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比冬天更萧索,因为它带着萧索的心情。秋天和春天一样的十五度,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受。究竟是人带着心情,还是季节带着性格?
屠群在一条僻静的小道上走着,踏在干枯的黄叶上,发出嗦嗦的声音。
远处,是那恹恹的落日。它的光本就只有微微的热意,在照到人身上之前,早已被秋风夺走了仅剩的生机。
他的脚步仿佛是有意附和着这秋的意境,飘逸中带着心事。
“为什么还不出现,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另三件都有了着落,只有这件,居然毫无感应……”
看着天际几乎被彤云熔化了的金乌,他脸上现出向往的神情。那没有温度的金光照在他脸上,使他的表情变的格外真切。
“神之黄昏……我,终于也要解脱了吗?”
他落寞的背影渐渐远去,在逐渐昏暗的林间小道中,只剩下被秋风带落地面的黄叶的呻吟。
是夜,物流公司内,众人正在“调度室”内打牌、喝酒。老虎把宋剑锋、江小云和另外两个弟兄带到了他的办公室里。
四人看着老虎,猜测着今晚会有什么行动。
“回去把自己最熟手的武器带好,穿好夜行衣,三十分钟后在门口集合,今晚我亲自带队。”
一句话就交代了任务,众人明白这次的任务恐怕不简单——否则不会连去哪里,做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刚在门口集合完毕,六辆东风悍马和一辆改装的伊维柯呼啸着驰来,在门口一个刹车急停下来。其中一辆悍马打开了车门,老虎带着手下迅速蹿了上去。
七辆车在夜色的掩护下如一阵黑色的旋风疾驰而去。
在车上,众人才听老虎交代了任务的详细情况,原来是去突袭血鹰的大本营。由于血鹰在本地的势力不如赤练,一直受到打压,并被围剿了好几次。所以长期以来,“血钩”陈凿一直把他的大本营隐藏的很好,以免被端了老窝。但这次赤练的人成功的渗透进了血鹰,并混到了很高的位置,终于摸清了血鹰的大本营地点和陈凿的行动规律,于是便有了这次行动。
来自暗点的人共有二十个,都是精选的冷兵器高手,负责无声的消灭掉外围敌人。然后由三十名重火力突入内部迅速剿清。在周围已经布置了不下三十名狙击手,用来灭杀漏网之鱼。
车远远的停在“夜舞魔”一公里处。
大队人马在夜色中快速绕到大楼的后方,都穿着黑色夜行衣,持刀剑的也用墨汁把武器染黑了。他们在车上已经看过了这座娱乐场所的结构地图,都清楚自己的使命。
首先跑出一人,他抛出把带绳子的铁爪,借之爬上墙头,他低伏下身,注视着里面的巡防。五分钟后,他挥了下手。老虎带着自己手下五人和其余十四人用攀墙爪也迅速翻进了后院,跟着那人无声地隐蔽到一个墙角折转处。那转了一圈又回来的三个巡夜刚走出墙角便被人捂住了嘴,脖子上深深地挨了一划,顿时见了阎王。
二十人蹑脚来到后院的铁门外,三人取下背后的器具,拔下一根极细的软管塞进铁门下的缝隙中。五分钟后,他们撬开铁门进入底楼大厅后面的隔间,地上躺着五个昏迷的大汉。宋剑锋和几个同伙扑上去给他们一人搠上了几刀。刀尖滋进人的心口,血槽里飙出的血射了他一身,热血的温度透过衣物传到皮肤上让他觉得很振奋。
从一处铁梯登上了二楼舞池后的储藏室,隔着铁门,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他们先轻轻的撬开了那扇小铁门,然后闭上眼静静的等候着。
五分钟后,到了每天最后一场的“熄灯舞”。
黑暗中,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平时道貌岸然的白领、嚣张跋扈的流氓、贤惠淑德的家庭主妇、衣冠楚楚的谦谦君子此刻全都卸下了伪装,堕落在欲望的深渊中不能自拔。他们有的对早已找准的目标放肆的上下其手,有的相互搂住了开始解渴,还有的甚至直接把人拉到角落里开始上演原始的篇章。这些激情四溢的所谓舞客,只要灯一亮,便又会恢复了原貌回到原来的角色中去,刚刚亲热的对象也成了陌路人。
黑暗中,谁都没有发觉有二十个黑衣人迅速的从他们身边跑过。
老虎睁开眼迅速适应了黑暗,带着手下轻身快跑到一堵隔墙前面,他在嘈杂的音乐声中听见了后面的两个呼吸声。然后和江小云一跃而入,两个看守通道的守卫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便觉得脖子一凉,然后是一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被老虎和江小云抱住尸身轻轻放到了墙角。另十五人听到暗号迅速过来和老虎集合在一起。
只要按下腰里的联络器,早已等候在底楼隔间的重火力人马便会很快从打通的通道里来到他们的身边。
隔墙与墙壁的通道尽头,是一扇门,里面有一个狭窄的长梯直通地下室。
陈凿把通道放在二楼,可谓煞费苦心。如果入口在一楼的话,很容易被人干掉守卫后不知不觉的摸进来。而要进入二楼舞池后面的这个通道,首先要干掉后院的巡夜,然后是底楼铁门内的护卫,这个过程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会被立刻发觉。就算上了二楼,隔着一个偌大的舞池和嘈杂的人群,想要隐蔽的进入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要进入这个通道时不惊动地下室的人,那么,他们就可以进入下面后骤然开火,对方将在顷刻间失去反抗能力。因为下面的地下室只有一个大厅大小,几乎没有隐蔽起来的可能。
但老虎却始终没有动作,他站在通道的木门前思索着什么。宋剑锋有些着急,待在这里太危险了,外面的灯一亮,他们就有可能暴露,到时候可能一个都跑不出去。舞池周围就有十几个看场子的,他们随时都可以在十钟内叫来上千的人手!
