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了文府的红漆大门前,文君华被小寒扶着下了马车之后,便看见了笑得一脸和蔼的文伯阳。当下阴鸷的心绪消了不少,心头重新添了几分温情。面对着这位宠爱自己的慈父,文君华知道自己的心永远都是柔软的。
也不顾萧旁和家丁丫鬟们在场,文君华当即就小步上前拉住了文伯阳的衣袖撒娇道:“爹爹,女儿在外边还没玩够呢。”对着文伯阳撒娇,也终成了文君华生活的一小部分。能够哄得这位慈父心情大好,文君华也就不介意为自己再戴一层面具了。
“哎哟你个小调皮啊,”文伯阳笑呵呵地拍了拍文君华的小肩膀,随后又笑眯眯地对萧旁道,“萧贤侄,你看看我这不懂事的女儿,再过三年便及笄了,却还是这般长不大的模样。”听见文伯阳提及萧旁,文君华就是再怎么不喜,也不愿扫了文伯阳的兴,便又一个劲儿地往文伯阳的怀里钻,一副娇羞欲滴的模样。
萧旁不屑地看了文君华一眼,但并未让旁人察觉自己的情绪。在他眼里,文君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嚣张小姐,仗势欺人,矫揉造作。懂得曲意逢迎,难怪文老爷这么疼这个女儿……
“萧贤侄与小女还真是有缘呢,竟能在街市上偶遇,现见你们俩相处得甚为融洽,我也就放心了。”文伯阳轻叹了一口气,眼里带着对文君华浓浓的不舍,再过几年,这小丫头可就是别人的妻了……还这么不懂世故的她,日后该怎么在别人的家宅中生存下去?
文君华自是不知道文伯阳心中的想法的,只用寒光扫了萧旁一眼,随即又满脸笑容地看向文伯阳。
几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府,文君华却忽然“哎呀”一声,满脸坏笑地看着被乳娘抱下马车的文赫元。她上前忽地轻捏住了文赫元的小鼻子,随后哼哼道:“小懒猪,都睡了这久了,还不快醒来”
文赫元本来已消了些睡意,不过想被乳娘继续抱着不愿走路罢了,现见自己的大姐姐跟自己打趣儿,文赫元忽地憋红了小脸睁开眼睛愤愤道:“大姐姐欺负人”
文君华丝毫不害怕,只伸出自己的食指在文赫元面前摇晃着,随后嘴里幽幽地吐出了一句:“小瓷人儿。”
文赫元脸上原本硬邦邦的表情忽地就软塌了下去,他随即睁开乳娘的怀抱,跳下身来拉着文君华的手求饶道:“好了好了,是赫元贪睡,赫元小懒猪,大姐姐可千万别跟赫元一般计较呀。”
闻言,文君华扑哧一声笑开了,方拉着文赫元的小手齐步往府里走去。临行前,无意间瞥见萧旁向自己这边投来的嫌恶眼光,文君华原本灿笑着的小脸忽地一滞,随后心中漫过无声的轻叹。看来,自己日后想要如意顺利地嫁个人家,恐怕有些困难了。
不过……文君华看着走在自己前方与萧旁说说笑笑的文伯阳,心道,有爹爹在,自己大抵还是吃不了多少亏的。
午饭用得很沉闷,虽然有文伯阳时不时的关爱,但是文君华却依旧想早早儿地解脱了回房歇息。
柳雯绮和文静媛因为是内宅女眷,所以没有出席。而文李氏是现在文府的掌权人,文君华又是与萧旁有婚约之人,所以必须在场。
整桌盛宴下来,只听得文伯阳与萧旁的款款而谈,文李氏的刻意吹捧,以及,时而不时地对文君华带有若即若离的尖刻。
终于熬过了午饭,文君华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想是今个玩儿得太尽兴了,身子很是困乏。
守在院子里的白露和春分一早就准备好了相应物事,见文君华一回来,便温柔体贴地伺候着文君华净面卸妆。过了半响之后,文君华便睡意袭来,躺在床上准备安安稳稳地睡个午觉。
今早买回来的红梅图被小寒装裱了起来,应文君华的要求,挂在了内室。那些杂书和字帖,亦被文府的家丁从墨书阁那边送到了院子里,陈放在文君华的私人书房内。
文君华躺在香软的床上静静冥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那小乞儿的事情被她暗自吩咐下去了,现在他应该在治伤了吧。翻了个身,文君华闭眼皱眉,忽地又想起了萧旁那令人讨厌的脸容。
忆起午饭结束后,临行前,他趁人不注意,贴近自己说的那句话。文君华的眉头皱得更深,不管是误会还是什么,他对自己没有好印象是真。
不然,他怎么会说出“你在这个家里,戏演得真好啊,连我这个外人,都差点认为你是那温柔贤淑的大家小姐了”这样的话来……
伴着紊乱的思绪,文君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她幽幽地做了一个杂乱的碎梦,梦中的她置身于雪地里,有株妖娆的红梅正对着她噗噗地迅速绽放着,景象妖冶奇异。看着这繁美艳丽的一幕,她的兴致突起,想要伸手去折下一枝红梅来。却在这时萧旁忽然出现在她身后,沉声喝了句:“这红梅,岂是你这等卑劣之人可以污浊的?”
