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盘国柱扯着往门那头走,林强云笑骂道“没看到我正和经历大人讲价钱吗,有什么要紧事在这时候来找,还如此的像个探子细作般鬼鬼祟祟?”
盘国柱也笑着小声说:“局主,国柱在这房子的一间屋里寻着了一处地方,下面有密道通向一个地下密室。那地下密室里不但有火炉丹鼎,还存放了不少各式各样的物料,有几种我看好像水晶作坊里用的砂石料。属下就想了,火炉丹鼎是用它不着的,但那些砂石物料用恁般漂亮的箱子去装,还有的石头用绢帛包得紧紧地。我想,既然将砂石般的物料藏于密室,又将其包裹得恁般小心,就算不是奇珍异宝,那也或许是很是难得弄到的极品物料,定然对我们有些用处,所以来叫局主赶紧去看看。”
“炼丹的炉鼎!”林强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大宅的原主人可能是个心醉长生不老术的家伙,这人大约是要在家里偷偷炼出金丹给自己服用罢。不禁引起了好奇心:“哦,还有可以做水晶的物料?这倒要去看看,说不定真有什么好东西被你发现。走,前面带路。”
侧墙新开的门,是为了与那边另一家的后院边墙打通,将打通处两边的小巷用砖石砌墙隔断,这样两座白云军租住的宅院就成一座,可以不走外面的街巷来往了。这是司徒微提出来的办法,说既方便又保密,不虞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窥探道家的法门秘技。
走进这个后院,只见靠后墙处用泥砖为柱拦起了一道隔墙,泥柱间做墙的是木桩支撑的芦席,芦席两面再粗粗抹上烂泥用以填缝和防火。几个道士和白云军守在一道篱笆门外,里头不仅有“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还有“呼哒呼哒”的风箱声及压低了嗓音的喝叱声。
林强云本想进去看看里面地东西做得怎样。但盘国柱却一迭连声催眠,只好继续跟着走。
这道用力一推就倒地简易隔墙外,一溜水摆着二十多根剥了皮还径粗一尺多、长为六尺左右的松树擂木。
在这排擂木的周围,数十个木匠、铁匠正围着它们紧张地忙碌,忙碌的人群中赫然有葛驿镇汪家铁匠铺的主人汪诚。
哎哟,不对呀!
看木匠们在汪诚等铁匠的指点下,又刨又削的把那些大圆木做成大小头,以方便把寸宽的厚铁圈从小到大的箍到圆木上去。
这二十多根松木似乎不是做擂木用的。
还有,几个白云军地战士用直尺和竹笔在圆木大头尺许处画出记号,然后就会有木匠开始对准有记号的地方。拿着一根很小的圆锉,细心的修磨那儿的深孔。这,也不是靠重量下砸,用以伤敌的檑木所需要地细致加工。
盘国柱丑表功:“局主,属下还算努力吧,只这么几天时间就带着他们做出了二十二根两层空心木筒来。可以算得上有点功劳吧?”
林强云觉得很好笑:“嘿,你这牯仔,又想依功得赏升官了,裨将的官位还不够大。饷钱不够花销还是怎么地,这样心急?现在的这些么,你这只是做了职责范围内应该做的事。不能算功劳地。盘牯仔,心里不要有怨气啊。”
盘国柱连忙表白:“不是,不是,属下怎地会恁般贪心呢,局主误会牯仔了。属下……是……嘿嘿,属下是想,牯仔做事能让局主满意的话,局主高兴起来说不定就许属下到护卫队去打仗了……”
林强云“噗”一声笑出来:“哎哟,我说呢。怎么盘牯仔好好的亲了卫裨将不做。反提了好几次自愿降级要去护卫队,原来是想去打仗啊。哦。我知道了,成天跟我在一起不能在人前风光,是怕你看上地那个姑娘嫌弃吧。”
“没有,没有,她是不会嫌弃我的。只不过,牯仔是局主从家乡带出来的畲家蛮夷,我怕她相好的姐妹们笑她。所以……”盘国柱红了脸笑着解释,然后一脸渴望的看向林强
“所以,你就不愿当林某人的亲卫裨将,觉得裨将官太小没身份,而想去时时有仗打的护卫队,可以积功升为大一两级的副将、部将,是不。”说到这里,林强云心里一沉,大叫不妙:连盘国柱都因为自己是畲族而感到低人一等,其他人对非汉族的人会怎么想、怎么看?这可是个大问题,民族矛盾一旦出现弄不好会出大事,得想个法子早早将事情解决掉才好。当下脸一沉,怒道“好啊,你盘牯仔什么时候变得连自己出身地畲家也看不起了,是自我出族了么,竟敢当着我地面说畲家的兄弟是蛮夷,好大地胆子啊!数典忘祖的该死东西,信不信我立即派人将你押回汀州老家去垦山作田。你自个仔细想想,认真看看,看看这里的金国女真人,城外的蒙古鞑子,还有过去不可一世的辽国契丹人,以及刚刚被蒙古灭国的西夏党项人,把汉人唤为汉儿、汉狗,把南方各族蔑称为更低一等的南人。我们,都是他们眼里连狗都不如的贱民、奴隶。这些人可以肆意抢掠夺取贱民的财物,可以肆意**他们的妻女。”
