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任务,我们的队伍撤出丛林,重新出现在大路上,行进速度快了很多。一路碾压着战斗的伤疤,到达了贾维斯。
贾维斯是一个不大的城镇,这里住着几万新移民。他们的死敌——同样是新移民的伊兹人刚才在一家叫做卡斯拉的佣军公司支援下发动了进攻。
不过伊兹人的攻击被光谱的部队彻底粉碎了。现在这个城镇明显的充满了战斗的惨烈气息。跟世界上所有战区一样。贾维斯到处是毁坏的房屋、哭泣的小孩、寻找亲人的遗孤,当然了,还有一群被仇恨的怒火烧掉大脑的愤青。
看着外面苍凉与火热的景象,艾雅沉默不语。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我在几个月以前,和她一样在自己的国家里,只能在电视上接触到这些东西。
艾雅在ATM里所接触到人类的阴暗面也只是在暗地里做利益斗争。而现在人与人之间的争斗赤裸裸的展示了出来,毫不遮掩。小孩子的哭泣声虽然被耳朵上的保护膜滤掉了许多,但绝对比最高品质的数字音效更震撼内心。
当我们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一大群人将一小支部队围了起来,他们在那里吵闹着。围攻的人群情绪十分激动。艾雅看到被围攻的部队,他们身上的装备颜色和自己的一样。很明显是光谱公司的部队。
“这是怎么回事?”艾雅不解的问,看到这些不停冲撞士兵的人群,艾雅的带着正义感质问我。
我查了一下情况,然后答到:“没什么,这些家伙想要抢走伊兹人留下的武器。我们的士兵在阻止他们。”
“他们拿走武器有错吗?虽然我不知道伊兹和贾维斯有什么冲突,但是让这些人拿着武器至少能保护自己吧。”
我没好气的看了艾雅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刚刚出生的小鸡:“你是这么认为的?把那些武器交给他们,让他们战斗?或者说让他们去复仇?太可笑了。”我嘲笑着艾雅,这让艾雅感觉很不爽。
我不打算多回答艾雅什么问题。她和所有第一次接触到真实战争的人们一样。往往喜欢将自己眼睛所见的表象当作事实的全部。即使艾雅只是为了那所谓的‘人类道德’。
“你看上去好像很不满?”我在处理完了一些报告后,对正望着车外残破废墟的艾雅说:“那不如我来给你打个比方把。
有两个小孩子,他们之间有一快香甜的蛋糕。而他们各自都有非常充足的理由获得它。他们为了蛋糕开始争执不休,并且大打出手,他们的母亲看到了,就走过来劝慰。于是最得母亲喜欢的小孩得到了蛋糕,没得到的那个小孩开始可怜的大哭。
他的哭声引了他们的父亲,他的父亲看到哭泣的孩子十分可怜,决定将蛋糕判给他。但是蛋糕已经被母亲给了另一个小孩。于是父亲和母亲为了蛋糕的归属发生了争执。他们的争执变得越来越激烈,因为谁也没有绝对的权力和理由来确定。
他们吵了起来,他们的争吵引来了邻居。而邻居们对这两个小孩和这对夫妻也有不同的看法,于是他们站到了两边,开始帮助自己赞同的一边。随着争吵的拖延,加入争吵的人数变得越来越多,因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认识的亲戚、朋友,当他们自己不能解决时,总是会将自己的这些亲戚、朋友拉进来。
而这争吵也慢慢的变得复杂起来。每一个人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性都会举出更多的例子。而每个人都对这些例子看法不一,为抨击这些例子,他们又会举出更多的例子。就这样他们甚至忘记了最初的争论对象,将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
而这两个可怜的小孩子都没有吃到蛋糕,他们已经成为了大人们争吵的牺牲品。哎……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不太适合讲这些东西。”
我面对一脸不耐烦表情的艾雅,不得不承认自己没多少讲故事的天分:“刚才说的故事,我只是想表达一个意思:如果将这些武器交给他们,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因为武器是杀人用的。它的存在只能加深两个居住区之间的仇恨,除非一方彻底的消失,不然,这些武器只能为他们带来更多的泪水。
看看吧,那位抱着死去儿子的母亲,她现在内心充满了怨恨。如果她拿到了一把枪,并且眼前跪着的战俘没有军队的保护,她会毫不留情的将他们杀掉。可是每一个战俘都有自己的母亲,他们的母亲也同样会得到武器,做相同的事情。
武器是人类造出来的,可是却不是眼前这些连微积分都不会的人造出来的。他们仅仅把武器当作神一样的东西,一种不通过自己努力就能轻易达到目的的工具。将这些武器给他们是一种绝对的错误。
会造核武器的人一定知道怎么用核武器,可是他们永远也不会使用核武器。你明白吗?在现实中,真正使用武器的人,是那些内心被仇恨、利益所污染,进入自然界淘汰阶段的人。当他们准备好使用武器时,说明了在自然界中有东西和他们进入了同一条进化路线,每一条路线都是一场决赛。
