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母仪(精)
作者:慕容七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8242

() 第201章 母仪(精)(10000字)

长孙流华,肖婉菇,辛兰月,三大家族经过十年的时间渐渐都被铲助,而这三人,在家族败落之前,都曾经尊宠之极,不是做到皇后,便是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超速首发

难道澹台谨的恩宠真是的包了蜜糖的毒药,一旦甜性散尽便是夺命的时候。

人家常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可是我与他生活十年,竟探不到他内心所想之处。

曾经的仇恨,后来的强占,再后来的缠绵,到如今不冷不淡的相处……

若说不宠爱,如今我处位夫人,拥有一子二女,极尽尊荣,若说宠爱,他身边却新欢不断,还告诫我不要吃醋!

想得多,头隐隐有些痛,我料定皇后的事没有这么简单。

恍惚中睡去,第二天果然下起了大雨,将整个皇城都笼罩在阴云之中,天色晦暗不明,整个皇城如一头巨大的兽蜇伏在那里,让人倍感压抑。

秋雨绵绵下了好几日,这一日小录子冒雨来到后花园菊花盆栽那里,取回了一个字纸。

我看了之后,不由得心惊胆战。

怎么会是他……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看着字条在火中化为灰炽,我的心依旧上下起伏难安。

究竟是谁安排的这一切?

那字条上写着一句话:四皇子放得药粉。

那个才七岁半的孩子!

他那么小,为何却有这么重的心思?

突然想到拓儿上次说他在山子洞遇到他,他说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难道他所恨的人,便是他的养母,肖皇后!

是了,他的生母于昭仪是被皇后所害,如果他要恨也正常,但是此事是谁告诉这么一个小孩子的?

况且当时于昭仪被诊为血崩,下毒这富极为机密,除我之外并无外人知道啊?

而凤仪殿外的黑影又是谁?

不过几日便又有了消息,指使四皇子放失魂散的宫女,竟是采薇殿的人!

我进到寝阁躺下,小蝶也跟着进来,招呼小宫女拿来一对美人捶,自己半坐在小杌子上捶腿,小声问道:“娘娘,柔妃她到底什么心思?”皇帝因说她柔媚,因此特赐号柔。

我轻轻合上眼帘,只觉小蝶一捶捶好似砸在心上,面前各色人影来回晃过,似乎都正在看着自己。无数道目光如网般铺过来,眷恋的、无奈的、嫉妒的、恼恨的,错综复杂的围绕着,似乎在等待时机将自己吞噬。

而将我吞噬之前,却已经有人先要付出。

不管我怎么避免争斗,但我夫人的称号和尊贵的地位以及拓儿不免已经成为别人眼中钉。

我听见小蝶问话也不答,沉默了半晌,才轻声说道:“还能有什么,不过是取代肖氏罢了。”

“娘娘,你的意思是”小蝶猛地拔高声调,却没说完。

我辗转不能寐,睁眼看向窗外浓荫华翠,满目都是深浅不一的绿色,一碧如洗般的清透人心。只是如此好景色,自己却没有心情去欣赏,更不愿跟小蝶说下去,于是说道:“你去瞧瞧,什么时辰了。”

“好,娘娘先躺着。”小蝶放下绣花美人捶,起身去看水滴铜漏,顺带给海缸里香橼添加新水,忽然“啊”了一声,回头探身笑道:“娘娘,三殿下摘花儿回来了。”

“母妃,母妃……”拓儿连声嚷嚷着,捧着一大束赤色锦葵进来,明艳艳的夺目颜色,似夏日骄阳一般火红炫目,连香气也浓郁得满室溢开。有小宫女赶着上来,欲要捧下去插花瓶里,却被他喝斥道:“去去,谁让你们碰了?我自己来。”

“拓儿,好好说话。”我说了一句,伸手拉着花枝嗅了嗅,抬头见拓儿满身都是花粉花瓣,含笑轻轻掸着,“怎么自己先回来,不是跟嬗儿她们玩么?前天才上身的新袍子,又被花汁洇上颜色,等会赶紧下去换洗了。”

拓儿拨弄着娇嫩鲜艳的花朵,挑了一朵最大的,递到我面前笑问,“母妃你看,这朵喜不喜欢?”待我点头,又抽了三、四朵出来,“这些是御花园最好的锦葵花,儿臣把它们全都送给母妃,母妃你高不高兴?”

