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焰火节是塞比奥公国除了丰收祭以外最重要的一个节日,不用说各处长灯结彩的街道和热气腾腾的新鲜的面包多么诱人,也不用说年轻的姑娘们怎样把自己打扮得光鲜照人相互携着手笑语嫣嫣地成为街头最美丽的风景,单是免费的酒水食物就足够让整个安德纳尔的人为之疯狂。
不过很显然,卫兵费尔德南不在此列。烟花接连不断地从城内广场上升起,预示着一年一度的狂欢马上就要拉开序幕了,但是他却必须呆在这个该死的冷清的城门口吹风。仅有的一个同伴借口尿遁一去不返以后,他裹了裹成色很新,尚且折线分明的亚麻布浆制的立领制服,终于忍不住咒骂起来,他发誓他一定会宰了那个用“工作轻松待遇优厚,日包三餐而且有节假日。”把他从狱卒头子提出来做卫兵的死胖子。
所以当那两辆马车在门口停下来并且要求开启城门的时候,他没有放下绞盘,也没有例行公事地要求他们通报姓名出示路引。而是拿出了在监狱里横行霸道的架势,怒气冲冲地冲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一个家伙喊:“夜了!城门一关就不会再开,这个规矩你们懂不懂?怎么?你他吗的敢这样瞪着我,伙计!你最好在我生气前离开这里。不然我的制服会让我做出一些让你后悔的事情。”
“闭嘴,然后开门!我不想说第二遍。”
这语气和死胖子训斥我的时候说的没什么两样,来头不小,费尔德南心里想,态度稍微恭敬了一点,因为他透过昏暗的火光看见马车后面似乎还跟着十几名骑兵。不过他还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作为一个大城市的狱卒,他见过的蓬头垢面的大人物不知凡几,有时候在监狱里,大人物和贱民没有太大的区别。褪了毛的松鸡和火鸡有什么区别?要是你非得说有,那也的确,松鸡的油水比火鸡可多多了,没错,他喜欢大人物。喜欢他们挨鞭子的时候皮开肉绽的样子,喜欢听他们不耐痛的惨叫声,更喜欢他们丰厚的贿赂,所以看到对方的派头不但没有惊慌,反而有点见猎心喜的味道。看这个架势,孝敬想必是没有的,但这不防碍他调侃一下。
“今天是仲夏焰火节,天黑以后,所有城门都关闭,直到明天早上。这是伯纳领主的吩咐,如果你们有意见,欢迎找他提意见。不过这得等到明天。”
“放肆!”黑暗中有人怒喝道。
“放肆?你是在指责伯纳领主的命令吗?很好,我会原句禀报的。”费尔德南咧嘴坏笑起来,关闭城门的命令不是信口开河,军令还在桌子上摆着呢。
“你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吗?”
“你知道城里的贵宾是谁吗?”费尔德南反问道。
“贵宾?”
“是的,贵宾,不知道?你们真是一群乡巴佬!尊贵的公主三天前莅临安德纳尔参加焰火节,她的安全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重要一百倍,明白了吗?所以不要对我大吼大叫,你们的那套玩意在我这里不管用!现在给我掉转马头,离开这里,我保不准巡逻的兄弟们晃过这里的时候,会把你们当刺客或者别的什么,那样你们可不只是露宿荒野这么简单了!快滚!”
呛!马车后面一直在黑暗里沉默着的骑士们整齐地长剑出鞘。
“怎么?想动手?这里驻扎着一万黑龙军!乔伊将军会告诉你们什么叫恐惧!”费尔德南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明晃晃的剑,面不改色地继续嘲讽。
“退下!”一个女声从马车里传出来,如同凛冽的寒风一样,把迫上前去的骑士门都刮了回去。也让胆子和脑袋一样粗大的费尔德南感到一丝凉意。
“你说这里有个公主?哪位公主?”那个声音问道。
“还有哪位公主?当然是吉安娜公主殿下了!”
“很好,现在,打开城门。”
“我说过```````”
“你很尽忠职守,这很好,不过请注意,”那人以不可违抗的语气打断了他的话,随即车帘一挑,声音的主人走了出来。“这不是请求,这是命令。”
火把燃起,然后被举在了马车前面,费尔德南提高了声调的痞话出口的一瞬间就象是被人猛灌了一口麦酒,他猛地眨着眼睛,象是被噎着了似地张大了嘴,几乎喘不过气来。
“抱歉,我不知道```````天太黑了,我没有看清楚徽记```````”
“那么现在看清楚了?”
“是的,当然,马上!”