文君华惊得缩回了手,心中渐渐不好受起来。可是无奈胸间气闷,她想要还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旁冷笑一声,绕过她走到了那株红梅前,随后信手折下一枝红梅,转身离开。
她愣愣地呆在了原地,转身再看时,却发现萧旁已将那枝美丽的红梅别在了一女子的发鬓上,那女子的容颜是模糊不清的,文君华心中漫过一丝异样。
看着萧旁与那女子携手离开的背影,文君华终是回过了神来。想要再去折下一枝红梅来,却发现,满树的红梅花正簌簌地落下,疯狂而美丽。
只是……那落地馨香的红梅花,却在瞬间化作了殷红的鲜血
文君华见之骇然,忙地捂嘴惊慌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还是不能出声殷红的鲜血直直地漫到了自己的暖黄色绣鞋下,染湿了绣鞋。
耳畔却是一直回荡着萧旁嘲讽的声音,你这个卑劣之人,怎可以伸手去污浊那芳香高洁的红梅……
“啊”文君华忽地坐起身来,额上汗珠密布。她心绪未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涣散的眼神忽地朝着室内的那幅红梅图瞧去。
小寒正守在文君华的床边打盹儿,猛地听见一声惊叫,便被骇醒睁眼之时见自家小姐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小寒便慌了:“小姐,小姐你快回回神,想是被噩梦魇着了。”
文君华的心智在一点一点地被唤回,心渐渐平静下来之时,她侧过头长呼了一大口气,随后摇摇头勉强笑道:“我没事。”话毕便接过小寒端来的温水,仰头一饮而尽。
原本燥热昏晕的身体好受了些,但文君华却依旧皱着眉头。梦里的场景一遍遍地在她的脑海里浮现,自己怎会做那样的梦?
随口问了时辰,文君华才知道自己没睡多久,可眼下自己小腹胀痛,头也痛得紧,想是很难再安稳入眠。又恐自己再做那样的碎梦,文君华便干脆弃了午觉。
小寒也完全醒了神,这就掀帘出去唤了白露和春分来。待她们三个再次进入内室时,却见文君华面有异样地端坐于床上。
“要不要让张大夫过来看看,小姐的面色瞧着不大好。”白露命小丫头们将脸盆汗巾一类的物事放下后,便满脸忧色地看着文君华说。
“午觉时做了个不大好的梦,不过……却还真有一事要劳烦张大夫了……”文君华的语言不大爽利,白露几个亦是瞧出了异样。
小寒这时上前去伺候文君华起身梳妆,一双小手触及床褥的时候,忽地呀了一声,随后双眼含泪地看着文君华道:“小姐,你怎地流了这么多血春分,你赶紧去找了张大夫过来瞧瞧”
文君华见小寒的表现,面色不由得黑了几分。早料到小寒比自己年小,应是不知事的,怎想她竟如此夸张?
白露听了小寒的话先是心里一突,紧张不安起来但是见文君华只是面色苍白了些,并无虚弱之症,心思转了转,白露也就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个回事儿了当下白露便拦了拔腿欲走的春分:“无碍的,小姐这是葵水来了。”
话毕,白露一脸笑意地走到文君华的面前,福了一福:“恭喜小姐”
文君华前世是个十七八岁的丫鬟,月事是早已经历了的,故而这具身子葵水初来,她倒也没有几分惊慌。只是,她十分困惑的是,月事初来前,自己怎会做那样的梦……
小寒虽然不知详情,但是忽听得白露一声儿“葵水来了”,当即也就忆起府里老人跟她偷偷讲过的月事。她忽地尴尬起身,小脸通红,匆匆地埋下了头,只用余光去瞄床上的那一抹嫣红。想来,这些状况却不像是身体出问题了,倒是小姐初来葵水了……只是,自己刚才焦急,情急之下,夸张地惊呼出声,却是出了大洋相了
思及此,小寒站在一边,咬唇跺脚,支支吾吾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文君华无奈笑笑,随后便给了小寒一个台阶儿下:“午饭我用的少,这会子饿了,你下去命人准备了饭菜上来。”
“嗳,小寒这就去”话毕,小寒一溜烟儿地跑了。
白露和春分两个都是已经来了葵水的,当即便温笑着陪伴在文君华的身边,嘘寒问暖的。
谈笑间,白露忽然问及文君华午睡时做了什么梦。文君华尴尬一阵,最后徐徐地将那个梦说来,不过只捡了红梅纷纷落地,化作鲜血的那部分说,丝毫未提及萧旁。
白露听完后,目光忽地定格在了室内的红梅图上,沉吟片刻之后,她的双眼一亮,自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欣喜地回过头来看着文君华道:“是吉兆啊小姐,初来癸水时梦中一片嫣红,而且是那高洁幽香的红梅,这床褥上的血渍也多,那么证明小姐日后的身体必然康泰,生活亦会过得美满幸福呢。”
顺着白露的喜言,又忆及自己方才的梦境,文君华自口中幽幽地吐出口气:“但愿如此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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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好累啊,下了火车就开始打扫,整理房间,匆匆码完这章来传~也祝中考结束的小家伙们一路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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