始终觉着哪里不对,老虎心里隐隐有一丝忐忑。
“算了,撬门吧。”他挥手示意。
“等下!”江小云突然伸手拦住了欲上前撬开木门的一人。“我想起刚才上楼前,下面院子有好几个很大的水泥笼,前面是钢筋焊烧的栅门……应该是狗笼……”
“不好!”老虎心里“咯噔”一下,他马上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一个圈套。“这样,小云,你们马上跟我冲出去,看下外面的反应。”
二十人在黑暗中拔开脚步往外冲去,刚冲到舞池边缘。周围刷的亮起白昼般的灯光。
众人的眼睛被强烈的灯光一刺激,瞳孔急剧缩小。有几个人不自觉的抬手挡住了眼睛,就在这一刹那,几十把刀子带着恶风扑面而来,瞬间夺走了数十人的生命。
江小云在灯光亮起的刹那就知道坏了,一个倒地侧滚躲过了五、六把明晃晃的刀子。老虎采取的策略和他一样,只不过他在倒地时先推倒了宋剑锋,结果肩膀上被斜划了长长的一刀。
三人站起时,已是被重重刀影所笼罩,二十人只剩了九人,对方全都是高手!
老虎和宋剑锋眯着眼各使一招“八面来风”把自己守的滴水不漏,待一招三十六刀舞完,眼睛也同时适应了强光的照耀。却见那江小云,全身已被砍划了十刀以上,似个血人一样了!
发声喊,三人迅速杀至一处,背靠背成三角状撞入敌群!相互掩护着向外杀出。
宋剑锋终于明白了杀气的恐怖,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肃杀之气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几乎要把三人的阵形压散。这令人窒息的杀气中,他身上已连中了三刀,刀法开始逐渐散乱。就在此时,老虎身上猛地迸发出更强大的气势,几乎以一人之力抵挡住了两面的攻势,把那一条条跳跃在灯光下的刺目刀光格挡在外。他终于明白自己和老虎的差距有多远了。
宋剑锋瞥见江小云又挨了数刀,他的刀虽然极快、极准,几乎一刀杀一人,可惜的是他的刀现在连格挡都来不及!
江小云一身浴血,疲于招架。一路走来他的血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轨迹,换了常人早已失血虚脱。但他却毫不气馁,双眼不但凶狠,更充满了无比的自信!
杀!
宋剑锋的身上不知何时开始散发出阵阵凛冽的杀气,他的气势在压力下、在同伴的浴血鼓舞下,终于完全散发出来!
三人如三条下山猛虎般疯狂吼叫着、厮杀着,三个方向不停的跃起条条惊雷刀光。宋剑锋感觉自己全身热血沸腾,周围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敌人和自己的刀上!那十几把初时让他难以招架的刀光,此刻已经一条条、一道道,分明无比。
每一秒都响起几十声密集的钢刃碰撞的”铛!铛!”声。这声音回荡在舞池中,仿佛冬天,无数冰雹急骤地砸在屋檐上的声音。
终于来到了那扇来时的门前,江小云第一个进去,他的一条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是拖着走了。
然后宋剑锋和老虎一齐鱼贯着进入了门口,老虎甩头示意宋剑锋先下去,照应重伤的江小云,他却阻在门口抵挡那蜂拥而来的敌人!
宋剑锋顺着铁梯下到底楼,一地的尸体,突击火力全被人无声无息的干掉了!刚跑出下面的铁门,就见到江小云躺倒在地,一头硕壮的臧獒扑倒在他身上,旁边还躺着另一头被划破了肚皮的巨獒。江小云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头野兽,双手架刀,刀刃被臧獒死死的咬在口中,发出嘎嘣嘎嘣的声响!
“顶住!”宋剑锋吼一声,跑上去,一刀就撩下了那头巨犬的头颅。他此刻才惊讶的发现,他现在的每一刀,都比以前训练时的颠峰状态下更快、更准!
江小云踉跄的拄着长刀站起身,宋剑锋刚要上前扶他,却见江小云持刀的手猛的一抬,如闪电般迅疾地细长刀光中,一头从黑暗中窜出的臧獒迎刀而落。
“这狗咬人从不叫!”江小云无力的说道,又给宋剑锋上了一课。
从楼前已传来大群人马冲过来的脚步声。两人连忙冲上了院墙,刚落下脚,身后老虎也跳了下来,他的血流的连眼睛中都是,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一般。
“走!”他低吼着。
七辆悍马和伊维柯依旧停在那里,后面还有十来辆车,都是接应的人手。他们踉跄着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