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靠的人,你是指这样的?“简娜捂住鼻子,探出头看着趴在弗朗西斯脚边呻吟的人说。
几秒钟前,这个胖子从旁边一家酒馆里滚到了她的脚边,哼哼唧唧地叫痛,虽然她是大魔法师,但是突如其来的袭击还是吓得她尖叫着躲到了弗朗西斯的身后。两名光着膀子的伙计骂骂咧咧地望了为首的弗朗西斯一眼,确定不是一伙的,然后吐了口唾沫,转身返回乌烟瘴气的酒馆内。
“就是他!”
“唉,这酒真烈啊!”等到两人消失,胖子迅速翻身站起,若无其事地正了正自己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领,一边拍打着灰尘一边拿没肿的那只眼觑弗朗西斯一行人。
“你在看什么?没见过醉鬼吗?”
根据胖子在细沙海滩打混一个礼拜得来的经验,来这里的除了淘金客之外最多的就是像弗朗西斯这样走错道的游客。通常情况下只要自己表现得凶狠一点,就能让他们望而却步,甚至能敲出点钱来应付晚饭。此刻酒足饭饱的他倒是没动这个心思,只想大摇大摆地回去睡个好觉,可惜些人明显没有被他故作凶狠的样子吓到。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弗朗西斯感叹道。
“好狗不挡道。给我让——啊!!!是你”死胖子张大了嘴,目光定定地落在弗朗西斯的脸上。
街角,三个人转出来。
“你终于肯出来了,死胖子!我们都在等你呢。马上就可以下注了,我们得••••••你在和谁说话?“瘦高个说,同时打量着面前几个衣着气质和细沙海滩破落风景格格不入的家伙,和普通男人一样眼睛在三位女孩子曼妙的身段上流连了一下,没有注意到笑意盈盈的弗朗西斯。——三秒后他会为此后悔。
“唔,好极了,我正想问他你在那里来着。“弗朗西斯说。
“哈?!“费尔德南发了一下楞,看着弗朗西斯的笑脸,觉得有些不妥,却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该死的,是他!”死胖子喊了起来。费尔德南旋即清醒,脑海中那个令他害怕的影子和眼前的华服公子哥重叠在一起,弗朗西斯!是弗朗西斯!他眨着微微抽*动的眼睑,开始逃跑。转身迈出一步,下一秒,停了下来,一支白羽箭钉在面前的窗户上,箭尾还在微微颤抖。转过身,和自己反方向跑的死胖子已经被重新踹倒在地,穿着皮甲的红发女孩踩着他的后背,手上拿着泛着微光的匕首。
被突发事件弄得措手不及的光头和威廉站在原地,虚按腰间。两名侍卫打扮的鸽组成员站在了他们的退路上。钉着箭的窗户被推开了,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女人拿着抹布,左右望了一眼,似乎已经习惯了街头斗殴的情况,什么都没说,碰地一下重新关上。
“真是美妙的一天,不是吗?“弗朗西斯抚掌感叹。
海滩的黄昏持续得比其他地方要久一点,落日在海平面沉浮,迟迟不去。晚霞映红了整个港湾,椰子树在晚风中婆娑起舞,远处传来竖琴叮咚声。游人踏着退潮在海滩上嬉戏。简娜把追逐海鸥的目光收回来,落在面前的这栋建筑上。弗朗西斯站在石阶边,和一名守卫交涉着。
“看来你舅舅并不想见到你。“卡列尼娜挎着弓说,肩头的披风挑出一角,露出箭囊。那名面无表情地和弗朗西斯说话的卫兵不时把目光投到她身上来。
“这些麻烦的狗腿子!“简娜对等待有些不耐烦,一挽裙摆,准备上去好好教训那些卫兵如何尊重别人。
“你忘了他和你说的话了?“瑞拉冷冷地说。
“哼!我为什么要听他的。“简娜嘴里这么说,脚下却停住了。她不是傻瓜,傻瓜没有能力弄懂那些复杂的魔法序列,成为一名‘大’魔法师。她只是被宠坏了而已,所以从在船上听到她不成器的未婚夫说的话之后,她就明白弗朗西斯并不像自己当初想的那样站在中间的对立面,特别是弗朗西斯告诉她这艘船的目的地是黄金海岸的时候,她更确定了这一点。因为她唯一的舅舅,黄金海岸实际的统治者,德霍文大领主和他麾下的两万雇佣兵就盘踞在这里。如果想对自己不利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在黄金海岸。不管是承了雅琳的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弗朗西斯确实在帮自己。
