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线分明的一块块菜地隔着草地,和青色的湖泊两相对望。前面数块种的是绿油油的青菜,后面种有西红柿、茄子、黄瓜和姜葱蒜香菜之类。
夏燃拿起一条足有二十厘米长,紫红发亮的茄子,灵力化刀,轻易地就把它割下。四周看了看,走向另一只稍小一些的。
“你又不是没有刀,既然要体验这农活,就别用灵力啊。”夏卿受不了地摇头,摘下一只红艳艳的西红柿,随手招来一个小水球洗净,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唔,山好,水好,长出来的果实才好”
夏燃笑笑,向另一个茄子下手。叫我不用灵力,自己还不是一样用了,五十步笑百步。
“夏卿前辈,这里还算有趣吧?”邓谦从湖边走过来问道。
“还行,如果种类再多点,就更好了。像草莓、樱桃之类的我最爱了。”夏卿也不和他客气,实话实说。
“这里只是自己家种来玩的,规模确实小了点。”邓谦抓了抓头。
“怎么了?你也是担心小函吧?”夏燃注意到了他的欲言又止,而且用了一个“也”字,意思不言自明。
“嗯,她到底去哪里了?”邓谦做为主人,当然怕客人在自己庄子里出事。但他的担心,更多的是出自对朋友的关切。
“我们也不知道,不过能确定她没有危险。”夏燃一面说,一面看向夏卿,期待她能给出更具体的答案。
夏卿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淡定地又向下一个看上的西红柿摘去。她活了这么多年,看过的经过的事多了,这样一件根本没有危险的事怎么能叫她动容。
大家都从湖边走开,王凤见只有张栋毅一人在钓鱼,便兴致缺缺地走到水上亭子那里看风景去了。
掐着时间,易函浑身湿渌渌地从亭子下的水面浮上来。张栋毅看到刚想叫,易函忙竖在一根手指在唇边,做出一个“嘘”的动作。
张栋毅警剔地看看四周,然后抬手给亭子上的王凤施了一个小法术,让她陷入晕睡里,才拉了易函上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栋毅还没等她站稳,就急急地问。
男人就是不够体贴,没看到人家浑身都湿着吗?这天气,这造型,就算这初冬的阳光再温暖她也会冷的好不好。“没什么事。我想先去换个衣服。”
张栋毅这才注意到,忙让她离开。易函刚转身他又想起来问:“你没有衣服吧?我帮你找小谦。”
“不用,我回刚才休息的那间房就好。我认得路,也有衣服。还有,我想休息一下,大概一个小时后我来找你们。”易函没有回头,只是走得慢了一点。话一说完,她就加快了脚步。
张栋毅看着她进入院门,只留下两行湿鞋印。他蹙眉想了想,传音给夏卿,特别说明让她不要声张。她们同是女子,有些话,有些事才更方便说吧?
“那我去看看。”夏卿一听,说完马上就不见了人影。
“难道小函的修为,和前辈的差不多?也是眨眼就不见了人的。”邓谦并不像夏燃一样见惯这样的场面,他疑惑地嘀咕。
夏燃听力很好,把他的话一字不落都听见了。他面色古怪地愣了一下,就甩甩头不想了。小函体内是感觉不到有灵力,但她是以武入道,自己对这方面还真不了解。
“我们也去看看吧?”夏燃说着走出菜地。稍一抖,脚上的泥就全都掉落下去,又恢复他干干净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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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宁安只在自己的房间布结界。因为到处有佣人走来走去,如果他在外面布结界的话会经常需要去察看。
“谁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进房间,就在桌前坐下,看着几女陆续走进来,放出金丹期修士的威压。等几人都脸色发白,汗如雨下地跪倒在地,他才开口问道。
他问完话,满室都是寂静。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再开口。这个想着谁动的手谁会说,那个想着自己千万不能说。
“怎么?都哑了?”欧阳宁安的耐心就要告罄。
“回主人,奴婢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光婢大着胆子说。
这时易函刚回到房间里。她连忙进入空间换了一件长袖的米色长裙。马上又跑出来看戏。
“是不是都想做真正的哑巴?”欧阳宁安冷眼看其他几人。
“回主人,奴婢不知。”几人倒是异口同声。
“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今天谁也别想好好地走出这个房门”欧阳宁安心有城府,不管是哪个做的,先吓住了再说。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静默。
安静,有时候能让人心情平和,有时候却能让人紧张。跪在地上的几人,明显是后者。
“回主人,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宝婢弱弱地说。
“说”欧阳宁安很简洁的答。这还用问,不让你们说,要你们跪在这里做什么?