我听完微笑,颔首道:“当然高兴了。”

“真的?”拓儿显得更欢喜些,颇有些得意,“晌午看母妃闷闷的,儿臣想着定是母妃不高兴,所以才去摘了花来。”说着倚进我怀里,仰头问道:“母妃,儿臣是不是最听话懂事的?”

“是是!”这三个孩子中,嬗儿脾气大,嫣然最贞静,拓儿最可爱。

私心下,不免多疼了他一些。

拓儿得了奖赏,高兴地到外边找两个妹妹去玩,我好歹清静了一会。

因今夏特别炎热,宫的冰素来便不够用。

以往总是短不了淑华殿的,但是因为温采薇有孕,说怕热,几乎整个皇宫的冰都搬了过去。

“娘娘,擦擦汗罢。”小蝶手中端着一铜盆清水进来,放在梅花架子上,汲了一条干净的丝绢。待我慢慢展开,方才小声说道:“娘娘,皇上中午在苏婕妤那边,听说晚上还要留宿在那里呢。”

我轻轻敷面,蒙着脸道:“嗯,这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小蝶有些犹豫,接过用过丝绢放在一边,又重新汲了一条,“奴婢还听说,皇上今儿吩咐内务府,说是苏婕妤寝宫太素净,让人重新预备东西装点呢。如今宫里头都议论开,说是皇上要抬举苏婕妤了。白才人得知消息,赶忙领着人送礼过去,只怕此刻还在苏婕妤那儿呢。”

“白才人?”我轻声一笑,“呵,她本来不就是个墙头草?听见苏婕妤得势,自然是要赶着去巴结的。再说,皇上还在那儿,她能不去献个殷勤么?”

转眼瞥见小蝶眸中忧色,不由轻声笑道:“怎么了,天塌下来似的?我不过是后宫妃子,皇上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额头上也没刻着我的名字,岂能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小蝶有些黯然,轻声叹道:“小姐这一辈子,终究还是委屈了。”

“这后宫的女子,又有谁不委屈呢。”我心内万千思绪翻动,“而且,你以为皇上是无缘无故去的?”

小蝶不禁诧异地问道:“娘娘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飞度早传信给我,说回鹘大败之后赫连勃勃逃走,纠结的乱军大败而逃,一部分凶悍的梁军见正面进攻不行,已经绕到闽南边境。此刻闽南正是苏沁瑶的父王闽南王把守,若是他和乱军勾结,打开项国南面缺口,只怕战火又要重燃。

而且皇帝密令他和浩监视闽南王的动静,可行便宜之权,可想而知,澹台谨为何要宠幸苏婕妤。

我不愿和小蝶说只些,便转了话题道:“呵,我倒是不担心她。”

“那,娘娘担心谁?”小蝶抬起头来,颇为疑惑。

我微微一笑,淡声说道:“我与苏婕妤无牵无挂,若是彼此相安当然好,如若不然,万一有什么纷争对峙,也没什么决断不下的。”

小蝶有些顿悟,问道:“娘娘,是担心柔妃?”

我撂下手中团扇,走到花觚前拨弄着,抽出一支素雅洁白的玉菡花,来回不断慢慢旋转着,“我原想着,,只要不碍着正经事,也懒怠跟她计较。()==”说到此处顿了顿,轻轻摇头,“可是照如今看来,是我素日小瞧了她,志向更是深远莫测,由不得我不理。”

小蝶叹道:“娘娘太好性子,由得她来。柔妃越发张狂了,见了面礼也不行,说话也放肆很很。”

“放肆?”我说得多了,一时恍惚出神,手中的玉菡花茎不慎折断,那花头“啪嗒”一声弯折下来。倒吓了自己一跳,不由笑道:“皇宫中除了皇上,谁敢放肆?”

小蝶见我良久不语问道:“娘娘,在想什么呢?”

