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地被推开,别间外的灯光照了进来,映清了她那张煞白的小脸。此刻,蓝泱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儿
在来人尚未进门之前,蓝泱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轻声问了句:“是谁,是谁在那里……”
那人一听蓝泱的声音,便忙地进了别间的门,又立刻把别间的门拴上了这一连串的动作惊得蓝泱险些晕了过去,很显然,此人应是春桃口里所说的“奸夫”了
蓝泱双手发紧,还不待她做好准备,那抹青蓝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并且在下一刻,用双手环抱住了她
“啊——你放开我快放开我”蓝泱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对来人低吼道。
岂料,那人忽地用双手紧紧按住蓝泱的双肩温声道:“泱儿,是我啊,你看看我。”
蓝泱紧张不安的心绪随着这句话在一点一点地消失,她颤抖着身子,怔怔抬头,在瞥见了文赫林那熟悉而温和的脸容之后,眼泪忽地簌簌滚落下来。
“是你……真好……”蓝泱的意识在慢慢地松懈,原本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得到放松。紧抓着文赫林衣襟的小手忽地渐渐松开,文赫林也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儿在慢慢地往下滑去。
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蓝泱已是晕了过去文赫林赶紧拦腰抱住了蓝泱,随后摇摇她的臂膀唤了声:“泱儿,泱儿你别吓我啊,你醒醒”
“好冷……”恢复了些微知觉的蓝泱,伏在文赫林的怀里,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珍贵了。蓝泱这是头一次在心底里知道,有文赫林在的地方,真好。
“你别着急,我马上带你去找张大夫”文赫林将蓝泱横腰抱起,就要往外走去,忽地注意到蓝泱的身上仅披了件雪白的亵衣,随后便稍稍放下她,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解下,紧紧地裹住了蓝泱。
门刚刚推开,文赫林便看见了正往别间这边赶来的柳雯绮一行人
来人中也有文君华。
方才听戏听到一半,文君华总觉得春桃今日的行为不对劲,当即便命小寒去通知了文赫林,让他去别间看看蓝泱好了没有。
岂料,文赫林才去了没多久,春桃便急匆匆地回来了。也不知她跑到文李氏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文李氏听后脸色大变。但是似乎碍于诸位客人皆在,文李氏不好发作。
那时,文君华无意间瞥了一眼柳雯绮,却见柳雯绮的眼角微翘,正面带得意之色地把玩着桌上的古瓷花鸟纹杯。
种种迹象看来,蓝泱那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果然,不多久,柳雯绮就得了文李氏的令,带了几个丫鬟去别间那边,看看蓝泱有没有换好衣裳。明面上是这个理由,只不知暗地里那边究竟出了何事
文君华不想蓝泱有事,便也起身表示想要一同前往,柳雯绮面有难色,但是最终文李氏却是同意了文君华的请求。大概是碍于有这么多外人在,她不好作出为难文君华的姿态。
现在快到别间这边了,文君华的心跳得怦怦乱撞,生恐蓝泱会出什么事。再看柳雯绮那一眼了然的神色,文君华便料定蓝泱若是出了什么事,定是柳雯绮在暗中搞的鬼
“怎,怎么是你”当柳雯绮看到文赫林抱着晕倒的蓝泱出了别间时,瞪时便惊愕地脱口而出。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文赫林不悦地看了柳雯绮一眼。
