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新欢
作者:慕容七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7714

() 第199章 新欢(10000字)

我的心上突然泛起一阵说不出的一阵凉意,仿佛冬日里谁的手在冰水里湃过,又捂到了我的心口上来取暖。yhy99.com==明知道这种凉意是莫名的而且是不该有的,忙掩饰着温和微笑道:“皇上倒是看得起臣妾,让臣妾怀着六七个月的身孕去操持……”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道:“朕何尝不知道你辛苦,但是这次朕启用浩已经让肖家不满,皇后不适合操劳此事。再说浩的王妃你也见过,就是那个晏子苏。办起事来也方便。你一向与李贵人和刘妃交好,朕便让她二人协助你办理此事吧。”

我只得点头道:“是,臣妾一定将此事办好。”

澹台谨犹豫了一下道:“浩就在偏殿,要不要召见他来……”

我急忙道:“臣妾不便见客,再说王爷风尘仆仆赶到,一定很累了,还是改日再见吧。”

澹台谨笑道:“你总是比朕想得周道。对了,不过晏子苏说一别之后十分想你,定要来见你一面。朕却不知道你们何时竟这般熟悉了?”

我勉强笑了笑:“是吗,那就让她进来吧!”

晏子苏进宫后,已经不是江湖的打扮,而是一身素色暗藤蔓纹绉纱长衣,发盘作灵蛇髻,只在侧面戴了一只五爪菊纹头饰,耳边两粒血似的红珊瑚米珠随着行走左右摇晃,脸上仍上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民女参见皇贵妃娘娘!”她略略施一礼说道。

幽深的华殿越发显得恍若一潭幽静湖水。嵌金珠蟠龙大铜炉里燃着新制上等苏合香,若有若无的轻烟自宝珠金口中透出,将身着绯罗蹙金飞凤袍的我笼罩其中,声音亦跟着虚幻飘渺:“免礼吧,再过几日便是浩王妃了,到时候我们便是妯娌了。”

她看着殿内的摆饰,嫣然一笑道:“听说你生了个皇子,如今又怀孕了,看来他很宠你嘛!”

我不想与她谈这里,微微皱眉道:“你来找我有何事?”

她自个儿找个位置坐下,缓缓地说:“我们为什么会进京,你都不想知道点什么吗?”

我看着她,淡淡地说:“你想说就说,不愿意说可以不说。”

她哧一声笑道:“其实你内心翻腾着呢,表面上还装得没事人一样,这后宫中的女人啊,也真可怜。比如说你吧,那个皇帝表面上爱你,却让你置办我和王爷的婚礼,实际上是试探你还对他有没有余情。这点小把戏,真没意思。”

我心中一痛,静静地说:“浩不是忘了所有人了吗,怎么他会奉如进京?”

晏子苏冷笑道:“浩虽然失忆了,但他不傻,他总要问自己的根在哪里的。皇上命人将他的出生金册拿来验明了他是王爷的身份,又编写了他以前所做过的事情。浩不得不信。而且信中说国将危矣,恳切地请求他回来。浩是个正直而有责任的男人,他当然不会置国家于不顾,于是便进京来赴死了。”

原来如此!

“然则,你不是希望在世外逍遥一世吗,怎么会同意他来?”

“呵,想必皇贵妃也知道皇家的规矩,王爷选妃乃国之大事,怎能随便了事?虽然我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必须俗一回。而且,”她明眸流转,隐隐的得意之色隐现:“我已经怀了王爷的孩子,自然要让孩子认祖归宗。”

什么?她怀了浩的孩子?

我微微失神,极力掩饰脸上的不快,漫漫地笑道:“哦,是这样啊,那恭喜了!”

晏子苏脸色一正,道:“今日我来便是想告诉皇贵妃,我与浩大婚之后,你便要彻底断了对浩的念想。皇贵妃不知可做得到?”

我淡淡地看着她,冷冷地说:“本宫自然不会忘当年的誓言,怎么?你不放心还是你对他根本就没信心?”

“我没有!”晏子苏答得极快,缓了缓道:“只是浩王爷以后难免进宫,怕节外生枝而已!”

