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这是萨菲隆对荣耀竞技场唯一的印象。在他第一次穿过黑暗的选手通道,踏上竞技场干燥的土地之上的时候,属于南双子海域特有的灼热阳光就晃花了他的眼睛。让他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能把鸡蛋甚至人的脚烤熟的热砂,一望无垠的荒漠中斜挑在地平线上的荆棘木,浸盐水的粗皮鞭,在烈日下快速爬行的灼鳞蜥蜴,沉默并且汗流浃背的矿工,还有带着尿酸味的饮用水。----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那段日子。哦,也许只是不会在享受欢呼的时候想起。现在只是相当自然的联想,毕竟自从发现自己能够靠除了挖矿之外的能力生存下去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灼热的阳光了。
荣耀竞技场内人声鼎沸,几乎座无虚席。经过前几天的激烈角逐之后,十六名种子选手已经从各自的分组里脱颖而出,决斗大赛进入了可以正式押注的决战模式。今天要举行的就是其中的第一场。
萨菲隆就是其中知名度最高的一位,据说这位来自中央山脉以北的龙骨荒原的游侠勇武过人,擅长使用长柄武器,毒蛇一般灵活的长矛让敌人闻风丧胆。他参加过很多次针对奴隶贩子,非法矿点的军事行动,还有和赛比奥公国之间的小型战役,但是没有参军,理由是赞比尼亚皇室付的薪水还不够自己买土豆的。当然,没人会信。稍微熟悉一点他的历史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只是拒绝为曾经奴役自己族群的人工作。虽然他最终还是离开了他们----他拒绝用抛弃这个词。但是对官方的恨意并没有减少,反而因为自己的悔恨而加深了,连一个恰当地拒绝的理由都不愿意给。
拒绝招揽的后果就是被正式驱逐,从此他离开了赞比尼亚,成为一名游侠。足迹踏遍了半个人类联盟,期间参加过几个拥兵团,做了一些其实算不上值得称道的事情,比如杀人越货,屠戮仇敌之类的。甚至还有传闻说他杀过一条龙,但是他从来没承认过。
在萨菲隆看来,正义就是胜利者享受胜利之后的甜点,在荒野生存的哲学里,是不存在怜悯和公正的,那只是弱者期盼降临在对手身上的东西。在萨菲隆还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如果有人挑衅你,想要拿走你地水囊和黑面包,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匕首勒住对方的脖子,或者用石块打到他求饶为止,而不是义正词严地斥责。那会要了你自己的命的。在这种生存哲学地引导下,他再次遭到了几个王国的联名驱逐。并且逐渐淡出人们的谈论范围。
现在,这名背负着无数事迹的人类游侠站在不受任何人类王国制约的黄金海岸荣耀竞技场内,仰望天空,焦黄色的头发从黑铁盔下挂落一缕,汗水濡湿了它,脸上那道从眼眶到嘴角的暗红色伤痕微微抽*动。
通常来说第一场。基本上会是实力最接近,攻击欲望最强烈地两名选手的对决,以酣畅淋漓血腥精彩的角斗激发散户的投资热情。但是这一次似乎有点例外,他们把成名已久的萨菲隆安排在了第一场,这多少让他有些不满。虽然因为某些私人原因,他没有参加过近几年的角斗大赛,但是凭借自己以往的名声。他认为自己有足够地资格作为压轴人物出场,甚至赢得最后的冠军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他对这个安排本身没有太多的抱怨。一名真正地武者不会去关心打败对手之外的事情这是他的导师让他铭记一生的话,也是他能够战胜诸多对手。生存至今的缘由。现在,他又想起了这句话。
----既然他们让自己能够轻易获胜,那就用一场狂胜来证明自己吧。
萨菲隆微笑,试着伸展了一下手臂,做了一个扩胸的动作。胸口精良的锁子甲发出粗粝的摩擦声,不过很快就被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淹没。观众们地热情被他点燃。看来即使是在离开中央山脉数百公里地黄金海岸也有不少他的拥虿。他微笑着举起双手,仰起头向周围展示自己,欢呼声似乎更大声了。
他享受这些欢呼,享受观众为他疯狂。虽然这其实是另一种形式地虚荣。但是对于一名斗士来说,没有什么能比战前的欢呼声更能深层地激发其斗志了。也说明了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因为即使是对战斗一窍不通只知道凭借自己的喜好而起哄的普通人都看出来了。
然而下一秒,他就不这么想了。因为他听见周围排山倒海地在呼喊的是另外一个名字,刀锋舞者。
“刀锋舞者!!”
