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表示看见了?还是没看见?是出于某种心理障碍,无法出口?还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出
弗朗西斯不确定。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问话不能进行下去了,小姑娘用自己的举棋不定对问话表示出了抗拒。虽然那很微弱,就像烛火熄灭前跳动的那一下烛花,短暂而又易逝,但弗朗西斯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巴比伦当然有办法撬开小姑娘的嘴巴,不过,弗朗西斯并不打算继续求助于它,因为根据自己的经验,这名情绪飘忽不定的恶魔领主此刻的缄默一定是在等着自己这么做,好让自己入套。
“好了,够了。“这时候,伯恩的话打断了弗朗西斯短暂的沉思。他大声说。”收起你的小把戏,我们的时间很紧。如果喜欢哄小孩,你可以去永夜港孤儿院看看,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一次,弗朗西斯没有计较他的无理,只是摸摸小姑娘的头,站了起来。对莎娜说:“能把她送到最近的居民区吗?”
既然暂时无法获得更多,那么小姑娘的身份重新降格为普通幸存者,没有随军的价值。应该被抛弃,这么说有点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就算不考虑这一点,一个双目失明的小姑娘去一个能喝到热粥的地方怎么也要比随军要强。
“恐怕不能。我所知道的最近的镇子也在六十公里之外,而且我不能保证它还存在。“莎娜地语速很快。
“噢。那就难办了。“
“安德森,”派森说话了。他的生命之泉已经收回了口袋。“我们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半个晚上的时间。”----不能继续浪费下去。后半句他没说出来,但谁都知道他地意思,他在催促名义上的统领快下决定。因为在一个不能提供情报的残废小姑娘身上花费时间是很不明智的。
“交给我。“卡列尼娜忽然说。
几人的目光均投注在她身上。多半是疑惑。也有少少的欣慰。欣慰来自莎娜。
“把她交给我。我知道有人会愿意照顾她,而且离这儿不远。“说完这句话,卡列尼娜没有看任何人的眼睛,而是低头,将手覆盖在小姑娘柔软地头发上。
----暂时的离开也许对所有人都有帮助。这就是卡列尼娜解决问题的方式。就像女皇说过的那样,是自己缺乏主见的表现,但她找不到更有用地办法。
弗朗西斯和派森对望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他们都是军人出身,很清楚卡列尼娜的价值。在这种随时可能发生遭遇战的战区,一名顶级游侠能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但卡列尼娜却想用这种借口孤身离开,这对一名职业军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虽然她只有过一小段军旅时光。并且早已经正式脱离了军队。
“我可以安排别人个有思考能力的人都会做出地反应。
“让她去!“弗朗西斯打断了派森的话,他的语调中有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决断。
派森梗直了脖子,盯着弗朗西斯。好像一条锁定了猎物的水蟒,又像是一只被激怒地狼獾。
“我是统领。“----所以我说了算。弗朗西斯没有说出下半句。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别忘了。”
----除非你愿意现在就和我撕破脸皮,否则就给我乖乖闭嘴。
强硬地态度是由来有因的,自从察觉到自己做所地一切都可能完全展现暗中窥视者面前的时候,弗朗西斯已经决定抛弃不必要地隐忍,表现出了强硬的姿态。他知道这一次自己的出征也是对方计划中的一部分。而提出这一计划的派森自然也不可避免地从一个单纯的无须重视的情敌变成了必须控制或者干脆清除掉的敌人---不管是从接管军权还是自身安全方面考虑都必须如此。
之前的一整天的行军,再加上之前短暂的冲突已经让弗朗西斯初步掌握了派森的性格。他不单是一名狡猾的政客,同时还是那种想要把一切都做到完美的偏执狂。令人心悚的冷静和冲动在他心中并存,并且直接影响到他的处事方式。比如在遇到林狼群的时候,他就选择了直接击杀。而不是更合理的战略性的撤退。
对付这种人不容易。因为你琢磨不到他可能的反应。不过弗朗西斯很有信心,他知道有些事情。他无法容忍的。
比如:在心爱姑娘面前被她的未婚夫呵斥。
派森瞪着他,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地解决的挑衅。积累许久的憎恨和仇怨在这一刻再也压抑不住了。
他按住了剑柄。脸上蚯蚓状的疤痕鼓动了一下。那是他咬紧了牙。
----来吧,向我证明你的勇气西斯心里说。