庭院内的景色明媚照人,正是一年里最浓烈的夏日繁景。有风漫漫卷起,花树上娇嫩的花瓣不堪吹落,落英缤纷的扑散开来,更有几只雀儿来回穿梭,仿似一幅莺啼花落的杏花疏雨图。我凝眸往外看去,静静出神半日,才自语似的说道:“没什么,这般炎热的天气想必人的心也浮躁了,小蝶,收拾东西,咱们去采薇殿一趟。”

这么小的孩子,不能这样被她害了。

我在众人的簇拥下第一次走进采薇殿。

殿中有股淡淡幽幽的异香,却又不似熏香那般烟熏火燎,几欲沁人心脾。

我看了一眼,原来是一盆精巧的上等香山子。约十五、六斤重的伽南香,整块香料雕成山峦之形,加以描金等装饰,盛放在放有蔷薇水、苏合油的檀木盆里。

上面配以丁香、檀木做成的微型林树,惟妙惟肖,清幽香味更是弥漫整间屋子。

听闻温氏不爱熏香,因此皇帝便将上贡的香山子赏了她,可见对她的宠爱。

刚一进殿,便看到专为温氏安胎的太医刚好出门。

“见过醉夫人。”太医俯首见礼。

“免了,柔妃的胎可好?”我无意地问了一句。

“脉象壮实,胎儿十分健壮。”

我抬首,末见任何人出来迎接,虽然她怀孕六月,便还不至于行动不便。

说话间不夹严厉了几份:“柔妃呢?”

“在后殿。”一个相貌出众,身量高挑的宫女说到。

“大胆,竟然对娘娘不用尊称,当治擅越之罪,来人,掌嘴!”小蝶寒声道。

我也不加制止,主骄婢奢,的确让人看得不顺眼。

这时大腹便便的温采薇终于出面:“婢子不懂事,夫人便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了。”

“此时晌午,怎么没有歇会?”我淡淡岔开问话,眼光掠过柔妃,一袭荔枝红玉印暗金盘花纹宫装,腰挂米粒珠串流苏,均匀洒在雪色金蔓枝宫绦长裙上,正折出微微刺目的闪耀光芒。

掌嘴声啪啪地响起,不过片刻,那宫女便嘴肿了起来,满脸血色。

我微微厌恶地皱眉:“还不滚下去,惊了你家主子的胎气,本宫饶不了你。”

那宫女战战竞竞地离开,温采薇收去了脸上散漫之色:“夫人来有何贵干呢?”

我挥手,命众人退下。

殿中立刻冷静了下来,案上,大枝的白色红色菡萏开得热烈芬芳。

我的视线移了过去:“这荷花开得真美。”

温采薇不禁脸上浮现得意之色:“这是皇上亲自在末央池中给臣妾采的,他说我与荷花,是这宫中最美的两样东西。”

我漫不经心地一笑:“是呵,当年,皇上曾用自己的性命救我本宫的性命。”

她一窒,说不出话来。

我慢慢转回身,凝眸朝她脸上看过去,直看得她低头避开目光,方才缓缓说道:“你也快做母亲了。有些事情差不多就好,别弄得太过了。”

温采薇勉力一笑,似乎很迷惑,“娘娘这是在指什么,嫔妾不大明白。”

“呵”我转眸看向窗户外澄澈蓝天,不去理会温贵妃的神色,“四皇子小小年纪怎么会用失魂散,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为什么?”

温采薇抿了抿嘴,用手中的烟岚丝绢拭着嘴角,像是要掩饰不自然的神色,轻声说道:“嫔妾的确不知道,再说四皇子怎么会有这个?”

我冷冷地道:“柔妃啊,这后宫的女子多不胜数,别看着谁都是刺儿,都想要争过一头。别人自然不敢得罪于你,我又是沉默寡言的,但不等于你可以为所欲为!”

“娘娘何出此言?”温采薇脸色变幻不定,也瞧不准是什么情绪,“想来是嫔妾做得不好,有什么地方得罪娘娘,还请娘娘责罚!”

我轻轻地靠近她:“你的吉祥玉佩,是从娘胎带出来的,还是命人订做的呢?”

她猛地一惊,似乎不堪负重一般坐在软榻上:“自然是,自然是我从胎里带出来的。”

我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着,似乎踩在了她的心上。

“你想对付肖氏,我自然可以瞪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展儿才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希望你放他一马。”我静静地说。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温采薇紧张的双眼,正盯着我充满杀机的后背移动。

“我发现,这世上最肯用心机的女子,大都出身微贱之家。王候将相的女儿们,若你这年纪,还只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喜怒无常,哪有你十分之一的心机?”