我转过身,不再看她:“本宫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孩子,不须晏姑娘提醒也知道自己的言行。”

“那便好。”她起身,不再多言,走了几步突然转身巧笑嫣然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在给王爷编制身世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出现过,唯独你,没有出现在他过往的生活中。看来,皇上是想让他永远也想不起来你。”

无可否认,这句话刺痛了我的心。

纵然我已经放弃,但是,我却不希望我视若珍宝的男子永世忘记我。

指甲在手心掐出重重的痕迹,我淡淡地说:“小蝶,送客!”

待她离开,我才无力地坐在座椅上,伤痛如春草漫漫延伸出来,我极力让自己不去顾及,拿起梨花白的酒杯一气饮完。

“娘娘别伤了身子,何必为这种人伤心?”

我嗓音浓重地反问,“伤心?你觉得我有资格伤心吗?除了恭喜什么都不是我该说的。”

“娘娘……”小蝶扶着我,只能深深地叹息一声。

亲王纳妃礼仪极繁,何况这是纳正妃,因此礼办得极隆重,有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六礼。

我好似极繁忙,似乎不能不忙,但是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那过去的记忆便会呼啸而来,让我掩盖,让我呼吸都困难。

期间,我曾隔着雕花的屏风遥遥地看过浩一眼,依旧是风姿爽朗,依旧是玉树临风。

但是他的人生从此与我无关,而我的悲喜他也不会关心。

就这样吧,就这样与过去告别吧。

因为我还有我的孩子,我还要过我的生活。

大婚之日终于来到,一身喜欢素白的浩破例穿上了一身大红的衣衫,从前我只觉得他穿白衣出尘,没想到他穿红衣也是这般俊朗。

而晏子苏,更是光艳照人,一身锦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开屏孔雀有婉转温顺之态,好似要活过来一般。

桃红缎彩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曳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行走时簌簌有声。

发鬓正中戴着联纹珠荷花鸳鸯满池娇分心,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玉坠角,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觉光彩耀目。

接下来便是在宫中大摆宴席,然后才送新娘入王府。

众人围上来纷纷致酒作贺,通明灯火辉煌地洒在浩的脸上,他的神情也柔和喜悦,他唇际难得有如此恬和的笑意,豪气与英姿尽在疏朗眉目间。

他真的很幸福啊,我真的替他高兴,于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我站在乾仪殿正门前,看着晏子苏被扶上六帷金玲桃红锦幄喜轿,脸上合宜的表情已经僵硬。

脚步晃了几晃,倒在澹台谨的怀中。

“妤是,你饮醉了。”他道。

我闭上眼轻轻地道:“我没醉,只是有点头晕罢了。”

“那朕抱你回宫,好不好?”他宠溺地道。

“呵,皇上,小心孩子。”

“没事,朕可以抱得动你们娘俩。文学网()==”身子一轻被他抱了起来。

不知道何时入睡,不知道谁在身边,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三日后新妇来宫谢恩,我大腹便便,含笑接受二人的跪拜,还命人拿出五色珊瑚镶珠宝的屏风作为赏赐。

看着浩施礼谢恩,有一瞬间,有种隔世的感觉。

成亲之后第四日浩便出征,晏子苏要随夫出征,澹台谨却以身怀有孕不便奔波为由留下在府里养胎。

而我深知,这是为了要挟浩。

纵然亲如兄弟,也是不得不防吧。

这一年的骄夏格外炎热,甚至连林间蝉鸣声也似乎更加嘈杂。如此燥热的天气,再加上边关战事,一直让畏热的澹台谨一度十分烦躁。

六足青铜兽纹的鼎中,整块的龙涎香袅袅地升起,模糊了他的模样。

冰块已经融化泰半,浮在瓮中,偶尔相撞,发生叮一声脆响,虽然已经过午,暑气依然没有消散的迹象。

这种情形一直延续到捷报传来,浩初上便告捷,给死气沉沉的皇城带来了一丝生气。

澹台谨十分高兴,着令重赏王府。

而我的孕期在七月流火的到期,而且似乎这一次比上次还大。

终于在炎热的中午,腹部开始阵痛。

澹台谨怕我太热受不住,将冰摆了一殿,又在外面焦心地转来转去。

也许是经过上次的生产,所以不太害怕,只需要全神备注地用力即可。

断断续续地听到澹台谨在发怒:“静候,你让朕怎么静候?”

努力地用力,一声响亮的哭声传来,产婆高兴地说:“娘娘,是个小公主!”