这场命运的决赛中,他们如果使用了超出他们自己时代水平的东西,那么他们仅仅是对武器制造者的一种存在感的印证,而不是借由比赛进化出自己的生存方式。当他们拿起别人的智慧,沦落为印他人智慧在自然界中存在性的工具时,他们也仅仅变为了一种可悲的工具。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是不幸和可悲的,对整个生命进化来说,也是一种阻碍。
因为那样会使进化之树所开出的生命之花会变得单一而稳定。而当进化树在遭遇到未知变故的影响时,所有的生命之花,都会死亡在同一种变故之下。就像几千万年前的恐龙一样。追求巨大的身躯,使恐龙丧失了对智慧的追求。它们巨大的身躯和冷血体质的优点让他们对自然生存挑战的容忍力达到了极至。但是当整个地球的天空被陨石撞击的浓烟所遮掩时,所有代表恐龙的生命之花在那瞬间凋谢。
而现在,虽然再来一颗那样的陨石也不可能对人类在自然界的权威产生挑战。但是!进化之树上人类所开的生命之花已经开始变得单一。那些愚蠢的、妄想当神,当英雄的家伙们,随意的将自己的智慧之种丢给这些还处于进化之花蕾阶段的人,令他们强行开出和自己同样的花朵。
那些‘世界英雄们’支援的武器、技术、都成为了促使他们变得和自己一样的工具。想想吧,这些可怜的家伙使用了自己提供的技术、装备从而战胜了对方,这还不能使那些可怜虫们跟在自己的后面,走上相同的进化之路么。
也许你会想,看着那些战争中的人们,那些战争中因为饥饿而变成骨架的儿童。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吗?做与不做只是自己的意志。如果你觉得他们可怜,那么大可以施舍东西给他们。但是我想提醒你,你施舍得越多,你就会给他们和自己造成越多的痛苦。因为这是一个进化的过程,也是所有动物的悲哀。就好比如现在,在你现在的身体里,正有上千万的细菌被你自身的免疫系统所屠杀。
现在的你,不会理解我的话。也许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说的话。那没什么。每个人拥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好事。不过说了半天,你是不是认为我的脑子有毛病?正常人会这样想吗?”
艾雅似乎并没有听我的那些废话,而是非常简明的回答:“你的脑袋是有点不正常,而且这段话从你这靠佣军输出的家伙嘴说出来……完全是在骗小孩。但是……你也许说得对。将那些武器交给他们是一种错误的行为。可是,又由谁来保护他们呢?”
“当然是他们自己了。如果连自己都不能保护,那么就证明他们这些人没有存活在这个环境的资格。反之已然。”
“算了,和你这个脑袋有问题的家伙说什么也没用。”艾雅意识到了和我在思想上有差距,于是她闭上了嘴,她无法一一思考装甲车撼动人类良知的画面背后隐藏的深层含义。所以她像乌龟一样收起了自己的脑袋缩成一团,乖乖的呆在有坚硬装甲保护的龟壳内,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慢慢的,在装甲车内的安全感与狭小拥挤的感觉,伴随着车体的轻微摇动,让之前长途跋涉又全力战斗的艾雅陷入了半昏沉的睡眠状态,在这样的情况下上下眼皮打架可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事情,毕竟她和车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不是经过彻底改造的战争机器。
于是,很自然的,坐在我身边的她将自己可爱的小脑袋无意识的靠在了我的肩膀上。隔着那肩膀上的一把匕首。我对此并没没有什么感觉。
没过多久,我们到达了目的地,贾维斯市镇外南部的一个临时指挥所。我用肩膀顶了顶她,然后说:“我们到了,下车吧。”
艾雅从迷糊中醒来。发现自己的刚才的举动后,忽然脸色变得有些成熟的苹果。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
光谱部队的工程兵正在这里架设一个临时的指挥所。人造的金属通路与各种标准模块化功能集装箱井序有条的横陈在饱受蹂躏的土地上。这些临时的人工建筑和环境是那么的不相融,完全是以一种暴君的姿态凌驾其上。
走下车后,夏夜驾驶的攻壳机也从战车上放了下来,她从坐舱里跳了出来。取掉自己的保护头盔,让那头诱人的秀发流淌出来。
阻止了她想冲上来一个抱吻的冲动。我掏出PDA,开始跟她核对一些数据。然后带着艾雅一起向指挥中心走去。在那里,光谱的搜索部队正在搜寻一丝丝关于艾雅情报里,那批设备的信息。
不知道在这里,我们又会找到什么人类所做的龌龊之事。不管怎么样,鉴于上次在调查过程中受到的袭击,这里的数据网已经连上了一颗卫星。虽然价格很昂贵,但是,它能够感知我们周围几百公里的大规模部队调动。保证着我们不被大规模的部队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