温采薇咬,片刻后昂起首:“如果嫔妾没有记错的话,娘娘的出身虽是皇室,但是却在冷宫长大,不会嫔妾的境遇好,而且心机,也不在嫔妾之下。”

“自然,”我转过身看着她淡漠地说:“可是一个女人要走向皇后尊贵的地位,不仅仅是用几份心机和获得帝王的宠爱那么简单,这一点,也许你还不太明白。”

我转过身,看着她惊惶的眼眸:“为了腹中的皇子,多做些善事吧,毕竟,这皇宫里阴气重,有很多皇嗣,还没生下来,就被冤魂索去了命。”

“啊——”柔妃突然叫了一声,满脸冷汗:“别说了,别说了……”

我冷冷地瞧着她:“我想你的野心还不止于,除了皇后,是不是下一步就是我?”

我陡然逼近,让她挣扎着后退,慌乱地摇头。

“最好安份一点,不要以为我不动你就是懦弱,这宫中,容不下那么多善良之辈,也不是人人都像你想的那般愚蠢。”

她终于在我的攻势下崩溃,“娘娘,明日戌时请陪嫔妾看一场好戏。”

我知道,她们要对皇后发出最后的一击了。

肖氏的存在一直是我的威胁,但我也憾不动她,她也扳不倒我。

不料却在此时有人代为出手,不可谓省心省力,坐山观虎斗。

我微微一笑:“到底柔妃剔透聪颖,一叶知秋。”

她慢慢地垂下眼,不甘地服输。

回到宫中,我的心很乱,因为无法预知事情的发展。

草草地吃了晚膳,拓儿要我给他写字,我也懒怠写。

心神不定地一直到第二天晚上。

我命颜炽,轻尘,小录子等暗人布下人马,一旦有测,随时准备反击。

然后,我和小蝶一起来到采薇殿中。

温采薇换下盛妆,一身素服,示意我们从后门出去。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凤仪宫后殿,早有宫女打开了宫门。

在一个安全隐密的地方,我目睹了皇后从疯到死的全过程。

皇后呆呆地坐在艳红的烛火前,神经质地摇头:“别逼我,别逼我……”

这时一个殿内烛火突然灭掉,幸尔月光明亮尚能看得清楚她一脸惊惶的模糊。

一个戴着头蓬的黑影慢慢地出现,月光将影子拉长,阴暗不明的模样增加了几份恐怖的气氛。

“肖婉菇,你——还记得我吗?”故意拉长的变调嗓音刺耳而骇人,但这种会俩我用过,因此明白这是人在捣鬼,并不可怕。

蓦地,黑色的斗逢被扔在地上,一个大腹便便,头发散乱,一身白衣,身上还有血迹的女子慢慢地靠近她。

“你,你是李梦月?”肖婉菇瑟瑟发抖,不确定地问道。

“呵——呵——呵,是啊,我是李梦月,当年我们母子被你棒杀,冤屈太多,阎王也不收我,我在这宫里飘荡十年了——”那鬼魂一字一句地道。

“你走开,你以为本宫怕你这个鬼吗?活着做人斗不过本宫,做鬼本宫也不会怕你的,你一个低贱的婢女,竟敢在本宫怀孕的时候勾引皇子,不杀了你们母子本宫难以平息心头的怒火!来人啊,来人啊——”

肖婉菇大声尖叫,却无一人进来。

“人呢,人都死哪里去了?”肖婉菇疯狂地大叫。

白衣女子一步一步走近,呵呵地笑着,突然阴森地说:“你不用叫了,她们都被我杀了!”

“什么,杀了?!”肖婉菇呆了一呆,再也撑不住,大叫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可是我的孩子也死了,也算是一报还一报。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那女子淡淡地说:“放过你也好,那你服下那碗安神茶后,便可以洗净自己的罪孽!”

博金香炉里的烟一缕一缕地升起,肖婉菇如中邪一般点头:“好,我喝,我喝!”

她端起碗,一股作气喝完,然后,突然七窍出血,瞬息毙命!

我惊呆了,正要大叫,却被温采薇拉住:“看!”

突然间灯火大亮,澹台谨从一扇屏风处赶了出来,怒道:“李梦秋,你不是告诉朕只让皇后说出是谁害了月儿的事吗?怎么让皇后服了毒?”

