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床单什么的也没有血迹,洗洗还能用,可别给我扔了。施红好不容易弄的,我很是喜欢呢。”欢颜叮嘱着采芳。
主子还真拿我们这些奴才当人看,这点小事儿都惦记着,采芳心里暗暗琢磨着,点头应下。
那床单浅浅的淡紫,四角绣了蜜黄色的腊梅,当初施红做好了送进来,欢颜简直是爱不释手呢。摘下手上的镯子,惋惜的看着那个匕首扎出来的洞,一块紫玉碎得零七八落,欢颜也暗自心惊起来。
穆霄启说的还真没错,若不是这镯子挡了,自己这手腕就算不断,以后也连个碗都端不起来了。欢颜想想都后怕,眼瞅着额头就冒出了汗珠。
采芳拿了布巾给欢颜擦了汗,也惊讶这镯子如何变成这般模样。欢颜摆了摆手,“没事,匕首扎的。”
采芳大惊失色,连忙持起欢颜的手腕,“主子可有受伤?”
“没事,挡了个正着,连皮都没擦破。”欢颜也纳闷自己为何那么慌乱的就扑了上去,本来打算给穆远馨划破了就一旁观瞧的。
一切发乎于情,情本已是不自禁。虽说穆霄启有很高的功夫在身,关键时刻还是不由得想替他挡上一刀。那句话如何说的来着?情到深处无怨尤。
给那穆远馨下的药,还有那给林雪华吃的解毒灵丹,可都是自己花了大半个上午弄出来的。
因为不想让穆远馨事先觉察提防,只得弄了个动真气方才毒发的。她不动手还就罢了,只要动手,毒必发作。加上欢颜那指套又划得巧妙,只破了块皮,穆远馨也未曾往心里去。
若是自己会功夫就好了,直接弄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当时就将她一刀捅死算了,雪华也就不至于受了伤。欢颜心中很是恼悔。
可若雪华不受伤,二哥这辈子也不会再对谁动情意了吧?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刚还说不如会些武艺,如今一想倒是歪打正着了,欢颜不由得笑了起来。
加上之前那穆远馨并未动手,若是被自己一刀捅死了,自己岂不得落下恶名?新入宫的只有她被召到过承泽宫,这里的名堂一般人又不知晓,还不得说自己嫉妒成性啊。
她若动手,谁都能将其诛杀;她若不动手,谁也不敢擅动。唉,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意啊。
欢颜正想着,点翠端了碗面走了进来。“主子晚膳必是没有用好,吃点儿再睡吧,省得夜里饿醒了。”
闻到面香,欢颜方才想起自己在那乐年殿的家宴上,只吃了几块蜜瓜,两片水晶肘子,一块蜜汁小排。
欢颜忙跳起来接过面放到一边,抱着点翠狠狠的亲了两口:“点翠姐姐真是我的亲姐姐,知道我被闹腾的一口正经东西没吃,肚子里正打仗呢。”
点翠羞红了脸,低头搓着衣角。采芳在一旁笑着主子的没大没小,不分尊卑的将奴才称作姐姐。
欢颜端起面碗,正是自己喜欢的瑶柱汤三鲜菠菜面。抱着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采芳连连喊着主子慢些吃,喊了几声,却见欢颜举着个空碗在那里笑,嘴角还沾着溏心蛋的蛋黄。
为什么要来到这异世,方才能够找回真正的自我?为什么在成为穆霄启众多妻妾中的一个,方才知道我竟然还是会爱的?
欢颜举着碗笑愣了。这宫中的路遍布坎坷与荆棘,却还是爱了,原来重新爱与被爱并不算难。
刚吃了面,又不能即刻洗浴,欢颜换上长袖睡袍,走进了院子里。紫丁香一个多月前就开败了,紫茉莉却盛放在这夏夜,淡淡的香气和着暖暖的夜风,轻抚着欢颜的脸。
我的花期,就在这天穆王朝?心中无数花朵盛开摇曳,就在欢颜胸中最柔软的那处。
就在今天,眼见了齐江与雪华的重生,眼见了穆远馨的惨死,耳闻了平王的被诛。都说生死各有命,这话,实在是不虚。
欢颜以前总以为自己看开了,早就看开了,不会再言爱谈恨。如今细细想来,那怎么能称得上是看开了,那并不是得不到便放下的真潇洒,而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逃避罢了。
还有什么样的情分,比得上甘愿为一个人而死?林雪华对二哥的情,自己对穆霄启的情,不都是这般么?林雪华不顾一切扑身挡镖,心中想的必是死而无憾吧。
想来自己扑向穆远馨刀尖的那一刻,也必如飞蛾扑火的绝然壮烈。都说凤凰涅槃,死而后生。飞蛾不比凤凰的美,也不比凤凰的名。殊途,却是同归。
雪华未死,携了她的爱人远离了这宫廷,从此恩爱长相随。我也未死,虽离不了这儿,也与我的爱人一生相携吧。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怕恶名?怕独宠?
呀呀个呸!打今儿起,老子什么都不怕了!欢颜高举双手,为齐江雪华,为自己与穆霄启欢呼雀跃着,在紫**丛中转起圈儿来,转了几圈猛然想起什么,连忙停下来捂住嘴。
林充仪死了,穆充媛死了,自己竟然在这儿欢呼,这还了得?
也忘了自己刚说的什么都不怕了,欢颜沮丧的垂了头,默默地回了睡房,洗澡,睡觉。
翌日一大早儿,皇上依例早朝。见无本上奏,便对身旁的小德子微微颔首。
小德子从高台上下了两个台阶站在正中,高声宣旨道:昨日逢朕生辰,于乐年殿摆下后宫家宴。未料席中混入平王所派刺客,欲刺杀朕及大皇子而后昭告天下取朕代之,实属罪大恶极。
充仪林氏雪华舍身护驾,奈何当场伤重不治,朕甚是哀痛!
今追封林氏雪华为从一品淑妃,依妃礼葬入皇家陵寝。
并赐林府白银二万两,各色珠宝两匣,以慰失女之痛。
侍卫林元华护驾有功,赏宝剑一柄,今升为一品侍卫并任宫廷侍卫总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