当然,尽管如此,她还是做不到对他言听计从。因为她认为他是个骗子。简娜雅琳亲昵中带着的较劲的交情算不上亲密无间,不过妙龄女孩子在一起,不管熟悉与否,有一个话题总是会被经常谈及的。那就是爱人的蜚短流长。她不止一次听雅琳提起她的弗朗西斯,在她的描述中,弗朗西斯应该是一名性情豁达,风度翩翩,武技出众却又隐而不露的翩翩公子,远比那个永远只会对自己唯唯诺诺的未婚夫麦克海尔出众,这让她嫉妒成狂。但是此刻,简娜见到的却是个一见面就骗走自己准神器的浪荡子。这种落差让她一时半刻无法扭转对他的看法,即使随后的航程里弗朗西斯解释了她在学院的遭遇是穆比尼奥私人行为,并且在船上表现出了出众的领导能力。
拜访公爵府本不在今天的日程内,因为弗朗西斯觉得一旦身份亮出来,有些事情要做起来就有些不太方便了。但是当被最后一家旅社告知无空房,又被简娜的鼻音催促的时候,事情就有些由不得自己了。他忘了一天后就是珍宝拍卖和角斗大赛的日子,全世界的赌徒都在往这里赶。
“是的,没有,没有,柴房都有人租用,半个月之内是不会有空房的了,对,就这样!“半个小时前一位脸上褶子和树皮一样的账房在柜台里面说,右手向弗朗西斯手指按着的一枚金币伸去。弗朗西斯舒开手掌,拍在桌面上,金币应声跳起,落在他的指缝间。然后道了声谢,在对方恼怒的目光中走出店门,对卡列尼娜一行人摇了摇头。
此刻,全身制式铁铠的卫兵也对他摇头,而且不止一次。
“领主不在。我们不能放行。“
“他在哪?“
“那是机密。先生。“
“好吧,这是我的名片,如果领主大人回府了,请把它交给他,就说故人来访。“弗朗西斯没有把简娜搬到台面上来。
卫兵狐疑地看了看弗朗西斯干净整洁但是明显太过年轻的脸,又看了看那张硬纸片,上面用鎏金写着奥兰纳学院特聘讲师安德森,卡特几个大字。特聘讲师这个词对只和上访的商人打过交道的他们来说有些陌生。他没有接。不过也收起了原本不太恭谨的态度。
“我们不负责传话。不过你可以再这里等。领主大人今天晚上要召开一个晚宴,欢迎公主殿下。他一定会回来的。”
“公主殿下?“弗朗西斯回望了一眼穿着普通仕女长裙,烦躁地在卡列尼娜面前来回踱步的简娜。
“是的。“
“哪位公主?“
“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我明白了,多谢。”弗朗西斯说着和他握手,这个礼节让卫兵迟疑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旋即他便微笑起来,因为弗朗西斯手心里握着一枚冰凉的金币。
“乐意为您效劳。”卫兵说。“哦,顺便提醒一下,公主应该是左赛敦的简娜公主,我猜。因为领主大人特地吩咐院子里张灯结彩,场面似乎比安德鲁勋爵婚宴还大。”
“荣恩!”另一名守卫沉声说。叫荣恩的卫兵立刻闭了嘴,但是还是朝着弗朗西斯挤了一下眉。
弗朗西斯冲着他温和地笑了笑,道声别,然后走下台阶,回到女孩们中间。对递过询问眼光的卡列尼娜说,“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还是要说,我们又来晚了。“
“什么意思?“简娜问道。
弗朗西斯没有急着回答,沉吟了一下,随后问她。“领主办公的地方在哪?”
“问这个干什么?”
“如果你愿意接下来的日子露宿街头你可以不回答。“
“别用这种预期和我说话!——郊区兵营,市政厅或者博彩中心,我去过,不过那是六年前了,黄金海岸发展得太迅猛,我肯定已经不认得路了。”
“没关系,那不是问题,——费尔德南!“
不远处的树下,在两名鸽组成员监视下一脸苦闷的费尔德南面色一正,放下担架,小步跑了过来。
“我有点事情让你和你的伙计去做。”弗朗西斯摸出一个钱袋,捏在手里,里面的金币受到挤压,咯吱作响。费尔德南飞快地瞟了它一眼,又立刻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弗朗西斯身上。
“一辆能载我们去市政厅的马车。剩下的都是你的。就当预支给你们四个的佣金。去换身像样的衣服,我们有生意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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