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那刘氏真的被禁足了一个月。
文君华回到自个儿屋里之后,发现几个丫鬟正在整理着自己从娘家那边带过来的贴身物什。见她们手里正拿着云臻的红梅图并他的几本诗集,文君华便吩咐白露道:“你去将那些东西拿到书房去。”
这个怡园很大,除却正屋之外,还有几处小院子。正屋住了文君华,那沉香院住了刘氏。萧旁如果不在她们的屋里歇,自是有自己的另一住处和书房的。那这正屋的书房倒是空出来了,文君华打算到时候跟萧旁商量下,拨给她私用。
现下将关于云臻的一切放过去,凭着萧旁对自己的冷淡,他一定不愿踏进那书房一步的,亦不会瞧见云臻的东西了。其实瞧见了倒也没什么,但文君华到底心细,唯恐因为这些而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几个丫鬟收拾妥当之后,已是到了傍晚用饭的时候了。文君华见萧旁还未回来,又没托个人儿回来说一声的,便命荣琴先传饭去了。
热腾腾香喷喷的饭食摆了一桌,文君华方觉得腹中饥肠辘辘,中午的那餐并未吃太多,这下子是真饿了。
慢条斯理地用完了晚饭之后,文君华自顾地坐在椅子上喝了会儿茶。见几个丫鬟收拾完毕了,文君华才笑着开口:“今天真是从早忙到晚了,见你们在我跟前都转了一天儿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各自叫什么。”
经过短时间的观察,文君华发现这屋里的丫鬟虽然个个举止得体规矩,但是每个人的性格都各不相同。甚至还有面上一套,却一肚子花花肠子的。
若是不趁早收服了这屋里的一帮下人,他日只怕会徒增烦恼。
“奴婢荣琴,与有荣焉的荣,琴棋书画的琴。”荣琴说话的时候,其余的几个丫鬟也跟着跪到了文君华的跟前。
又见另一个眉目疏淡的丫鬟开口道:“奴婢尔蓝,蓝天的蓝。”这个叫尔蓝的,性子倒是与白露有几分相似,做事沉着冷静,只是不知道她的心是不是向着自己的。
“奴婢如冬,如果的如,冬天的冬。”这个叫如冬的,生得一张娇媚的瓜子儿脸,柳眉杏目的,好招人眼球。偏生性子也好,可爱娇俏,很是讨人喜欢。
一时之间,文君华又想起了死去的小寒……
“少夫人?”叫绿曼的丫鬟见自己介绍完了,文君华都不见动静,心里不禁有些恼了。凭什么她们三个说完了话儿,她就笑脸相对的。自己说完了,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沉吟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怕只怕,什么都没想,只是存心要给自己脸子看
绿曼这厢是越想越觉得文君华架子摆的大,越想心里越气。
“你说你叫什么?”文君华回神之际,又问了绿曼一遍。
绿曼埋头紧咬着自己的嘴唇,闷声闷气地说了声儿:“奴婢绿曼,绿色的绿,曼妙的曼。”
绿曼这个丫头,是文君华在一众丫鬟中最不喜的。
她倒是有几分姿色,只是行为轻狂,眼珠子总是四处乱转,只怕不是个安分的。昨夜新婚洞房,文君华就见她有好几次都对自己露出不善的目光,虽然她自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但还是被文君华瞧得一清二楚的。
“哦?你的名字倒是很有意思,喻意你身姿曼妙不是?”文君华挑眉看向绿曼,本以为绿曼会惊慌失措,但却是荣琴急着给文君华叩了一个头:
“绿曼是前些日子刚买进来的,规矩什么的一时之间还没学全,这下子冲撞了少夫人,还望少夫人饶她一次。”荣琴是萧王氏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儿,性子稳妥,待人也是极友善的,这下见绿曼快遭殃了,便主动出面为她说情。
“呵,你把我当成什么了,那种挑剔难缠的妒妇么?”文君华见荣琴为绿曼求情,一下子也来了兴致,想要看看这丫鬟们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
果然,除却荣琴一个,如冬幸灾乐祸地悄悄瞄了绿曼一眼,尔蓝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在原地没动静。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荣琴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文君华也没有故意为难荣琴:
“都起来吧。”
复又给了白露一个眼色,白露会意,将早已备好的荷包拿了出来,分给了她们四人,一人一个。里头装的是十两银子并一对玛瑙耳环,对于丫鬟们来说,可算是十分丰厚的打赏了。
大家接了赏,又齐齐地给文君华行了个礼。不过那个绿曼却还是漫不经心地瞄了手里的荷包一眼,随后暗暗嗤笑了一声儿。
待夜幕降临,怡园点了灯之后,萧旁才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因是新婚,萧旁不好撂文君华的面子,便径直地来了文君华的住处。
文君华吩咐下人前去传饭,又命人烧了洗澡水等等,一应安排好了之后,方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今儿在外可是忙坏了?”