这时那白衣女子抽出腹中的枕头,扔在地上,将头发胡乱挽上,冷淡地说:“我姐姐和那末没出的孩子的性命,她必须赔。”

“胡闹,她是朕的皇后,犯了什么罪由朕来定,你可知你私自下毒杀皇后是死罪?”澹台谨盛怒地说道。

李梦秋竟然丝毫不惧,突然手掌一翻,一柄精巧的匕首已经横在颈上:“臣妾仇已报,再无可恋!”

说完,用力刺向自己的心脏。

她绝美的容颜在灯下犹如妖异的蔓陀罗花,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澹台谨又上前抱住她道:“梦秋,梦秋,你怎么这么傻?”

鲜血的血大股大股地从李梦秋的唇中冒出,染红了她的衣襟。

“皇上,若舍不得臣妾,臣妾自会在梦中与皇上相会!”她说完便气绝身亡。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死了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还是项国的皇后,不是不让我震惊。

但这种宫闱秘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温采薇看了我一眼,意思是我现在与她在一条船上,最好不要声张这件事。

我又不傻,怎么会赔上性命传出去肖皇后死的事情,不过万幸展儿没有牵扯进去。

但是我又微微疑心,比如肖氏是近一段时间精神不正神,澹台谨不关心,今晚却特意来看这场戏,不得不令人生疑。

我二人悄无声息地退出,月光下两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我才道:“原来是你和她一起策划的这件事。你让四皇子知道母亲的身世,激起他的仇恨,借他的手下了失魂散,让肖氏慢慢神志失神。而四皇子是肖氏的养子,十分宠爱,断不会想到他小小年纪会有此歹心。李梦秋进宫便是拼着一死也要为姐报仇,正好又成为你的棋子,让你干干净净,不费一丝力气便除掉了皇后。你的心思当真缜密歹毒,本宫也不得不服!”

她轻吁了一口气道:“其实,嫔妾也不想手沾鲜血,只是……”她不再说下去,转首道:“娘娘,其实肖夫人一死对您最有利,遍数后宫,能登上后位的也就是您了。”

我漠冷地一笑:“登上后,你再杀掉我!”

她急忙道:“嫔妾不敢。嫔妾只求娘娘能保我们母子平安一生足矣!”

我看着她的眼晴,那双又黑又长的眸子里,流露的出来是,是一种灼灼的烈焰,那是觊觎、是憎恨,是妒忌,是设计,是蔑视,是嘲弄,是志在必得,是稳操胜券。

我克制住内心汹涌的潮水,缓缓地说:“这件事,你若安份守已,我便替你保守秘密,连你的玉佩秘密。”

她微微屈膝:“谢娘娘!”

夜深了,一钩下弦月如清冷的眉,射出淡淡的光芒。

我回到淑华殿中时,才觉得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娘娘,奴婢已经命人备好热水。”小蝶总是体贴又善解人意。

我泡在温暖的桶中,让花的香气拂过一身的寒意。

慢慢地闭上眼,明天,将是一场大风暴要来临了。

而我所要做的,便是保护好我的孩子,不让他们在风暴中受伤。

果然,第二日凌辰,便传来皇后甍的消息。

整个皇宫殿一片缟素,哭声震天。

说是突发暴病而亡,肖丞相坚持要见尸首,却被澹台谨禁止。

肖丞相一怒之下大骂澹台谨忘恩负义,自己不再侍此昏君。

这时温渊跳了出来,厉声指责其数条大罪,肖丞相终于心灰。

澹台谨倒了一杯酒,缓声道:“肖丞相乃开国重臣,操劳半生,也该找一处清静的地方好好歇歇了!”

肖丞相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皇帝此举何意。

君臣情意已断,便是女儿不死,只怕他也在朝中的日子不多了。

如今他还给自己留一份颜面,让自己解甲归田,来个杯酒释兵杯,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比起辛家和长孙家,肖家只死了一个女儿,算是万幸了。

只怕女儿的死因,只能成为永远的秘密了。

肖丞相垂首,饮下这杯酒,缓缓地脱掉官帽官衣,步伐蹒跚地离开了宫殿。

永远离开了这个让他荣光大半生的朝堂。

皇后去世后,一切宫中琐事所落到了我的头上,澹台谨也没提封后之事,后宫的一切又归于平静。

进入十月里,空气里渐渐有了初冬气息。春秋的轻衫罗裙已显单薄,内务府照例要给各宫娘娘裁剪新衣,至于该用何种款式、花样、绸缎,皆先送到淑华殿去,等着我亲自裁定。

小太监们陆陆续续进来,两人扛一裹缎匹,放在**的红漆高木架子上,烟绿、流岚、桃红、嫣紫、鹅黄,各色绸缎纷纷半展垂下,弄得淑华殿后院好似春日百花盛放,一片姹紫嫣红之景。

