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向华强的大力合作,最难办的部分反而变得简单,MV的拍摄渐入佳境。
唐赫得心思却一时分不出太多在它上面。
天佑从那之后便杳无音讯,这让他心里总有些阴沉。同前次知道天佑要去做卧底不同,这一次,谁都不敢肯定他能否活着回来,或者更确切一点,大家都做好了他回不来的准备。
他心中有事,以至于在听说华星跟滚石谈判已经取得相当进展时,脸上毫无轻松之色。这让陈柳泉等人有些惊讶,也有些惴惴,毕竟说到底,钱还得他出不是么?
在众人疑惑眼光中意识到自己失态,唐赫得整整心神,重复一遍陈柳泉的话:“华星占股权,NGO占债权?”
滚石不愿意让华星全部以入股方式注资——那样的话段氏兄弟的大股东地位将岌岌可危;可若全部以债权方式注资,滚石财务报表上的资产负债比也未免太过难看。
因此陈柳泉提出折衷方案:华星以股权方式注资一半,NGO以债权方式注资另一半。
持有滚石的股份,这对华星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事情;而让华星入股,滚石便顺理成章可以靠上无线这棵大树,一下子得到面向整个东南亚地区的发行渠道。
但是这种你情我愿的美好方案到了唐赫得这里卡住了。
他原本心情就不太好,此时更心中冷笑:真拿他当冤大头么?他出钱,华星占股份,算到底,得利最多的是母公司无线的大股东,董事局主席,邵逸夫。
敬老也不是这样敬法。
“我毕竟是无线的股东。这样的话,就不好算了。”他声音有些生硬。
简单一句话,唐赫得要的是倒过来:华星占债权,NGO占股权。
这样华星则变成一个空壳子,只是NGO借给滚石的钱从华星的帐上过一过而已。是NGO给滚石投资,而不是华星,有资格入股滚石的,是NGO和它的老板,唐赫得。
苏孝良陈柳泉等人终于记起,他在入行前的专业是金融投资。他们第一次真正认识到,面前这个台上温文台下惫懒的年轻人,并不是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说话,更不是喜欢糟蹋钱玩的二世祖。
这次他们几个太急,实在忍不住入股滚石的诱惑,抱着出手大方的唐赫得不至于发现其中区别的侥幸想法,的确做得有些过了。
其实怎样都好,影响均要从长远来讲,对当前的局面并不重要。因为眼下只要唐赫得还是无线的股东,NGO跟华星的亲密关系就不会变,而双方其他互惠互利的条件自然依旧可以完全作数。
对只是打工仔的华星管理层来说,他们自身的利益更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因此,面对难得冷脸的唐赫得,自知理亏的几人很快接受了他的意见,准备重新与滚石谈过。
搞定华星这边的事,唐赫得揉揉脸上绷得有些僵硬的肌肉,调出好心情带上鲜花去恭喜成龙——他一下子有了两个儿子。
一个是林凤娇替他生的,叫陈祖名,刚刚剪脐带;一个是他自己生的,叫A计划,刚刚杀青。
不过这会儿成龙一点看不出来春风得意的模样,他眼下比产后虚弱的老婆还需要人照顾——之前拍戏中他从钟楼上头朝下跌落,导致颈骨重伤,一家人不得不以另类方式相聚在医院。
“你们这样倒省事,”唐赫得取笑脖上套着诺大一圈固定支架的成龙,“都不用两头来回跑。”他只要来趟医院,一家三口就看全了。
虽然这种程度的伤势对成龙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但这个时候出问题,让他连想抱抱儿子都有困难,他实在很郁闷,如今又被这个毫无同情心的唐赫得肆意取笑,更是不爽:“亏我还打算问你愿不愿意做我个仔契爷……”
请唐赫得做儿子的干爹,最初是林凤娇提出来的。对这个一手促成她那场惊天动地婚礼的年轻人,她一直深深感激在心。
成龙也赞成这个提议,他的考虑则更多些。不是说攀附,但正如有了张玉麟夫人做契妈,唐赫得面前便打开一个顶级通道——即便唐家本身并算不上超级富豪一样,有一个这样的契爷,对自己儿子来说,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弊。
“愿意,当然愿意!”唐赫得忙不迭的接口,心里涌起一股诡异的快感:做房祖名的干爹?哦哈哈哈……
香港人对上契看得很重,双方你情我愿还不够,还得郑而重之,广而告之,大庭广众下磕头敬茶是少不了的礼节。唐赫得看看怀中眼睛还没睁开的小小龙太子,不禁摇头:要他能斟茶磕头叫自己契爷,还得等几年再说。
“对了,那个演员工会的事,”看着他随意将自己儿子想怎么抱怎么抱,成龙忍不住嫉妒,打击他道,“我同不少人提过,均说不太现实。”
唐赫得愕然看向他:“为什么?”保护自己权益的好事也没人干?