萧旁没料到文君华会关心自己,忡怔之下,便淡淡地笑了:“处理了些铺子之间的纠纷,没多大的事儿。”其实,如果她是一个温婉可人的妻子,一心一意地帮助自己打理内院儿,让自己无后顾之忧,那样也蛮好。回了家来,有温热的饭菜,和贴心的问候,这样的生活,正是萧旁想要的。
只可惜,此人不是。
眯着眼细细地看了文君华一眼,萧旁当即就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怕只怕,她是新婚初期的热劲儿,做戏给自己看的。如此一想,萧旁看文君华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冷然。
沐浴的时候,萧旁的脑海里又想起了自己刚才描绘的那幅生活温馨图,只是里头的女主人不是文君华,却是另一个柔美的倩影。
外边儿的梆子声敲过了两下,一屋子的丫鬟整理好一切便下去了。
屋内红烛透着亮堂的光,银红色的床帐轻盈地拂动着,将一室的柔光变得朦朦胧胧的,充满暧昧。
思及昨夜,萧旁对自己的粗暴行径,文君华的心里乱的突突的,疼痛的触感在脑海里徘徊不定,惹得文君华平白地打了个冷战。
萧旁也注意到了文君华的面色,只噙着一丝笑容自顾地来到了床榻边上,果见文君华站着的身子不可遏制地颤抖着。一双如宝石般明亮的双眼更是紧紧地闭着,好似认命一般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摧残。
“今儿我睡地。”说着,萧旁便自顾地拿了被褥一应物事铺在了光洁干净的地板上。
文君华惊讶地睁开了双眼,好似不相信自己刚才听见的一样,最后,只带着试探性的声音软软地问一句:“真的?”
萧旁心里本来是没什么的,忽见文君华好似十分嫌弃跟自己同床一般,心里莫名地就来了火,嘴上也没好声好气地跟文君华说话:“快点睡觉,别吵醒了我,明儿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文君华撇撇嘴,终于在心里认定,萧旁就是那种情绪阴晴不定的怪人
踌躇着上了床,文君华别扭地在萧旁面前解了外面的衣裳,顺手挂在床外的镂花衣架上。
犹豫了片刻,最终索性伸手解了银钩,银红色的床帐哗啦一声倾了下来,最后被一双嫩白纤细的小手给严实地合上了。
萧旁看着文君华的这一动作,不禁气得嘴角微抽。这女人怎么回事,难道她觉得对着自己睡觉很不舒服么?
这厢文君华却躲在温软庞大的婚床上安稳地笑了笑,隔着帐子看不见那厮,自己果然可以安心地睡得甜美些。
就这样,两人一个睡床一个睡地的,度过了新婚的第二个夜晚。
直至次日五更天时,萧旁朦朦胧胧地醒来,身子各处因为地板的僵硬而变得微微酸痛,正恼怒着,却见那银红色的床帐依旧闭得紧紧的。当下萧旁心里更郁闷,只得自个儿收拾了床褥,掀开床帐睡回了床榻上。
如果被传出自己跟这女人同房不同床,自己那铁血的娘和严肃的爹,指不定又要说自己怎么不好,或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了……
文君华一夜无梦,睡得很是安稳香甜。故而萧旁刚掀开床帐的时候,便看见了一脸安静,面容甜美的文君华。
原本恼怒的脸容微微一怔,萧旁竟轻手轻脚地放下了手里的被褥,随后轻轻地上了床榻,用手支着脸躺在一旁观察文君华脸上的细微变化。
萧旁惊奇地发现,这女人除却往日里的嚣张,和素日里给自己的冷脸,淡然,原还有这么乖巧可爱的一面的。
“你干什么”文君华微微转醒,朦胧间,却看见有一个庞大的身影朝着自己这边微微倾来,眼看着那纤薄的唇就要贴过来了,文君华适时醒来,身子猛地往后一缩。
萧旁这才回过神来再看文君华,却发现她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那分可爱?除却一副戒备敏感的样子,别无其他。
一时之间他又是气恼又是尴尬的,心道一定是自己清晨醒来,意识朦胧看错了,不然怎么会觉得此女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