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颜点头,“等是能等的。只是不知皇上这乾德宫的规矩,后宫嫔妃能否擅入?”
小德子陪笑说道:“就算别人入不得,娘娘您总是可以的。若是万岁爷知道奴才没留住您,反而不美。”
“何况娘娘若不是要事,何苦连个奴才都不带、大老远一人儿走来?些许小事儿不是等万岁爷晚间去了永禧宫便办得了?”
欢颜嗔笑道:“怪不得皇上喜欢你,德公公总比他人多几个心眼儿,不是死认规矩的。走吧,我随德公公进去等。”
小德子装出副惶恐的样子,“娘娘总是不肯称呼奴才小德子,这德公公仨字打娘娘口中说出,奴才总是凄惶得厉害。”
“若是德公公去了后宫,就算出了永禧宫,无论哪个地界儿,我也能叫你一声小德子。可这儿不是乾德宫么?当着其他公公的面儿,我总得给德公公立个威不是?”欢颜笑言。
“哎呦我的娘娘唉,您可折杀了奴才了。奴才当着颜主子的面儿,还要什么威风啊?能跟在颜主子身后伺候片刻,都是奴才的福分。”小德子继续惶恐着。
欢颜掩嘴轻笑,“德公公还不如直接称呼我为娘娘,颜主子颜主子,不知道的倒以为我名字叫做眼珠子呢。”
小德子呲牙一笑,“娘娘若真是眼珠子,那眼珠子便是万岁爷的。”
话音刚落,两人便到了宫门口。欢颜随在他身后敛低声轻迈步目不斜视,进了乾德宫大门又进了东配殿,方放下拘谨的身板儿回身坐了。
“皇上在养心殿里还谈着要务,少不了德公公听宣。留我一人儿在这里等便好,德公公自去忙吧。”欢颜轻声道。
小德子躬身道:“万岁爷正在交代各州建立贡院之事,马上就要谈完了。奴才先喊个人过来伺候娘娘用茶,便去回廊里站着听宣,等人一走奴才就进去请万岁爷过来。”
欢颜摆手,“用茶也不用人伺候,端来茶壶茶碗我自己慢慢喝便是。”
小德子应声退出,扭头喊了个小太监,嘱咐沏了茶送进东配殿,自己依旧站回到养心殿外回廊里。
送茶的小太监进得东配殿,欢颜抬眼一瞧这个还真认识,正是当初去给自己送紫泥茶具的那个小家伙。那小太监将红木托盘放到欢颜手旁桌上,端壶倒茶又托了茶碗请她喝茶,微一抬眼也认出了眼前这位正是当初的颜修仪,如今的贵妃娘娘。
将茶碗递到欢颜手中,小太监施礼道:“奴才小寇子见过贵妃娘娘,娘娘请用茶。”
两年不见,这小家伙长高了不少,却依旧是个小小少年模样,瘦弱白净,也许做了太监的都是如此吧。欢颜抬手虚扶,“莫多礼了。两年不见,你还认得出我?”
“娘娘风采依旧,奴才怎能认不出?”小寇子对这位娘娘是高看一眼的,除了都说皇上独宠这位,她对奴才平和亲切的名儿也不止是后宫里才知道的。
何况自己当初就跑腿儿送了套茶具,这位娘娘还温言软语的给了十两银子,又嘱咐莫乱花留着应急才好。真别说,那银子后来可派了大用场了。
“小寇子是吧?你可识字?在这里当差多久了?”欢颜轻声问道。
小寇子躬身点头,“奴才六岁进宫,没多久便跟着师父一起过来伺候万岁爷,如今也有八年了。万岁爷的养心殿里若是事务繁忙,便召奴才帮着伺候笔墨的程公公一起做事。程公公便是奴才的师父,因此奴才是识得字的。”
欢颜轻笑。穆霄启还真是谨慎,身边的人都要打小儿培养,却惟独忘记了他儿子也需要多几个伙伴陪着。
正在在心中暗想,只见门外进来了人,抬头观瞧却是身穿朝服的穆霄启。忙起身施礼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忙完要务了么?臣妾擅自过来可曾打扰皇上?”
小寇子见状连忙施礼告退,东配殿内便只剩两人。穆霄启笑道,“欢儿快起。事儿已经忙完了,何来打扰。”
“若说起来还不是你的主意,建贡院搞春闱秋试?去年只在两个州小范围选了几个人才,结果还真是不错,因此打算举国大办了。若是顺利,想必明年春便能开始了。”
“你这进宫两年多,也未曾来过乾德宫呢,我请你来你也不来。今儿怎么想起过来了?我带你四处瞧瞧?”
说罢不等欢颜答话,握了她的手拉着便走。欢颜未想到在这乾德宫里他也不避讳,转念一想,这里正儿八经是他自己的地盘儿,想必满宫里都是极其忠心的奴才,又有何可怕。便乖乖被他扯着出了东配殿。
一边走欢颜一边念叨着,“臣妾过来有两件事。其实等皇上回了后宫再说也来得及,只是臣妾惦记着旭儿,总觉得早来早办妥好些。”
“第一件事,便是请皇上在臣子家里寻几个与旭儿年龄相当又妥贴的孩子进宫伴读。最好是多寻些,越快越好,以便查看些日子捡最出色的留下三五个。”
“第二件事呢是刚想出来的,就是臣妾想与皇上要个人,这人也是刚看上的。那个小寇子,皇上安排给旭儿做侍读吧。臣妾瞧着他既识字又机灵,恰好与小山子一文一武,有他俩跟着旭儿臣妾也就放心了。”
于是这一日头午,整个乾德宫的奴才们便瞧见了一个从未瞧过的景象。从来清冷的万岁爷,满面温润的笑容与颜贵妃娘娘携手并肩,一边在宫里遛着一边微笑点头,也不知那位娘娘如花般的红唇中,吐出地是何等令人快乐的语言。
穆霄启从来未曾敢想,眼前这个还未满十七岁的女子,又未曾生育过,能将旭儿照料得如此精心。
皇后离去后的这一个多月里,穆霄启亲眼看着,只要是与旭儿有关的事儿,欢儿都想得万般周全,尽量做到亲历亲为。就算是生母也不过如此吧?心中既温暖又感动。
毕竟大皇子这个孩儿,是自己与别的女人所生啊。欢儿却能将他视为己出,旭儿何其幸也。想必菲烟若是在天有灵,也必会欣慰的笑言临终所托真乃明智之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