凝重起来。
德九在前面领着路一路无话,步伐细小却速度急促,张苔姣只当是谷谣手上的伤耽搁不得,便也一路无怨言小喘着气的跟着,嘴上唠叨个不停,担忧之心可见一般。
谷谣一路浅笑着应和,一踏入自己的园子,德九立即将院门紧闭,三人快速的入了谷谣的厢房。
“查到斐夫人头上去了?”谷谣急不可待的坐下,还未坐稳就已经急急的看向了德九。
德九看了一眼张苔姣,顿了一下之后才躬身道:“姑娘聪慧。”
“怎么会是她?”谷谣有些不可思议,虽然之前在厅内看到那阵仗心中已隐约有了预感,但眼下这预感成了事实,她突然没了对策,这完全和她计算的简直是南辕北辙
“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张苔姣隐约觉察出这对话暗指的是什么,不可思议的掩口惊问道:“该不会是姐姐你这次受伤的事情?是斐夫人?天哪”
“姣儿你先别急”德九连忙左右瞧看,示意张苔姣收声,一边解说:“这几日查的结果,你刚刚也瞧见那跪着的下人们了,她们可都是句句都在揭发着斐夫人那边的。”
“怎么可能她在府上十几年,向来循规蹈矩安分守己,德九,你可别听得风就是雨的”张苔姣完全不信,急急的说道。
谷谣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德九后,便浅笑着对张苔姣说道:“都只是那些下人们说的,我也不相信的。咱们园子里人少,你去帮帮采儿,快些将我这伤口换了药去,莫让前院等的太久。”
张苔姣有些不放心的看了谷谣一眼,对谷谣的这一笑有些没有底,但想着这可是自己的姐姐,也从来都没瞒过自己什么,更不会哄骗自己的,便点了点头出去了。
“姑娘,起初的时候是怎么也查无结果的,后来在少爷和张管家的施压下,就有几个丫头婆子私底下找了张管家,说是绯园那边有异样。后来宗祠那边也逮着了一个守夜的,说是在少爷进宗祠前一夜的确是有可疑人偷入了宗祠,结果让人给跑了,但后来宗祠里也没发现丢什么东西,这事便也没有上告。若不是姑娘您出了这事,那守夜的也不会说的。”德九悄声的报着。
听德九提到绯园,谷谣就觉得脑袋此刻就像一锅粥,回想起方才厅内澹妈妈和那刚烈丫头的表现,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而这私下里的结果和摆到台面上的是完全两个版本,这一方面说明了谷家有意隐下此事,毕竟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宗族,内府里闹成这般实在是下不来台面。
只是不知,究竟是谷现为了迎合宗族里所谓的一切无毒只是巧合的结果,还是宗族里别有用心,将这次下毒事件别有用心的隐瞒下去。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有人私下里找我爹的?”谷谣手撑着额,蹙眉闭着双目焦虑的问道。从事发到现在已经几天过去了,即使再没有机会,事态的进展德九总会有机会来给她一个暗示什么的,但眼下让她这么没有准备的措手不及,实在让她不舒服。以德九的聪明机灵,他还不至于自作聪明到以为她猜的会是这个结果。可德九竟然几天内都没有向她透露一丝半点
“进了厅之后,澹妈妈闹自杀的时候。”德九毫不隐瞒未有丝毫犹豫的回道。
谷谣抬起眼来看向德九,德九会这么回答并不意外。若是德九有意如此,必定是早就算计好了的,眼下谷谣虽然明白自己表现的越慌乱,无非就是让对方更能瞧出她的底,但心口还是有一股子气,不管不顾的拿眼狠狠的望向德九的眼底。
面对这样的眼神,德九反倒抬起了头迎了上去,坦然道:“姑娘您冷静想想,若是德九有心害您,那得该是多大的好处才能让小的心动。而那样的好处,这府上除了您,还有谁能给小的。而若是无人能给得了,那小的又何苦要知而不言,言而不尽?”
“绯园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知道么?”谷谣收了眼神,平静的叹了口气,眼下只有顺流而走,只盼着德九能多知道一些了。德九说的没错,但其实自己并不是不冷静,而是对德九仍是不够信任,才会这般。德九心中当然是清楚的,只是把话说的面上好听些罢了。
这几日里这么大的动静居然连德九都不知道,看来张顺的确是看不上德九这个人的,即使德九守在自己的身边,张顺也不肯给他任何实权,甚至于连这些讯息也不能放心的让德九知晓,直到了眼下这事情当口,德九才能知道这些。她真是失策了,谷谣脑海里浮现了这么一个认知,只抓住一个聪明的人是远远不够的。
“少爷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起初不信的,后来陆陆续续不断有府上的丫头们出来作证,说是的确瞧见那晚有人鬼鬼祟祟的入了绯园,时间上和宗祠那边的正好接得七七八八,所描述的体形特征,也都似是同一人。于是少爷和张管家就去了绯园,斐夫人听后大惊失色,立即让缨红将她园子里的丫头全部都单独关起来了,说等着老爷和夫人亲自去审时才放她们出来,免得有人落跑。”
谷谣听罢冷哼一笑:“全关起来了?一个不剩?”
显而易见的,张顺与谷现也定是打算把自己藏起来好好保护了,只是她若是真去做一个温室花朵的话,即使张顺与谷现保得周全,谷谣自己又要如何安得下心放手什么都不管不做?毕竟,事情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睡的安稳。
德九见状也略略松了松神经,垂首怪声怪气的小声道:“缨红从不出园的,她是斐夫人跟嫁过来的丫头,向来安守本分,在府上的日子也久,她自是不会被关起来的。还有一个人也没有。”
这时,隐约听见门外的脚步急促之声,张苔姣应是提了干净的水来,心中惦记着谷谣的手伤,又操心着这次事件的进展,便小跑着向谷谣这边奔来。
“谁?”谷谣正了正神色,面容平静的看向那门。
“紫安。”
德九匆匆的念出了这两个字,随后门啪的一声被打了开来,张苔姣喘着气的坐到谷谣身边,上手为她剪拆着布条,抬眼看了看谷谣,见她并无任何动静,便低下头继续忙活。
德九这别有心意特地提起的人,让谷谣顿时脑中清明了大半,再看向德九,却瞧见他沉着稳重的一直勾着浅笑,垂首恭敬的站在原地。略略一思索之后,谷谣眼神清亮了起来,心中也再无慌乱的情绪,将事情飞速的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便计从心来。
“只好这样了,去把紫安给我叫过来。”谷谣冷冷的道。
“啊?”德九一怔,面有难色的垂着头却没说话。
谷谣拿起刚刚拆下的沾了些茶渍的布条,一片浅棕淡淡的晕染在上面,看起来甚是不干净。
“这事除了紫安之外,还有谁能有这个本事和胆子?”谷谣诡异一笑,看向德九道:“德九,现在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把紫安从绯园里给我偷出来,一盏茶的功夫后,我就要见到她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