柳雯绮心中微讶,面上却是怒意丛生,侧过头去瞪了一眼一同前来的春桃春桃此时也是百般不得其解,明明一切她都安排好了的,怎地此刻跟蓝泱呆在一起的人,竟是大少爷
“蓝姨娘怎么了”文君华率先几步上前,双手抚上了蓝泱的脸颊,却发现蓝泱的脸颊冰凉无比。
“我这就带她让张大夫看看。”文赫林没有多说什么,随后便径直地抱着蓝泱离开,走的时候,看都没看柳雯绮一眼。
柳雯绮本是抱着捉奸的心情来的,故而带了不少丫鬟婆子,加之文君华也在,所以文赫林这时的行为令柳雯绮顿时大失脸面看着文赫林怀里的蓝泱,柳雯绮气得简直想用目光在她的背后戳出个洞来
“没用的东西”文赫林走后,柳雯绮也不顾文君华在场,当即便亲手打了春桃一个耳光。春桃忙地哭着跪下了,嘴里重重叠叠地含糊哭道:
“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奴婢冤枉啊……”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柳雯绮身边的人,自是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而文君华白露几个亦是不蠢,当然也就大概猜到了柳雯绮与春桃之间是怎么回事儿。
此刻的白露眼尖,忽地注意到了不远处角落隐蔽处被绑着的梅香。白露悄悄地用手扯了扯文君华的衣袖,文君华回神,也看到了不远处挣扎无奈的梅香。当下心中一亮,暗道柳雯绮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大嫂且慢。”看着柳雯绮一行人正没趣地打算离开这边,文君华忽地挑眉叫住了柳雯绮一行人。
柳雯绮心情本就不好,现在想离开又被文君华阻拦,心里就更加火大。只见柳雯绮不情愿地转过身子来,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可还有事?”
文君华也不介意柳雯绮的失礼,她信步走上前来,指着身后已经被小寒和春分扶出来的梅香笑道:“看那丫鬟的样子,不像是意外呢,可是刚才有人故意为之?”
柳雯绮看着正在被松绑的梅香,忽地怒目看向一边的春桃春桃吓得浑身一阵哆嗦,原本嚣张的气焰此时更是全无。
“刚才蓝姨娘离开不久后,我见春桃也跟了出来,当时只以为她是出去逛逛,却不知,梅香的事情,跟春桃有没有关系呢?”文君华双眼微微眯起,直看春桃。顿了一会儿,文君华忽地笑得更加开心了,“大嫂您瞧瞧我这脑子,要知道这事儿跟春桃有没有关系,且松开梅香的嘴问问她怎么回事儿不就明白了么?”
春桃听得心里发紧,原是想借着这件事整整蓝泱的,也没想过这出计会失败,故而刚才她便肆无忌惮地在梅香面前说了不少这下子梅香要是全部抖了出来,自己只怕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柳雯绮此刻也是气得七窍生烟,但是她多少还是有点脑子的。自知这件事败露之后,对自己的影响甚大,故而柳雯绮也懂得什么叫做弃车保帅:“那就听她说说。”话毕,便捏紧帕子,一脸阴狠地瞪了梅香一眼。
布条被扯开之后,梅香含泪大喘了一口气,还不知后续状况的梅香,忽地哭着跪在地上抱住了文君华的脚喊道:“大小姐快去救救蓝姨娘吧,她一个人被困在别间里,衣裳被春桃命人悄悄拿走了,只能换上丧服出来呢再不然,就是在里边儿等着春桃安排好的小厮进去,好冤枉蓝姨娘私通下人啊”
“你这贱婢”柳雯绮听了梅香的哭喊,忽地慌了手脚,生怕春桃暴露出自己的行径来,对准春桃的膝盖重重一踢,春桃立刻就跪在了地上。
文君华心中好笑地看着眼前狗咬狗的这一幕,但面上却依旧忧心地看了她们一眼,随后用安慰的口吻定了梅香的心:“你莫慌,蓝姨娘现已被大哥带走,没有危险。”柳雯绮闻言,一双水眸更是气得冒火
梅香听后,大呼一口气,之后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痕,提起勇气上前直指跪在地上的春桃道:“就是她,素日里欺凌蓝姨娘不说,现在更是起了害主之心大小姐,您千万不能轻饶了她”经早上整治春桃一事后,此刻在梅香的眼里,文君华便是神圣公正的化身。