“娘娘,你瞧瞧这匹云锦。”内务府管事一脸讨好,捧着一匹灿若云霞的明黄色锦缎上来,立在旁边说道:“江南虽是盛产丝绸之地,可上好的云锦却也不多,今年统共就进贡了六匹,皇上特意吩咐送两匹过来,说是让娘娘裁几身新衣裳。”

“嗯,颜色不错。”我将手轻轻放上去,只觉丝光水滑、恍若无物,因冬日晴空下的阳光格外明媚,那亮黄光泽便愈发夺目,几乎让人有些睁不开眼来。

“娘娘,寸锦寸金呐。”内务府管事继续奉承,将那云锦展的更开一些,满脸堆笑说道:“宫里头除了皇上,也就娘娘能用明黄之色。不知娘娘喜欢什么款式,上头要绣什么图案花样,只管吩咐奴才知道,好让针功局的人用心去做,保准让娘娘穿出天底下独一份儿的尊荣。”

小蝶手里端着一盏新茶,上来笑道:“行了,别总是在这儿聒噪没完。你一直说个不停,娘娘还怎么看缎子?后面已让人备下茶水钱,辛苦你们多走一趟。”

内务府管事连连点头,赔笑道:“蝶姑姑说得是,奴才告退。”

我接过花茶拨了拨,低头饮了一口,随手放下,在彩缎前来回翻检着,拣起一匹八团翠蓝的锦缎,觉得颜色太艳便丢开。转而拉起一幅豆绿暗纹挑花缎子,放到手腕上比了一比,待跟前宫人都悉数退尽。

方才缓缓地说:“小蝶,你让人把缎子送到采薇宫,让柔妃先挑罢,刘妃和吴妃不会计较这些,回头再给她送过去,其余各宫按往常顺序办。”

小蝶微微不满道:“奴婢不愿意去采薇宫,再说娘娘才是后宫之主,凭什么她先挑。”

我看了看她正色道:“如今你也傻了,她马上就要生产,皇上恨不得捧在手心宠着,若是因为意气惹得她不快,难道我们淑华殿会落好吗?”

“是,娘娘。”小蝶不情愿地说道。

小蝶刚走,兰芷便喜孜孜地道:“娘娘,这缎色真好看,奴婢这就让尚衣局给您裁去。”

我略一思索道:“慢着,那两匹明黄云锦先收起来,不要给我裁什么衣衫,免得惹众人不自在。”

“给醉夫人做衣衫,谁敢不自在啊!”澹台谨大步走进说道。

他没有让人通告,一时间众人跪下一片。

我摆手命她们退下,亲自倒了一盏蜜露送上去:“皇上怎么突然来了?”

他看了看我,目光温和地说:“你也太小心谨慎了,这些衣赏本来就配你穿,谁敢不自在?”

我微微一笑道:“臣妾并不短衣裳,倒不如,给皇上缝两件新袍子罢。”

“你呀,总是这般善解人意!”他喝了一口蜜露说道。

两人正在说笑,却见小李脚步匆忙进来,急声回道:“启禀皇上,方才宫外传来消息,说是外面出了点乱子。”

“什么乱子?”澹台谨不悦,抬眸正色问道。

“京城里有个戏子叫柳玉菡,他唱戏比别人都好,原是苏陵王从外省带回来那戏子的名声渐渐传出,京中富贵人家皆争相邀请,尤其是内阁杨大学士的二公子,几乎三天两头就请他一场。苏陵王知道有些不高兴,便不让那柳眉生去,谁知杨公子不肯善罢干休,竟然带着家丁赶去闹事……”

苏陵王乃是皇亲,是贤亲王的世子。

“混账!成何体统?”