林强云咬牙切齿地说:“告诉你盘牯仔,举凡契丹、党项、女真、蒙古诸异族才是没开化的蛮夷。他们这些蛮夷既无文字,又不会生产,除了放牧猎兽打鱼勉强求活外,这些蛮夷什么都不会。从古到今,这些蛮族一旦有事,不是想办法去解决问题,而是动不动就冲到我们中原来抢掠烧杀,把我们看成他们不必看顾便会做出无数好物事的奴隶,把我们看作不用放牧就会长大的牛羊。却又在入侵了中原之后,穿我汉人衣冠,学我汉家文化,用我汉人骨肉建立他们的王朝。就是占了我们中原大地建国立朝之后,这些蛮夷又何曾把我们汉人、南方人当人看过。告诉你盘牯仔,此后我们根据地人口多了,钱粮够了,就不再守着那一点点小地方,而是要打出去。我们不是有句话,叫做:你做得了初一,我就能做十五。婊子养的,林某人不但要夺回被女真人,被蒙古鞑子抢走的土地、人民,甚至还要打到他们的老家去,把他们曾经在中原大地上做过的,照样在他们的老家去做回来。”
这家富民的所谓密道、地下密室,以林强云看来实在是不怎么秘密,很容易就能找出来。密道既不深也不长,顶部仅距地面约四五尺上下。地道里每隔七八步都在壁上挖出方孔放置油灯,一路点灯一边走,前进了四五十步便进入一间十方丈左右的地下室。
地下室很是气闷,但还算得上整齐。
当中果然有一个黑黝黝的鼎,鼎下砌了生火以增加鼎内温度的灶。正面是胡桌式书案和有靠背、扶手的胡椅,书案后的墙上贴了道家老祖太上老君像。左边靠墙有木架,架上摆着各色物事,因只点了一盏灯看不清是什么。右面墙边放了七八个三、四尺大的漆箱,还有十四五个带盖的半人高大漆桶,不知装着些什么。
看看这封闭在密不透风地下的“丹房”,林强云想不出它的主人炼丹时怎么会不被闷死、毒死,最有可能的就是这里从来没有生过火炼过丹。走到很是不小的铁鼎前俯身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鼎下的灶里根本就没有一点灰烬。
伸手拍了拍铁鼎,沉实的声音让林强云起了疑心,稍用力推了一下,差不多两尺四五大的鼎身纹风不动,怕是有好几百斤重呢。大喜之下林强云吩咐道:“国柱,稍时多叫几个人来把这铁鼎弄到熔铁炉那儿去,这个鼎最少能铸出上千斤松树炮用的铁珠来。”
“喏!”盘国柱正对付一个黑漆箱上的锁,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掀开箱盖时叫道:“局主你快来看,箱里有这么多大小石头……”
满满一箱子装的全是大小不一,清一色的黄绿色板片状、柱状和锥形的石头。可以看得出,石头间还有些砂子、粉末般的细小碎屑。林强云一见之下就叫了声:“独居石!好东西呀,这物事果然被你小子说中了,确实于我们有大用。知道么,有了这些石头就可以做麻线的类罩,我们的烛天灯不必专人看守,也不用时不时的熄灭更换灯罩了。嘿嘿,以后有好灯罩可以长久发光了,只要小心些不碰坏的话,烛天灯永远都只用一个灯罩就够。怎么,你听不懂?算了,去把那几个箱子和桶盖都打开吧,看看是否还有让人惊喜的东西。”
每个箱子的内容物倒是不同,不是什么矿石就是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些林强云认得,但大部分林强云看了也是莫名其妙。而十三个漆桶则装了硼砂,另一两桶是不知什么的盐类,这让林强云很是不解,不明白这家的主人要那么多硼砂干什么。直到出了地道看到屋子里有不少歪瓜裂枣般的琉璃器皿和花纹斑驳的瓷器,他才有点恍然:这厮的硼砂可能是用来烧制这些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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