文君华朝着梅香略点点头,与此同时,春分亦是出了别间,拿出了那套雪白色的丧服。柳雯绮看得双眼发愣,那可是证据啊
春桃心里则寒意更甚,知道自己此时是万万逃不过了本还想请柳雯绮为自己说说情的,料想柳雯绮第一个动作就是踢开自己思及此,春桃的心忽地一横,仰头迎上柳雯绮的目光凛然道:“大少夫人,奴婢只是按照您的吩咐行事,奴婢……”
“小姐”
当白露小寒春分三人异口同声地喊出这声之后,文君华的削肩上已多了条血痕,被划破的衣裳口子里,此刻正有嫣红的鲜血流出。
春桃被文君华护在身下,吓得惊颤不止
方才她欲抖出柳雯绮这个背后主谋的时候,柳雯绮身边的一个婆子忽然向自己这边扑了过来眼看着那婆子拔下自己头上的铜制发簪就要往自己这边刺来,岂料文大小姐不知怎地,忽地冲上来护住了自己
战战兢兢好一会儿,春桃方从自己的神思中反应过来,忙地扶住了文君华急道:“大小姐,大小姐您怎么样了”
白露率先上前扶住了文君华,随后对着其余的一干丫鬟婆子怒道:“还愣在那儿做什么,快去请大夫”末了,念及今日府上来了不少外宾,白露又扬声嘱咐了一句,“莫要惊动那些客人。”
已有好几个丫鬟在春分的带领下,纷纷退下办事寻人去了。
小寒眼见文君华肩上的血口子,气得心里直冒火,见那婆子还欲上前伤害春桃,当即就上前拦住了不知好歹的她并且快速地扬手扇了那婆子一个耳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肆意伤了大小姐”
柳雯绮见那婆子的行径失败,此时已是心灰意冷了,哪里还计较得了小寒此刻的冲动行为。
那婆子原是在柳雯绮的眼色之下,欲拔下簪子刺死春桃,好消了罪证的怎料在那时,文君华会忽然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护住春桃,当时文君华的动作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计划失败,并且还伤了一位主子那婆子方后怕起来:“奴婢该死,奴婢只是想给那小蹄子一个教训,并非想伤害大小姐啊”那婆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上忙不迭地求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主子柳雯绮求救。
柳雯绮双拳紧握,脸色煞白,春桃没有死成,白露她们刚才已是去请人来了这下子想要动春桃一根汗毛只怕是难上加难再看那向自己求救的婆子,柳雯绮的心里则更是来气,当下就对准那婆子猛踹了一脚,心里暗道,没用的东西嘴上却是摆出一副大少夫人的架子训道:“谁让你自作聪明去伤人了,若是大小姐有个好歹,你就是有十条命也是赔不起的”
话毕,柳雯绮慌慌张张地看向文君华那边道:“君华,你且忍忍,我这就去请示了母亲,让她张罗一切。”话语一落,柳雯绮便被良辰,美景搀着,脸色苍白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个小院子。
文君华微扬起嘴角看着柳雯绮离开时失魂落魄的样子,再看坐在地上没了神却依旧毫发无伤的春桃,心中更是得意起来。春桃不能死,她还要靠着春桃作证,压柳雯绮一头呢这样,蓝泱今天所受的欺凌才能够还回去。
她柳雯绮千不该万不该,设了个愚蠢的圈套,却正好让她有了反击之力。
“小姐,流了那么多血,疼不疼啊?”小寒噙着泪蹲在文君华身边关切问道,尔后又一脸嫌弃地看着春桃,“都是你,做了这么多恶事,早该死了,还牵着小姐”
春桃随即打了个哆嗦,自知自己就算捡回一条命,待会的惩罚却还是逃不过的。思及此,竟开始嘤嘤地哭起来。
被小寒一提醒,文君华这才注意到自己肩上的伤,不由得“嘶”了一声,刺痛的感觉顿时袭来,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