“皇上,先别着急。”我劝着皇帝坐下

“后来苏陵王也带着人过去,两个人都是年轻气盛不服软,不知怎么就吵起来,吵着吵着又打了起来。”小李子的头垂得更低了,“打着打着……人群里有些混乱,最后才发现,那杨公子已被人打死了。”

“什么?”澹台谨气得脸色铁青,拂袖将茶盖重重一合,“这天下刚刚太平。他倒好,不说安安分分呆着,反倒为着一个戏子,把京中官宦子弟打死?这不是,当着天下人给朕没脸么?”

“嗯,是得好生说一下。”我心思恍恍惚惚,只觉千头万绪理不清,更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强自镇定了一会,“皇上,事情已经这样,还是等见着世子,把事情问清楚再说……”

“还用问么?”澹台谨盛怒难抑,手中茶水洒出也不自知,“不论今天死的是谁,不论他有没有动手,那种场合本就不该去。去年为一个女子差点逼良为娼,事刚平息不久,今儿又做出这等荒唐事,就算不在今天,朕也绝不能纵容了他。来人,去把苏陵王叫来!”

不多一会,苏陵王便神色惊慌地过来。

他今年才刚满十八岁,又因是皇亲,末免骄纵了一些,此刻大约也知道皇帝动了真怒,躲躲闪闪地跟着小李子。

一路上遇到我,忙惶急地说:“娘娘好歹替我求求情,我知道皇兄最听您的了。”

我安慰他道:“没事,去吧,过会我进去瞧瞧。”

一柱香的功夫过去,忽然听到一声巨响,我忙进去。

偏殿内一地狼藉,面前满是零零碎碎的白瓷,茶叶茶水洒了一地,像是被人用力摔碎所致。

澹台谨气得脸色铁青,见我过来,指着苏陵王说道:“你瞧瞧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朕还怎么给他留颜面?自个儿不尊重,闹出如此荒唐丢人之事,不仅不思悔改,还好意思替那种人求情?!”

“皇上……”我上前扶着澹台谨,也不知如何去劝。

“皇兄”苏陵王一直低着头,双手紧紧拳握,“臣弟说过,此事全是臣弟的过失,一时气性大没忍住,所以才失手打死了人。这件事情,与柳玉菡毫无干系……”

“住口!”澹台谨盛怒非常,龙袍上九爪金龙也似瞠目欲呲,随着高声不断震动,“不要污秽朕的耳朵!什么玉菡宝菡的,朕看你是鬼迷心窍了!你好歹也是王室子弟,放着大好的女子不要,却跟一个男人混在一起?就算你不嫌丢人,朕还要脸面呢!”

“大好的女子?还不是”苏陵王的脸色也极难看,话说一半却又忍住,“皇兄说的是,从今往后臣弟再不惹事,一门心思只对自己的王妃好,再也不去沾染别的人。只是皇兄,臣弟求你……”

“皇上,杨大学士在启元殿求见。”

“哼,也是咎由自取。”澹台谨起身离座,嘱咐我不必等候,让我带着孩子们先行用膳,走到门口又回头,“那些求情的话,一个字也不许再提。你好生在这边呆着,朕不想带着你过去生气,等会回来再问你!”

约莫将过两个时辰,终于有乾仪殿的小太监过来,进殿与小李子耳语几句,只是畏畏缩缩低着脑袋。苏陵王越发不安,站起身上前问道:“什么消息?皇兄他,下了什么旨意?你倒是快说啊!”

小李子垂着眼帘,回道:“皇上有旨,柳玉菡即时赐死。”

“什么?死了?就这样死了?”苏陵王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我微微诧异,本朝以前的王朝好男风,但自从澹台家掌政后,这种风气渐灭,不料天下太平时,不少达官贵人无聊之际,却也爱与娈童厮混。

这种事情,我本是厌恶,因此也不深劝,只留他一人在殿内怔怔地发呆。

日子如流水一般悠静无波,直到朝中忽然有人提出立后之事。

澹台谨左右为难,既不忍负了身怀有孕的温采薇,更不能越过了我去立她为后。

然而,温采薇却主动带着后宫一干人,劝皇上立我为后。

而浩大捷归来,谨问他的意见,浩竟说我比温采薇入宫时间早,又育有子嗣,且温良贤淑,颇有国母之风,建议立我为后。

澹台谨终于定了下来,决定立我为后,一旦温采薇的孩子降生,便立她为柔夫人。

我本欲推辞,但转念一想,身为皇后不但大权在握,且对孩子们的前程也有好处,于是不再推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