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纳领主来得很快，虽然他把自己花白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也依旧堆砌着长者和善的微笑。但是用料考究的降紫色公爵服下露出圆领睡衣的一角和眼角的血丝还是透露了他的匆忙。
“让我来说一遍，昨天晚上那个卡特家的小子揍了一名骑士，然后骑士在公主的指控下被关进了监牢，特纳派遣两个家伙来取了他的小命，想嫁祸给别人，我有说漏什么吗？”伯纳领主说。
“就是这样，“乔伊回答道，”不可否认这是个很好的思路，不过结果有点出呼意料，弗郎西斯有公主作证没有作案时间，有她刻意的维护，特纳的算计完全落了个空。以圣女的精明是肯定不会放过这个为难我们的机会的。不过，事实上，我觉得这不是重点，我们现在最大的麻烦是那名骑士，因为到这里的路上我才从公主那里得知他姓埃林。“
“埃林？”伯纳领主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乔伊点了点头。“我希望不是我想的那个埃林！”
“很遗憾！”乔伊摊了一下手。
“噢！见鬼！”伯纳领主闭上了眼睛，手扶在额头，蓬松的眉毛抖动了几下。
“你们的担心是不是有点多余？“特纳忽然说道。
伯纳领主恼怒地睁开眼。而乔伊开始冷笑。
“别这么看着我，这不是我干的！”特纳看着他的父亲，倔强地说。伯纳领主和乔伊都疑惑地看着他。只听他继续说道，“乔伊，听着，你逮住两个家伙的确是出自我的授意，我要他们给那个骑士做点什么，让他看起来是重伤不治的样子，但是事实上这个家伙却被割喉而死。”
“什么？“伯纳领主和乔伊同时吃惊地说。
“我说得不够明白吗？人不是我杀的！这事情从头到尾我什么都没做，除了派出那两个被你逮住的蠢货。”
“你为什么不早和我说！”乔伊怒道。
“我说过了，我什么都没做！难道这不够清楚吗？”特纳乜斜着眼睛看着他，提高了音量。他的脸上还有些火辣辣的。
“现在告诉我这些还有什么用，他们都已经和解了！”乔伊吼道。
“狗屎！他们和解和人是不是我杀的有什么关系？不要把什么责任都推到我的头上来！“
“你懂个屁！他们和解了意味着我们必须重新找凶手，这可不是随便找个替死鬼就能交差的事情。这个小子第一次来安德纳尔，要找一个和他有仇隙的有足够说服力的凶手比让你开窍还难，如果找不到，就算没人怀疑到你，埃林家那个护短的老头子也会让我们接下来的日子痛苦不堪，而这本该是弗郎西斯他们要担心的。“
“我喜欢你的说法，这个倒霉的家伙被人谋杀了，却他妈的要我负责！”
“难道要我负责？”
伯纳领主怒喝道：“都给我安静！“
特纳哑口，乔伊粗着脖子和他互相瞪着。场面迅速安静下来，只听到乔伊粗粗的喘息声，最后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收回目光。
“现在不是互相抱怨的时候。事情还没有变得太糟！凶手是吗？我想其实我们还是有机会的。“伯纳领主说着蓐了一把头发，又拉了拉衣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跟我来。“
伯纳领主几人跨入已经没有大门的监牢大厅的时候，圣女正对弗郎西斯露出捉狭的笑容，虽然她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在乔伊看来两人无疑是相谈甚欢的。他瞥了一眼特纳，发现后者正一霎不霎地看着弗郎西斯身边的吉安娜。这让他的感觉更加恶劣起来。
‘我很遗憾，“伯纳领主站在两扇断裂的门板中间，露出一点悲戚的表情。“很遗憾没能阻止这件卑劣的谋杀。我为此感到很难过。”
圣女的笑容淡去，还是没有出声，而把脸转正看向伯纳领主的弗郎西斯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吉安娜低声招呼了一句，“伯纳叔叔。”
“冒犯一下，我必须确定一些事，”伯纳领主走到尸体边，附身捏住白布的一角，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圣女说。“这对缉拿真凶有所帮助。“
圣女向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他掀开了裹尸布，附近的骑士们和他一起忍不住捂住了鼻子。虽然只隔了一晚上，但是尸体面目全非的五官已经淌出气味扑鼻的黄绿色的尸水，脖子上的伤口皮肉外翻，露出因为吊起而扯断的干燥红裂的肌肉和被染得墨绿的食道。伯纳领主忍住呕吐，快但是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尸体的脖子，然后白布重新落下。
“他是被毒刃绞喉而死。“伯纳领主说出的结论正确性显而易见，众人都望着他，没有任何异议。“尸解剧毒，至少手指这么长的锐器，我认为是匕首。然后还被吊了至少一个时辰，双眼凸出，舌头吐出，颈锥骨脱臼，肌腱断裂。这是不折不扣的卑劣虐杀。凶手是一名手法娴熟的盗贼。”
这个推论很合乎逻辑，杀人一般是刺客常做的勾当，但是他们从来不会虐杀。这不符合他们一击得手立刻远遁的信条。而且，众人互相看了几眼，还是没有异议。
“那么，“伯纳领主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谁是弗郎西斯。“
伯纳领主当然有见过弗郎西斯，在欢迎宴会上还曾与他把酒言欢，但是这会儿他故作威严却又恰如其分的问话也没有什么突兀的。事实上，他对这名看上去和贵族子弟没什么两样的家伙印象不深。如果不是吉安娜宣称他是她的名誉骑士，伯纳领主甚至不会让他出现在自己的宴会上。弗郎西斯没来得及有什么表示，所有人的视线已经把本来就醒目的他从人群中指了出来。
“你是吗？”伯纳领主看着他，问道。
弗郎西斯点了点头，忽然心里有点不安，觉得对方的笑容并没有看起来这么和善。
“很好，来人，给我拿下！“
“什么？“吃惊的不只是弗郎西斯等人，就连特纳和乔伊都被突如其来的命令震得目瞪口呆。圣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吉安娜丢掉矜持，一把抓住了弗郎西斯的手。
“伯纳叔叔，你是不是搞错了，他不是凶手，他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一直和我在一起。“吉安娜忘记了害羞，冲忙辩解道。”你们给我退开！别碰他！“
吉安娜的呵斥让从门口涌来的侍卫迟疑了一下，她又转向伯纳领主“伯纳叔叔！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凶手是盗贼。他不是盗贼。他是公国子爵，贵族是不会成为盗贼的！“
“公主殿下，别被你的善良蒙蔽了理智。没错，凶手是盗贼，不过盗贼只是谋杀的工具而已，我有理由相信想要这名骑士姓名的家伙另有其人。这个人就是你，弗郎西斯，卡特。“伯纳领主朗声说道。
“我？“弗郎西斯诧异地问道。“可是，为什么？”
“你不记得你做过什么了吗？很好，既然大家都对这个消息感到吃惊，那我就向你们展示一点证据。一名证人，希望你不要说你不认识这个人，”伯纳领主撇着嘴，朝门口大声喊道，“把他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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