我面色虚弱地道:“快告诉皇上,让他别着急。”

“是娘娘!”兰芷连忙出去。

“皇上,娘娘诞一位公主。”

“是吗,那太好了,让朕瞧瞧去。”

“皇上,娘娘腹内还有胎儿,此刻应该还在生产。”

正在他焦灼的时候,产婆飞奔出去:“大喜,大喜!皇上大喜,皇贵妃娘娘又诞育下一名小公主。”

“妤是,真没想到,你给朕生了两个小公主,太好了,太好了……”他握着我汗湿的手不停地说。

我虚弱地看着他道:“皇上还请给两位公主赐个名字吧!”

他歪着头想了想道:“一个叫嬗,一个叫嫣好了。号嘛,嬗儿就赐号琳琅公主,嫣儿就了赐号嫣然好不好?”

我微微点头道:“很好。这两个孩子虽然是双胞胎,相貌却有区别呢。”

澹台谨上前仔细地看着两个粉嫩的小娃娃,半晌笑道:“是了,嬗儿像朕,嫣儿像你,不错不错。”

我只觉得乏极,不多久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随着宫内的喜事连连,宫外也连战告捷。

因为浩从前便在边关为将,有许多他的老部下,今日更是卖力,再加上浩领导有方,因此将连收了四个城池。

眼下国内情势一片大好,朝臣们的心思不免有些活动,因此今届选秀人数众多,规模也较三年前更为隆重。

留美殿内人头簇动,澹台谨端坐在正中听太监唱名,面上既看不出有特别的兴致,也没有半分困乏之色。龙座旁边是肖氏端坐,而左下首便是我,两人均是平静无波,内心却各自打量下面的秀女。

礼仪太监展着数折而叠的宣册,尖锐而细长的声音唱道:“京城九门提督朱训之女,朱子灵出列觐见!朱氏子灵,年十六,擅歌舞,能拟昔时古风之飞天霓裳曲。”

朱氏低眉垂首盈步上前,确有几分临水拂风之姿,一袭榴莲色的百蝶穿花蹙银线宫装,明丽生辉,云鬓间珠花翠坠轻触有声,婉声行礼道:“臣女朱子灵,参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金安。”

大凡有一技之长者更能让人瞩目,澹台谨漫不经心的神情略敛,往下看了两眼却微微蹙眉。

小李子忙朝下宣道:“皇上有旨,秀女朱氏抬头面圣!”缓缓抬起的面容并无惊艳殊色,只是较寻常秀女多几分清秀,不过澹台谨却是细看了看,含笑道:“朱训还好吗?”

朱子灵笑嘻嘻地道:“家父还好,就是脾气还是那样暴躁。”

原来她便是上次澹台谨私访时那个倔偏将的女儿,皇帝略点了点头,如此便算是留用了。

接下来的几名秀女资质平庸,亦没有丝毫特长可叙,澹台谨越发显得懒洋洋的精神散漫。众秀女对未卜的前途略有不安,教引嬷嬷忙上前维持场中的肃静,礼仪太监接着念道:“闽南王苏渊之幼女,苏沁瑶!苏氏沁瑶,年十七,擅管乐长萧……”

应该就是她了。

我眸光轻微折动,礼仪太监底下说的话也没大听真切,在苏氏缓缓抬头的片刻,细细凝目看过去。闽南地处内陆,境内长年多雨,气候潮湿,因此女子多数皮肤白皙,因闽南难以管理,诸王常拥兵占山为王,因此澹台谨特点名要此女入宫。

苏氏浅笑唇线带出两朵梨花酒窝,身上尽是王室女儿的矜贵,有平常女子没有的骄傲,更带三分娇羞、七分憧憬。

“你父亲可还好?”澹台谨问道。

“臣女替父亲谢皇上关心。”苏氏不似其他秀女那么拘束,双手合在攒心串珠的腰束间,声音里有着少女的清新宜人,“回皇上的话,父亲身体安康、起居良好,心里时常感念皇上的隆恩关照,等秋日凉爽,便遣哥哥进京觐见谢恩。”

“哦,那就好。”澹台谨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目光在翩翩雅致的杏黄色繁绣宫装上停顿,不知琢磨着什么,半晌才开口道:“嗯,留名。”

他收回视线正撞上我若有若无的微笑,目光不免有些闪烁,微笑问道:“是不是累了?要是困乏,要不你回去歇息,剩下的午后再选就是。”

“没事,臣妾不累。”皇后都没说累我岂敢先走,侧首往礼仪太监手上的册子看了一眼,回头柔声笑道:“眼看这册只剩下一页,难为她们一大清早的等候着,遣回去还要再传一次,倒是麻烦,不如选完殿内的人再回罢。”

澹台谨似乎松了一口气,笑道:“好,就依你所言。”

皇后缓声朝礼仪太监道:“眼看都要晌午,皇上已经疲惫,赶紧往下念吧!”