“刀锋!刀锋!!刀锋!!
萨菲隆放下手,眯起了眼睛,看见自己的对手----那名一战成名的幸运儿,观众瞩目的焦点,自己的新对手,沉默的女刺客正缓步走出通道,站在了自己的对面。身穿黝黑的硬皮甲,戴着简单但密封的脸谱,手中倒提着的崭新的长匕首折射着耀眼的光。
萨菲隆知道她,作为有志冠军的选手,没人会忽视像她这样拥有矫捷的身手,丰富的格斗经验,还有准确判断力的黑马。上一场资格赛上对决本该是自己最大敌人的黑甲人,精彩的表现让她获得了刀锋舞者的称号,也赢得了选手们的重视。她是如何扭转劣势,战胜那名强大的剑手的?别人也许会认为那是她凭借自己矫捷的身手,抓住了机会,将对手击飞。但是当时在选手特设区隔着铁栅栏最近距离观看的萨菲隆却知道,那是因为她使用了法术。强大到足够制服一名高阶武者,并彻底瓦解对方斗志的法术。
如果再给他几场观察的时间,萨菲隆相信自己能够找到对方的弱点,但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防备住这种毫无征兆的法术。萨菲隆是一个自律并且自信的人,很少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但是现在,他开始因为躲避酷热而没有仔细观看对决名单感到后悔。
在他的对面,女刺客也半歪着头,似乎在侧耳倾听欢呼,又似乎在凝视他。
“让这个傻大个尝尝你的厉害!刀锋!”
“踢掉他的下巴!小妞!我们都支持你!”
观众们的支持声越来越往一个萨菲隆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深呼了一口气,抬起长矛,就像他一贯做的那样,遥指向刀锋舞者。
----来吧!向我证明你到底有多强!
刀锋舞者晃了晃匕首,另一只手向他做了一个进攻的手势。观众们的喧闹顿时安静下来。在原地等待一名高阶武者的率先进攻,这可不是刺客所擅长的东西。萨菲隆弯下腰,左足跨出,同时双手将长矛举平至肩,让矛对准她,矛头上明黄色的斗气吞吐不定。谁都没有率先进攻。一阵微风吹起,在两人之间几十米的空地中卷起一片带着灼热气息的尘土,升腾弥漫,顺着萨菲隆矛头所指的方向弥漫,盖过了刀锋舞者的身影。下一秒,萨菲隆右脚猛地用力,在地上踩出一个凹坑,整个人影像是融入了他手中的武器,和长矛成为一体一样,成为一个浅灰色的淡影,飞快地向刀锋舞者的方向激射而去。
长矛刺破尘土,不出意料地没有击中任何东西。如果这么容易就被击倒,那么她就不会值得观众如此疯狂了。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向萨菲隆展示了为什么她被称为刀锋舞者。
试探性的攻击落空之后,萨菲隆立刻就地一滚,匕首贴着他的后背划过,即使是在尘土激荡之中,一部分观众也能看见长匕首一瞬间折射出的耀眼光芒。萨菲隆甚至能感觉到刀锋彻骨的寒意。这种寒意就像是天花后的麻子,差一点就将伴随他的一生。
萨菲隆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右手撑地,单膝支住身形,左手则将长矛向身后横扫出去。这一下纯属自保的攻击捕捉到了刀锋舞者的身形,不算醒目的火星一闪即逝。没有运上太多力道的长矛被匕首格挡,并且顺势向下挑开。这一下延误足够萨菲隆摆脱目前的被动局面了。
判断到对方位置之后,萨菲隆没有犹豫,非常果断地向前全力跳起来,身体在空中转过半身,左手竖起长矛,拖在身后御敌。叮当叮当,两声,匕首飞快地在长矛柄上留下两个浅浅的白色印记。震得萨菲隆左手发麻。几乎要拿捏不住。
他落在地上,继续往前挎了一大步,同时将长矛拖回身前,好像是被刀锋舞者刚才三下对他来说几乎难以招架的攻击所慑,急于拖开距离,缓住局面一样。刀锋舞者以三步之差紧随其后。并且占着身体轻便上的优势,速度明显要快过萨菲隆。眼看就要追上的时候,萨菲隆双手握住长矛,忽然好像即将摔倒一般肩膀一沉,转身,长矛像草丛里飞窜而出的毒蛇一样吞吐着明黄色斗气光芒,从他的肋下突然刺出。向着刀锋舞者胸口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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