“其实大家倒不是不想组织起来,”成龙道,“坏就坏在‘工会’两个字上。”
唐赫得明白了:敏感字符。
他想起之前在方逸华与惠英红就涨薪问题谈判时,听到邵逸夫说过的一句话:员工要组织工会对他们并没有好处,想要加薪,最好办法是多开工。
老板们对“工会”两个字实在感冒,怕因此得罪业内大佬的演员们自然裹足不前。
“那就不叫工会嘛,”锲而不舍地逗着闭眼瞌睡懒得理他的龙太子,唐赫得随口道,“叫协会好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么?
“这倒也是个办法。”成龙没法点头,弯了弯两个指头表示赞同,“其实真要说起来,行内最希望身后有个靠山的是那些武行替身,可他们又算不上正式演员,就算真成立了工会,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帮助。”他的成家班兄弟相比较之下算好的,多少人为了一点微薄薪水拿命搏,伤了残了也没人理,生活毫无保障。
说的也是。唐赫得腾出一只手来挠挠头,开口道:“那就不叫演员协会,叫,叫演艺人协会吧,这样不止演员,包括替身啊歌手啊,甚至导演摄影什么的,凡是在演艺圈的做事的人都可以包括进来。”
也许是因为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一直为另一条生命担忧的唐赫得心情好转了不少,等他到达今日MV拍摄的片场时,脸上已经有了阳光。
可片场人人正忙,都没谁有空搭理他,让他自觉很没面子。还是张国荣抽空过来抱怨了他一句:“不是号称300万的大投资么,怎么连个翻译也请不起的?”
剧组里,飞车指导柯受良是台湾人,只能讲少少粤语;主要掌镜的摄影师杜可风的英语澳洲口音很重,只会说一点中文还是国语;而跟场做特效的几个星战特效组成员都是美国人,能说的广东话仅限于“你好,我是鬼佬。”
偏偏这些人做的事情都最重要不过,与他们有良好沟通是拍摄顺利进行的前提。平时有,用时无,到临场吴宇森杜琪锋刘镇伟才发现自己的国语实在太烂,而英文也不够好。
本来,因为顾及到自己与投资方老板是契兄弟的关系,张国荣不欲被人说闲话,一直谨守做演员的本份,导演叫怎样便怎样,从不多口。
直到有一次,为了一个怎么都拍不好的飞车镜头,导演召集飞车指导摄影师并特效组在一起临场讨论。因为拍摄不顺,人人心里着急,说话一个比一个快,就听国语与粤语齐飞,澳音共美音一色,大家噼里啪啦一通讲,临了,各个又都干瞪眼:谁也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除了一直在旁边静听他们讨论的张国荣。
他少年时就去了英国读书,英语自没得说,入行后很快也学会了国语,虽然讲得还不是很标准,听却绝对没问题。实在受不了眼前六国大封相的混乱场面,张国荣终于忍不住帮他们做了一回翻译。
然后——
他这些日子便忙翻了,不上戏的时候比在镜头前时更累。整个剧组,就这么一个精通三种语言的宝贝,大家好容易抓到一个称心的翻译,都可着劲儿用。渐渐的,张国荣在剧组的身份悄然从一个纯粹的男一号变成在幕后也不可缺少的一员,以至于大家开玩笑说他实在应该要求拿双份薪水。
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后,唐赫得嘿嘿一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为剧组做点贡献。有了他,张国荣的重要性就不至于那么独一无二了吧?
事情做起来才知道没有想象中简单。他的英文不比张国荣差多少,国语更强得不是一点半点,可是真轮到自己做起翻译,才发现那些变态的术语令他简直想撞墙——他只懂语言,却不懂行。
“不错啊,”他有些嫉妒地对张国荣道,“以后你不做这行了还可以去做翻译。”有些人就是祖师爷赏饭吃,不服不行。
“翻译就不知,”被羡慕的人却摇头,“不过我倒真有想过,哪天我不想再做台前,改做幕后也很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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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龙拍摄A计划受伤的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