礼仪太监连忙赔笑点头,朗声宣读着最后一页的秀女名单,澹台谨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连头的懒得抬,秀女们该留该去倒象是随兴指定一般。如此便加快不少速度,很快便念到最后几名秀女,“内阁大学士余重儒之女,余妙人,年十七,博文通词,擅书法,尤精于瘦金、柳公二体。”

“妙人,这名字不错,”澹台谨在御座上笑了,饶有兴趣的朝余氏看过去,嘴角却勾勒出一抹轻笑,“如此说来,竟然是本朝难得的才女?唔,抬起头来。”

余妙人明显有些局促紧张,虽然抬起头却垂着眼帘,略带颤声道:“臣女余妙人,参见皇上……”她说话一字一顿,周围的秀女也不免窃窃笑起来。

余重儒生性梗直,而且执管皇帝近身的言官,因此常犯帝怒,只是因为他是老臣,不便发怒,因此澹台谨总在我面前说他儒酸不化,这老头倒给自己女儿起个名字叫妙人,有意思。

不过我看余氏顶多算中上之姿,且澹台谨不喜欢其父,多半是要被遣退出宫了。

正这么想着,却听澹台谨叩了叩御座的扶手,意外的说道:“余氏贞静淑和,温婉有妇德,留名。”

众人闻言都很是吃惊,不免想着此乃皇帝重德不重色之故,所以才留下余氏。

既然余氏这等姿色都能当选,不少秀女都显得有些跃跃欲试,余氏却仿佛意外的不能接受如此结果,只是默默失神退回队列。礼仪太监又往下唱名,内中亦有几个姿色出众的秀女,谁知竟没有一个能入皇帝的眼,一律都是落选。

待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不但是我,连皇后也微微紧张。

只听太监宣道:“户部尚书温渊之女温采薇,年十六,出生时口含玉石,镶字曰:文治武德,谨泽天下。”

是的,这便是大项国的传奇女子温采薇。

从她一出生,便传说其母梦到双龙入腹,自然,当时不敢有此传言,只说有红光入腹,出生后便含着一枚美玉,美玉上有字迹,但没人能看清是什么字迹。

她的出生一时间成为项国的奇谈,更有一位算命之士说此女福贵不可限量,十六岁之前不可提亲。

于是其父奇货可居,将此女当宝贝一样养着,更兼着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还神秘地在血洗宫殿政发的时候消失过两年。

随后,澹台谨继位,此女已经是豆蔻年华、出落得如明珠美玉,但不论多大的官上门提亲,都被其父一一拒绝。

第二年,便是我嫁入项国的时候,此女忽一日读出玉上的字迹,赫然便是:文治武德,谨泽天下。

此语一出,天下皆惊。

这赫然便是意叶着圣君将出,天下太平,而天下太平则是每个百姓盼望的。

然则这个人不是别人,因为那个谨泽天下已经很好地说明了谁才是真命天子。

一时间,说澹台谨杀父夺位的谣言平息,温渊一路高升,直到当上当朝一口户部尚书一职,深得澹台谨重用。

温家有女初长成,只待选入君王家。

我细细地看着这个传奇的女人,不错,她的确很美!

