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54式手枪,两只79式冲锋枪,还有一只AK47,面对这样强大的火力,唐赫得啧舌之余,也彻底打消了逞英雄的念头,甚至主动劝住了犟脾气的王德辉,立志做个史上最合作的肉票。
大概也由于他的识时务,一路上除了被蒙上眼睛堵住嘴全身五花大绑扔在车厢地板上,倒没受什么皮肉之苦。
不过在听到绑匪印证王德辉夫妇模样姓名之后,仰面半躺的他却自己拿后脑勺把车厢地板砸得“砰砰”响——
王德辉的夫人,他一直人云亦云地叫她的英文名Nina,怎么就没想过问问她的中文名?
她叫龚如心,就是大名鼎鼎的“小甜甜”啊!
就在唐赫得重生前后那几天,她去世了,人们却只是猎奇于她传奇般的人生故事:
老公被绑架了两次,第一次花了一千万美金赎了回来;第二次花了六千万,人却再也没回来;那之后她的公众形象就变得有点疯癫,成了扎着两个小辫的小甜甜;接着同公公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财产官司;最后因为癌症离世,留下近千亿的财产。
在一个绑匪狠狠一脚的帮助下,唐赫得不得不安静下来,整理自己思绪:
看来,他是适逢其会地赶上第一次绑架案了。原本这一次只是破财免灾,看来倒不用太担心人身安全问题。一千万美元的现金他刚好有,这还要多谢况天佑,上次他提过一句之后,自己虽不明所以,还是本着有备无患的态度准备好了这笔钱——
等等,天佑?
天佑行踪成迷,天佑开玩笑问他有没有一千万美金,天佑认真问他的朋友中有没有新界最大的地产商……
尽管口中被布条绑得很难受,唐赫得还是费力地牵扯了下嘴角表示微笑——天佑根本在几个月前就知道王德辉会被绑架,而勒索金额是一千万美金——这只能有一个解释。
他猜得没错,况天佑在这个绑架团伙中的地位还不低。
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亲自现身于山顶道上的第一作案现场,而是坐镇于西贡码头的一艘船中负责中转接应。只是唐赫得这时被黑布蒙眼布条堵嘴,又绑成一个粽子,跟王德辉夫妇一起被扔在舱底房间地上,他没有细看之下,一时竟然没能认出来。
现在,况天佑正皱着眉头厉声喝问:“怎么多出来一个人?”他凌厉的目光扫向原本一脸兴奋前来表功的几人,停留在领头一个面有刀疤的凶悍小个子身上,“阿斩,怎么回事?”
“是他自己往枪口上撞,就是跟赌王女儿有一腿那小子。”阿斩大大咧咧道,“报上不是说他也有好几亿身家吗?就干脆把他一块儿带过来了。”
“是他?”况天佑愣住,半晌方在脸上露出满意笑容,拍拍阿斩的肩:“干得不错。”随即三步两步上到游艇二层,“蝠鼠哥,情况有点变化。”
况天佑同阿斩二人一起陪着这位蝠鼠哥下到舱底,亲手将角落里被绑成一只大弓虾的唐赫得拎到灯下,扯掉他蒙在眼上的黑布。口中布条和身上绳索却依旧绑得紧紧。
低头很是花了一点时间,唐赫得才能适应舱内光线,将眼光扫过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人。当看见况天佑的时候,他的表情先是不信,再是惊喜,最后定格为祈求。
“的确是他。”况天佑向蝠鼠确认。
蝠鼠的眼里霎那间射出一道精光,却是钉在况天佑身上:“你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况天佑稍作犹豫,一咬牙答道,“我之前欠他的,早都已经还清了。”
这番话让唐赫得眼中的祈求希冀消失不见,从失望到愤怒,最后只剩下冰冷嘲笑。即便被布条勒住了嘴巴,他还是努力发出了冷冷一哼。
况天佑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有些遮掩地转过头,自去扯下龚如心眼上的黑布。
等她适应过光线,蝠鼠蹲到她面前,温和地笑笑:“不用害怕,我们很快会送你回去,五天内准备好一千万美金来赎你老公。明白吗?”
龚如心“呜呜”地叫起来,蝠鼠很是善解人意地扯下她口中布条:“你想说什么?”
“我留在这里,放我老公回去。”龚如心的声音还在颤抖,眼光却透着坚定。
蝠鼠撇撇嘴,起身抬手打了个响指。阿斩会意,上前重新将她眼睛嘴巴蒙好。就听蝠鼠道:“王太,记好:你老公的命在你手里。五天,一千万美金。付款方式会有人告诉你。”说罢示意阿斩将她拖出去。
“这小子呢?”阿斩一边拖她出门,一边顺脚踢了踢跌坐在一旁的唐赫得。
蝠鼠瞥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况天佑,对唐赫得微笑道:“唐生,今次牵连到你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他扯开唐赫得嘴中的布条,“请问我们怎么才能通知到你的家人?”
唐赫得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整个唐家只有我一人留在香港,他知道的。”说着对况天佑努努嘴。
蝠鼠瞟一眼况天佑,见他点头,于是在唐赫得身前重新蹲下身子:“唐生,为你自己人身安全考虑,还请你仔细想一想,在香港有谁会愿意为你的生命付出一些金钱?”
“大概只有我自己了。”唐赫得的表情好像很无奈,“不用五天,五个小时我就可以拿给你一千万美金。可那得我亲自去取才行。”
“耍我?”蝠鼠重重拍了拍唐赫得的脸颊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况天佑。
接到他眼光示意,况天佑淡淡道:“他有个契妈很有钱,也很疼他。就是张玉麟夫人。”
“……张祝珊家族的媳妇?”蝠鼠皱皱眉,目光不经意地瑟缩了下,“还有呢?”
“他还有个契兄弟感情很好,”况天佑的神情依旧纹丝不动,“叫张国荣。”
“那个小明星?”蝠鼠撇撇嘴,“他能弄到多少钱?”
“他自己没什么钱,家里却是有的。”况天佑看一眼唐赫得,“只是据说他从来不向家里伸手,不知道肯不肯为这个契兄弟破例。”
听到这话,后者却很开心地笑了,只是眸子里冷冷依旧:“他现在正当红,每天身后无数记者跟着,如果你们想让全香港都知道这件事,尽管通知他好了。还有,有句话你大概忘了说吧?我的契妈,刚好也是他的契妈。”
唐赫得这句话明里是对着况天佑讲,暗里却是说给蝠鼠听的。刚才蝠鼠对张祝珊家族的势力一霎那间流露出来的畏惧,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于是顺手牵羊地拿来拉大旗做虎皮。
蝠鼠果然犹豫了,问况天佑:“其他人呢?”
“除了他自己,有能力又可能出钱赎他的,只有这两个人。”况天佑摇头。
蝠鼠一言不发地看着况天佑重新蒙上唐赫得的眼睛嘴巴,随即二人一起离去。舱门关上之前,两个肉票听到一句让他们的心凉到谷底的话:“蝠鼠哥,已经到公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