莎娜迅速站到了弗朗西斯身侧,不过没抬起武器。因为她知道任何带有敌意的举动都可能引起士兵们过激的反应。他们不会轻易动手,因为弗朗西斯还是名正言顺的统领,对统领动手时严重触犯军纪的。而且就算要动手,也不能由己方起头。那样的话,在军事法庭自己也占据了一个绝对的上风。而更重要的一点是:她相信弗朗西斯这么做是有目的地,她要做的只是站在他身后。
荧光灯在两者之间的空地上投射出一个模糊地轮廓,在他身后。那些精灵士兵们都将手搭在了月刃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眼前这个不知轻重的人类身上,只等一声令下就一拥而上。给他致命一击。但命令终究没有下来,因为军团临时书记官伯恩有些失衡的身影站到了两人之间,挡住了他们互相凝视的目光。
他出现得如此突然和迅速,以至于下半身的义肢钉在被火烤得坚硬的地面地时候陷入了少许,裂纹在义肢附近的干硬地面上蔓延开。
伯恩盯着弗朗西斯,但眼中透露出来的并不是憎恨和厌恶,而是令人心悸的冷静。就像一头将前爪搭在死去猎物身上的狼,在月色下独自蹲着,目光低垂,安静地审视入侵者,只有晚风敢去撩动它那染血地鬃毛。
黑猫迅速从弗朗西斯肩头跳入莎娜怀中。扬起脑袋,兴致盎然地进入看戏模式。在弗朗西斯身后,卡列尼娜轻微地摇了摇头。伯恩的头仰高了一瞬,又沉下来。
伯恩什么都没说。弗朗西斯也没有开口。三个人就以这种方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士兵们屏息,戒备,准备随时出击,但随着沉没时间的持续,紧张的气氛却逐渐松弛下来。因为弗朗西斯和莎娜的轻松表情。因为他们都意识到其实自己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无论如何。这名人类还是自己名义上的统领。
半响之后,派森手在剑上拍了一下,转身径自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弗朗西斯紧绷地心顿时一松,旋即是淡淡的遗憾。他知道。虽然面对十几名龙眠之地的高阶卫兵,但凭借自己快速的身手斩杀派森还是可以做到的。弗朗西斯相信在这一刻。派森心里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他们是同一种人,都不愿意容忍危险伴随身边。信奉先下手为强。不同地是弗朗西斯思考地是派森率先出手,坐实军事罪名,好让自己在行凶之后还能得到豁免,而派森思考的则是,干掉弗朗西斯之后自己该怎么善后,因为他不能也没有能力清除掉卡列尼娜,那样地话,上军事法庭,遭到裁决是必然的,他没有必要为弗朗西斯这样一个人类送掉一切。----他没有准备,也没有决心。这就是弗朗西斯看起来被围困住,实际上却胜券在握地原因。而错过了这一次,恐怕自己再想对派森下手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士兵们退散开。卡列尼娜抱着小姑娘也随之而去,在经过弗朗西斯身边的时候,她没有看他。
“妮娜。“弗朗西斯叫住了她。
她停下来,但没回头,她担心自己一回头,就会被他看穿,就会被说服。
----别挽留我,安德森,别。我只是需要时间。一点点,思考的时间。思考我们的将来。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用我们这个词的时候,其实已经默认了某些事。某些让她期待又害怕的事
“我得帮她!“她干涩地说。
“我知道。“弗朗西斯说。”去吧,别回来了。”
卡列尼娜迅速转过来,惊讶地看着他。
弗朗西斯靠近她,以一种情侣之间都有的亲近方式耳语道:“安置好她,然后去密斯特拉,找女皇,告诉她袭击绿妖精森林的是一支正规军,身份不明。她知道该怎么做。----别回头。”
几名士兵朝后面回望。
卡列尼娜也察觉到被注视,听话地没有躲开他,而是用同样的方式耳语:“为什么让柏森做,他们有通讯魔法阵。”
“你觉得我还应该信任他们吗?“
卡列尼娜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还有,我要你去找一个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弗朗西斯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安静但温和地看着她。好像细雨落在树冠上一样自然。
“谁?”
“黑暗挽歌,艾斯特尔。”
----什么?
卡列尼娜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来,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意外和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你能找到他。我知道!”弗朗西斯温和地微笑,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短发。眼睛在皮甲帽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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