“易小姐不见之前,我看到气婢妹妹有在她旁边站过。”宝婢斜眼瞄了下气婢,低下头说。
“主人,我只是去看他们钓了多少条鱼,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气婢急急地说。
“我也没说你做了什么啊。”宝婢低声地嘀咕。
欧阳宁安皱着眉。
“回主人,我看到光婢姐姐也在易小姐边上停留过。”沙紫梅修为最低,刚才已经趴在地上了。直到有人出声,欧阳宁安减轻了威压,她才说得出话。
“光婢?”欧阳宁安看向她。
“回主人,我只是在湖边走走看看风景,离她还很远的。”光婢忙道。
“珠婢当时跟着我,不可能有时间,你们几个,是谁做的,自己说出来,不然,我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欧阳宁安说得不急,也不快,但话音落下,地上跪的几个人还是身子抖了抖。
珠婢暗自得意,‘噬心草’的效果真的很不错。看主人现在,不就按着自己的心意来了吗?也许,可以把这事算在光婢头上,现在能与自己竞争的,就只有她了。
没等她们再狗咬狗,欧阳宁安的耐心用尽了。
“把手伸出来。”他见她们怯怯地伸出手,无声地阴笑了一下,看得易函一身鸡皮疙瘩跳起来。
他把一把粉沫化成一阵风,佛过那一双双看起来光滑又细嫩的手。
“啊?”气婢惊叫起来。
欧阳宁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她边上的宝婢看着自己的手,脸上又青又白。其他人也随着惊叫的气婢看向宝婢。
白嫩的手,变成腊黄。
宝婢看着自己的手,又望向欧阳宁安。满满的惊恐,蠕动的唇却发不出半个音。
“以为自己很聪明?”欧阳宁安桀桀怪笑,“不知道我手上有一碰到迷心草就会有反应的药粉吧?那药粉里面,还加了定格幻药吧?难怪别人看不到动静”
一却都在掌握中,他走上前,抬起宝婢的下巴:“你把那小姑娘弄到哪里去了?”
以迷心草为主的是**,能让人的神经暂时短路,意识也不清醒。身和心都不能反抗,下药的人就能为所欲为。但这也受药量的多少和被下药人的修为影响,不是每个人被迷的时间都相同。定格幻药却是他这一支新研制出来的新药,只有最简单的保持画面的效果,使外人看起来的影像和下药之前完全一样。
“她掉进水里了。奴婢没有动她。”宝婢老实地断断续续说。她已经浑身打颤,话都说不利索。
“那水里根本没有人”欧阳宁安不信,“老实交待”
宝婢努力地分辩,欧阳宁安不耐听她几个字几个字地蹦,抢过她腰间的储物袋,侵入神识,很快就破开看到里面。
难道他以为自己被杀了装进储物袋里了?储物袋只能装没有生命的东西啊。隔着几个房间,神识关注现场的易函被自己这个想法冷到了。
“没想到你还挺有身家的嘛。嗯?这个‘一见倾心’是祖师爷新炼出来的吧?我也只是听说,你就拿到实物了?”他突然像是吃了苍蝇般恶心。
丹霞山的男女关系很复杂,也很开放,关于情爱方面的药物也是层出不穷。他们男女都可能会有很多个伴侣,但这几乎是比较高阶的修士才有的待遇。他以为是完全附属于自己的低阶女修,竟突然被发现有奸情,当即怒火攻心,愤怒不已。
他抬手一挥,宝婢撕声喊:“不要主人,宝婢只爱主人一个啊”
在男人心里已有判断之后,他们总会认为解释就是掩饰,沉默就是默认。他们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何况,本来就是利益的结合,用爱不爱来说事,是多么的苍白。
宝婢趴倒在地上。从头到身子再到脚,慢慢变成一个干瘪的老太太模样,然后更瘪,只剩下皮包骨。她越来越低的声音也像野兽的喉间低吼。哀求和愤怒,绝望和不甘,都在她的低吼中表现出来。她最后吃力地抬起头,伸出一只手去够面前男人的脚。她再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然后无力地垂下头。手,也停住不动。
那样一双眼睛,盛满了各种感情。易函自认为自己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欧阳宁安却一点停顿也没有,他厌恶地伸脚一踢,皱皱眉,又挥出一把粉沫洒下去。地上融化了一滩黄水,一个曾经千娇百媚的女人,最终连一堆白骨也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