满头青丝梳得如黑亮油油的乌云,两鬓长发微垂,轻轻如柳枝,随风轻动,云髻堆耸,犹若山岚密雾。都用飞金巧贴带着翠梅花钿儿,周围金累丝簪,自发髻后整齐插入。

珠钗上晶莹流苏半堕,微微摇晃。耳边带着紫瑛石坠子,颈上佩了一条亮晶晶的珠链,珠链细细的,珠链的下端,正是那块传奇的宝石,在阳光下宝光闪烁如水波叠映。

上穿着月白绣粉红月季的短腰绣罗襦,纱绿遍地洒金裙,脚下露一双红鸳鹦哥嘴的绣花鞋。这样明媚俏丽的颜色,式样却保守,只隐隐约约见香肩之上,有一条极艳丽的鲜红肚兜丝带,那样艳红一条细线蜿蜒其上,愈发显得露出的一小块皮肤异常白嫩,让人几欲伸手去抚上一抚。

而那丝带随着锁骨懒懒蔓延下去,让人不禁遐想,再下去会是何等风光。

我只望了一眼,不敢再细瞧,脸上腾得一热,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她的容颜精心描画过,长眉入鬓,媚眼如丝,光线的反射下,可以看见她脸颊上细密如五月最新鲜的水蜜桃般的细细绒毛,使她带了一点点动如脱兔的野性,饱满欲滴的唇形益发显得她的妆容精致而艳丽。只是她神情自有一副高贵之色,与她艳丽的装束对比成一种难言的殊色。

就连皇后也看呆了,良久才在眉间浮现一抹黯然之色。

我们都知道,此女将是我们的劲敌。

不管温采薇的玉是真生下来就有还是假有,至少它在关键时候帮了澹台谨的大忙,这比任何事都的功劳都大。

其次是她妍丽的容貌和冷静的表情还有,稳操胜券的把握,无人让人知道这个年轻的少女其实城府很深。

澹台谨脸上浮现出一种柔情,温柔地说:“留!”

温采薇妍然一笑,明媚照人:“谢皇上。”

她甚至,没有谢皇后和我。

秀女们的位分很快也颁赐出来,其中以苏氏位分最高,册为正四品婕妤人,挨次下来便是温氏,册为正五品贵人。朱氏被册为才人,余氏虽然留用,却是末等的更衣。

皇帝亲赐苏婕妤居于水绿殿,温贵人住采薇殿,朱氏居皎月殿,余更衣随朱氏一起住皎月殿

至于其余入选的几人,不过是充数罢了,只凭司礼太监发送到皇后处安排住处。

如今我辖理六宫,众秀女到凤仪殿请过安后,便来到淑华殿中自请安,莺莺燕燕挤得半殿,都一众按规矩行大礼跪拜下去。

小蝶在旁边得了吩咐,上前道:“皇贵妃娘娘有旨,免礼赐坐。”新入选的宫嫔难免有些局促,入座后皆一个劲儿的低头饮茶,因此人虽多却鸦雀无声。

我居于正中九鸾飞凤椅上,侧身自高几上端起碧玉茶盏,手指上的金粟米嵌宝甲套与之触碰有声,朝下笑道:“只管当作自己家里一般,没什么可拘束的,空闲时常来玩,时间长些也就熟络自在了。”

小蝶招呼小宫女捧出赏赐来,苏婕妤得了一对赤金缠丝的双扣镯,温贵人得了一支攒珠花长簪,朱才人得了一枚白玉镂雕传花佩,余更衣却是一对吉祥如意的小金锞子。

众女都赶忙接礼谢恩,齐声道:“嫔妾等谢过娘娘的赏赐,娘娘万福。”

“呵,不必多礼你们等会还要给各宫娘娘请安,本宫今日也就不深留,来日方长,都且先过去罢。”众女赶忙又福了福礼,小蝶便跟着送她们出去。

温贵人走了两步却顿住,回身裣衽道:“嫔妾新近入宫,还未来得及孝敬娘娘,便先得了娘娘的贵重赏赐,心里很是不安。”说着自怀内取出一枚精巧佩坠,半月形上等血珀,内中的花壳虫犹清晰可见,“这枚血珀乃采薇自幼佩戴,今日想把它奉给娘娘赏玩,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极亮的血红之色,被皓白的双手衬得愈加明艳夺目,只是,她自幼佩的东西,不是那枚玉吗?