不大的吊桥碰地一声落在地上,马车重新上路,一个,两个,三个,整整二十名骑士从黑暗里走进来。马蹄声和骑士门有如利剑一般投向他的的眼神都让在旁恭送的费尔德南直冒冷汗。按照惯例,夜间出入是需要登记的,但是看来他们似乎不想这么做,而费尔德南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卫兵是否有要求神殿的特使登记的权利。他默不作声地记下了人数,信手在一个本子上写上了点。然后合上了本子,重新绞动吊桥。
该死的,居然是圣女,幸亏她没有在意自己的无理,不然裁判所的家伙们会把我拆了喂狗的!好吧,我的麻烦过去了,不过看起来有人的麻烦才刚刚开始。看来我还是调回去当狱卒比较合适。很快会有大买卖了,他心里对自己说。扣牢绞盘的时候,他已经下定了注意。
哄!节庆广场上的浇上牛油的大篝火被点燃了,吉安娜穿着暗青色款式典雅的长袍手举点火用的火把微笑着向周围示意,目光做到之处民众一片欢腾。她微笑着恰倒好处地抚胸做了一个礼,这让声浪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一名身穿旧款公爵服的中年人站到了前面,挥了挥手,欢腾声更盛。他微笑着压平了手,示意安静,然后一名魔法师给他施放了一个风系法术,他开始大声说道“感谢尊贵的公主为我们安德纳尔带来新的祝福,愿我们的人民安居乐业,愿陛下青春长驻。你们一定和我一样早已经迫不及待了,那我就把庆祝的话长话短说。我现在很荣幸地向大家宣布,焰火节,从现在起,正式开始!狂欢吧!”
蓬!蓬蓬蓬!更多的烟花从节庆广场上各个角落华丽地升起。夜空瞬间变得五彩缤纷,人潮开始涌动起来,除了教堂广场,几乎所有街道都挤满了人,侍女们穿花蝴蝶似地游走在狂欢的人群间,送上一盘盘美食。鲜嫩的小牛肉,新鲜的夏日银鱼,主打菜鱿鱼卷,当然还有任何庆祝场合都不可或却的麦酒。很多人开始围着无处不在的篝火跳舞。女孩子们脸上不胜酒力的红晕让人遐想翩翩。
而在广场另一侧,一个临时搭建的露天酒馆。弗郎西斯晃动着上上半杯麦酒,坐在粗糙的长条木凳上,眯起眼睛,不让别人轻易地看到他眼中的冷笑。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是塞比奥的公主!”这么怒气冲冲地抱怨的当然是奥多姆。此刻他核桃一样的脸看起来更愁苦了。
“你也没有告诉我你跟我们来塞比奥是为了寻找光明神殿。”
“你会害了我的!”
“彼此彼此,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会害了你,不过在你可是的确已经揍过我一次了。我们这算扯平。”弗郎西斯笑道。
“不行,我得离开这里!”
“得了艾斯特尔,”
“奥多姆!”奥多姆怒道。
“好的奥多姆,你不会走的,现在这里全城的人都知道尊贵的公主为了治愈自己父亲的病找来了一名炼金术士。这名炼金术士精通魔法而且医术精湛,很快他们就要从这里出发去都城为他病榻上的父亲治疗。这会是个动人的故事,很多人都明白的故事。你的名字从此会被传唱。也许还会象圣牧师米利亚一样被刻在纪念碑上。“弗郎西斯抿了一口苦涩的麦酒,摇了摇头。”你现在声名在外了奥多姆,你能走到哪里去?“
“我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机会远比刻在纪念碑上要高得多!还有,我不是什么狗屁的炼金术士,我是大德鲁伊!“
“我想如果你亮出后面那个身份,感兴趣的人会更多。“
“你在威胁我?安德森!“
“不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在提醒你。要知道,在人类这种制度森严的社会里,个人的力量再强也只是淹没在潮水中的浪花。你在遗忘之池的时候回不去森林,在安德纳尔,就回不去遗忘之池。也许从你一开始捞起那个‘人’你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命运不是你我编织的网。奥多姆,你已经回不去了。我们只能向前走。“
“我们?“
“是的,我们。“弗郎西斯举起了酒杯,和表情木然的奥多姆碰了碰杯,然后轻啜了一口。脸上如同舌尖麦酒一样苦涩微笑一闪而过。
“或许,你是对的!我是说,或许。“奥多姆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仰首把满满的杯沿溢满泡沫的酒一干而尽。”大概是装疯卖傻装得太久,我的脑子里除了魔法和酒就再也没有别的了。你应该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地,你不担心她哥哥的追杀吗?“
“知道的人越多,我们就越安全。“弗郎西斯向一边举了一下杯,奥多姆顺势看见红发鬼扎堆在一帮丘八里面,说得唾沫横飞。他的红发在士兵们褐色的皮甲中分外醒目。
“你这是在冒险!”
“你不也是?”
“这不一样`````哦这酒味道真不一样!“奥多姆语调变了一下。弗郎西斯顺着他的目光转向身后。雍容华贵的吉安娜轻轻提着过长的礼服裙摆,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她笑意嫣嫣地说道,”打扰到你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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