我含笑看了看,吩咐小蝶取过来,在上笑道:“难为妹妹如此有心,如此极品的血珀也舍得送人,本宫只好却之不恭了。”

众女似乎都有些后悔状,估摸都在暗叹错过如此讨好的机会,小蝶不待她们也摘东西,便赶忙领着退出殿去。

果然,恩宠一月之内便已分明。

虽然苏氏位份最高,但却承恩次数不多,但是温氏隔一日便有有红签记录。

而且,因为采薇殿乃是圣上亲赐,宫中并无此殿,所以宫中大兴土木,开始建新殿。

而天子诏令,采薇殿的飞檐画栋的高度,不能低于皇后的凤仪殿。

我想,不管是皇后还是我,均感受了到来自温采薇的压力。

淑华殿寝阁的窗棂雕着湘妃竹,上头糊了双层湖色细纱,如此既做装饰,亦是保暖,绿莹莹的别有一番趣致。秋日的光线十分柔和,透过窗纱洒进来,带着透明微绿,将室内陈设笼出一圈稀薄的光晕。

我半倚在流云贵妃榻上,静静望着窗外,轻声叹道:“今天是拓儿的生日,怎么皇上还没来?”

小蝶也疑心道:“是啊,三殿下的生日皇上可是最上心了,怎么今天反而没来……”

我打断她道:“拓儿盼了他父皇一天了,我去瞧瞧去。”

待走到上书房的时候,隐隐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澹台谨放下折子,伸了个懒腰道:“小李子,弄碗粥来!”

小李子赶忙上前,陪笑道:“皇上,不是奴才偷懒。今儿是三皇子生辰,淑华殿里早预备好宴席,只怕皇贵妃娘娘正在盼着呢。”

“瞧瞧,朕都忙晕了。”澹台谨连声笑叹,道:“赶紧的,预备车辇过去,皇贵妃倒是不会说什么,拓儿又该委屈撒娇了。”

小李子忙笑道:“时辰刚好,皇上不用着急。”

我心中一动,刚要下去,却顶头看到一个小宫女冲了进来:“皇上,我家主子说预备了新制的糕点,请皇上过去品尝。”

我微微讷罕,她是谁的宫女,怎么这般大胆?

小李子赶紧道:“铃儿姑娘,皇上这要赶着去淑华殿呢,待会再去采薇宫,让温贵人先等一等吧。”

“李公公,你最近也学着胆大了,皇上都没说不去,你敢替皇上下命令?”那个唤铃儿的宫女冷笑道。

“是,是!”李公公居然也是敢教训她。

澹台谨已经换了衣裳,复又拍头道:“朕答应了采薇要去她那里的……”

我上前几步,突然出现,笑呤呤地道:“皇上,拓儿都等急了,这不催着臣妾来让你过去呢!”

那宫女急忙垂首为我请安,眼中却有光芒闪烁。

澹台谨笑了笑道:“好,”他转头对铃儿道:“对你家主子说今晚朕去不了。”

待他来到时,拓儿果然高兴,一头扑到他的怀里道:“父皇父皇,拓儿想死你了,父皇给拓儿准备礼物了没有?”

“当然有!”澹台谨伸手朝旁边唤人,小李子忙捧上一个真红雕漆盘子,尺高的圆形物事,上头盖着一方锦黄绸帕,“拓儿,猜猜父皇给你准备了什么?来,自个儿掀开看看。”

我看着父子相亲相爱,不觉忆起方才的情形,倘若我不出面,他也许会到采薇殿吧,虽然我不介意,但我的拓儿,不能在生日的时候没有他父皇相陪。

所以,我才站出来阻他到采薇殿中。

拓儿小心翼翼拈起绸帕一角,只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自己歪着小脑袋偷看了一眼,连声大喊道:“是小松鼠!小松鼠!!”说着用力一掀,露出精巧的累金丝八珍转笼来,果然有一只浅黄色的小松鼠。

那毛茸茸的小家伙有些受惊,吓得“唧唧”直叫唤,不断的往前跑,带动着笼子飞速转动起来,好似一团滚动的黄色毛球。

拓儿小心伸出手去,拨弄着金丝笼子,确定松鼠咬不到自己,越加欢喜,搂住澹台谨的脖子道:“谢谢父皇!儿臣想把它……”说着放下手来,小心翼翼朝我问道:“母妃,儿臣把它放了,好不好?”

我和澹台谨都微微诧异,我忙笑道:“好,只是拓儿为何要放了它,放了它,你可就玩不到了。”

拓儿眨着乌黑的眼奶声奶气地说:“可是它被关着好可怜呀!”

我的拓儿,这么小就这么善良!

我和澹台谨相识一笑,打开笼子,小松鼠左右看看,吱一声叫着跑远了。

呵,松鼠也有自由的一天,只是我却要永远生活在这里。

还要耗尽一生的心血维持这地位与恩宠,为我的孩子谋划打算。

正在这时有一把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啊呀,臣妾不知道今天是三殿下的生日,来迟了!”

温贵人轻巧地笑着,拿出一个玉佛送上来:“一点小心意,希望佛能保佑三殿下平安如意。”

澹台谨看到她心情颇好:“还是采薇有心了!”

这个女人很会做人,初次进宫便送我血珀,后来听闻她亦送了皇后一个镶八宝的玉枕。

现在又送玉佛,且当着澹台谨的面,果然八面玲珑。

我不得不承认,温采薇除了貌美之外,还有一种特别深沉,特别冷静的气质,非常让人惊心动魄,再加上她的美玉,足以让她获得澹台谨恩宠。

“温贵人费心了!”我含笑道。

“不费心,费心的是臣妾熬了半日的白参野鸡汤还有忙了半日亲手做的点心!皇上都不去尝尝!”她娇嗔地笑语。

澹台谨看了看我,终于道:“妤是,朕去去采薇殿便来。”

我依旧大度地说:“皇上去吧,别浪费了温贵人的参汤。”

“父皇要走了?”拓儿不舍地说。

澹台谨抱了抱他:“拓儿乖乖陪你母妃,父皇晚上再来好不好?”

“好!”拓儿稚气地道。

我们母子,都抵不过一锅野鸡汤。

虽然早已经淡泊宁静,但是仍有些伤感,写了一会字,赏了一会落日便是晚膳时分了。

到底澹台谨没来,我懒懒地吃了饭,又喂了嬗儿和嫣儿喝了牛乳,将待父皇等得睡着的拓儿抱起来放在偏殿的榻上。

这才宽衣准备就寝,昏昏沉沉的好睡,朦胧之间,只觉得面上拂过微暖气息,睁眼却吓了一跳,澹台谨正俯身看着自己,几乎面贴着面,不由嗔道:“皇上这是做什么?臣妾正睡着,被皇上吓得不轻。”

澹台谨眼中含笑,索性将脸埋在我脖颈间,深深嗅了一口,“唔,好香……”说着坐直身子,手指漫不经心的绕着发丝,笑道:“朕最近忙的很,冷落了你,心里有没有不高兴?有什么委屈,跟朕说说。”

我轻轻摇头,道:“皇上说笑,臣妾并没有委屈。皇上忙的是天下大事,关系着国家命脉,日夜辛苦,臣妾怎会不明白。”

“你总是,与别的女子不一样。”澹台谨似有感叹,顺手掖了掖锦被,“她们只知道争风吃醋,为自己争宠,全然不顾朕的烦心,整日净添乱子。只是你越明白便越辛苦,往后不要太操心,累坏了不值当,朕也心疼。”

我轻轻伸出手,贴在他胸口上感受他的心跳,脑中闪过千回百转的念头,心内却是一片空明,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吃醋,只怕是吃温贵人的醋。

如此静默了半日,澹台谨忍不住笑问道:“这是做什么呢?”

“没什么……”因被外温度略低些,只觉臂上有些清凉,遂将手缩回锦被里,微笑道:“臣妾摸一下,皇上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心……”

澹台谨亦笑,轻声问道:“那么,可摸出来了?”

我凝目看着面前男子,面庞大气、笑容暖熙,唯独双目内无限深邃,蕴藏着看不清楚的情感。只是一步步走过来,似乎也越来越不懂得自己,于是微笑道:“嗯,摸出来了,就在臣妾心里”

“好,朕也来摸一摸。”他自个儿解了外袍,褪去龙靴,弯腰钻到被窝里,却是往后缩了一下,笑道:“朕刚从外面回来,先渥一会再说,仔细冻坏你”

我温柔一笑,拉他道:“皇上过来些吧,这又不是床上,本来就不宽,当心掉下去。只一件,玩闹着容易生风,皇上安安静静的躺着就好。”撑起身在窗台上取过手炉,放进被窝中央,让明帝把手放上去捂暖。

窗外有冷风“呼呼”刮过,最后的残叶在风中起舞,靠近窗纱时映出阴影,似乎在述说着严冬的寒冷。好似为了弥补没有兑现诺言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