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三月初,正是春汛到来之前。
大河的水面还是很低,这一段的河面有300多米宽,河床平缓,河中间最深处也不超过1米。
春寒料峭,融冰处处,河水却是沁骨的冷。
如果没有从炎族俘获的牛群,公孙氏可能就一筹莫展,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近3万头牛是一个强大的运输力量。
要不是考虑到炎族那边的搬迁任务,我协调了大约7000头牛给姜由,现在的这支队伍还要大得多。
大量的藤条编成鞍或筐捆上了牛背,所有的物品、粮食和族人都成了运输对象,在大河中涉水而去,公孙氏真正地成为了“牛背上的部族”!
我带着太昊骑兵们,在大河边为公孙氏送行,也为即将参加公孙氏故土建设的匠人们送别。他们带去了我对未来中原文明的期待,希望多年以后,能还报一个发达的文明和强大的部族。
有熊部剩下的族人略微有些不平衡,在大河边表情黯然。
公孙豹却乐呵呵地,满不在乎的样子。
切!这小子——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好事啊!
昨天,这小子见到众多的太昊匠人收拾东西,将随公孙干而去,心中大急。我看着他在太昊族匠人的帐篷区钻进钻出,却始终满脸失意。
最后他总算明白过味来,知道关键还在我这个族长这里,便一脸恭敬地候着我跟公孙干谈正事,随后又是烤肉又是端水,殷勤得像他老婆服侍他。
“匠人的事情你就不用动脑筋了!”我直截了当地打破了他的哑谜。
这头豹子当时就沮丧得哭丧着脸。
“这批匠人是公孙氏在北方建设的基础,也是我送给公孙氏的礼物,你不能打他们的主意!”
“可是——可是——俺也是公孙氏的吧?”
我笑了笑:“想不想也要一批匠人?”
“要!——叫俺跳大河俺也要!”
“没门!”
公孙豹顿时焉不溜秋地往帐外走。
“不过我倒不反对你派点人到太昊去学技术。”我一边喝水一边慢慢地说。
“哈哈哈哈!”
豹子一张丑脸顿时春天花儿开。
从那时起到现在。花儿就是这么红。
所以说腹鼠饮河。不过满腹,穷人的肚子不用太多东西就能填饱了。
实际上我给他的东西比他想要的还多得多。最后有100多名骑兵被留了下来,一方面是为了腾出马来拉走有熊族的“学员”——这头豹子一下给我找来了近200青壮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有足够的人手指导留下来的近3000公孙氏各族春耕。
9个部族共2900多人成为不愿搬家的族人,在我的要求下,所有的部族都暂时先搬迁到山口后面的这些坡地上,以部族为单位相对聚居。方便在太昊骑兵的指导下集中发展规模农业。而这一带也是姬族多年来种惯了的熟土。按姬族的长老们告诉我的情况,由于他们还不具备为土地增加肥力的技术能力,不懂得蓄肥和覆草,所以连种两年有地就会出现收成大减。所以多年来他们都在使用三年一轮回的轮作技术。即实际使用的土地是族人所开发土地的三分之一。每三年才重复使用同一块土地。
因此到最后我发现,掌握一定的增加土壤肥力技术后,仅姬族所开发使用的土地就足以供所有留下来的公孙氏部族使用。所以在太昊五年,这些公孙氏族人根本不需要开垦新的土地。只需要学习太昊的农业技术,并种植籽粒更大、收成更高、口味更好的粟就行了。
骑兵专门带来的近4万斤栗种。让公孙干带走了大约33000斤,还留下了大约7000斤,这点种子足以供5000亩地使用,只是不能有一点浪费。所以我让豹子发出狠话——谁敢偷吃一粒粟种,就让他渡过大河去追公孙干!
留下来的所有部族中,以豹子的有熊族最大,占到总人口的一半还多一点点,所以我让他们推选出一名新的“总族长”时,豹子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新任“留守公孙氏”族长。
可惜这个族长跟公孙干比差得不是一点点距离——刚上任就想溜!
春雨将至,三月初的风中已经有草芽萌动的消息。
我带着300太昊骑兵和200来名“有熊族学员”,归乡心切。离家已经两个多月了,农业部族的大患已经消除,除了想念梅梅他们母子三人,我还想着在太昊五年将农业生产规模以“大跃进”的速度快速提高一下。
木驼他们一时还没有消息回报,估计姜由到了祖地,也还有很多的事务繁忙,我就不再等他了,反正我给的命令也是让他在帮炎族完成搬迁后立即赶太昊城来。
豹子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与族长身份不相称的“牛脾气”,他坚决要跟我到太昊走一趟。
有熊族大长老苦口婆心地劝了一整天,豹子表示宁可不当族长也要走,最后长老们只得妥协。但给他规定了一个“定时出游”的时间——第三次月圆前一定得赶回来,后来事情的发展表明这个决定英明无比——因为再往后回来就难了。
回来的路上我们先经过了石头城。
远远望见宏伟的石构建筑,有熊族人们惊呆了。
虽然这样的建筑在后世的我眼里简直是小儿科,但在这些见到大草棚就叹为观止的原始部族看来,如此庞大的建筑简直就是神迹。
由于有侦骑作为前驱报信,黎族所有的长老和族长已经在城门口久候了。
姜由不在,按他派遣回来的骑兵所传达的命令,在他回来之前,我就是黎族的“兼职族长”——这小子。他当了“兼职族长”。就让我也来这么一下子。
所以看到黎族人整齐地跪在地上,我也只能接受,因为这是他们见到姜由时必用的礼节。
黎族大长老对此前回来报信的骑兵们传达地只言片语一直不甚了了。炎族俘虏全部交给公孙氏带到了北方,也没有机会向他们说明实际的情况,所以直到我回来,才让黎族人对事情的全貌有了一个彻底的认知。
得知姜由兼职担任炎族族长地原委后。依照太昊城神庙新建成的黎族神庙主殿内,上百黎族人一片默然。
“怎么会这样!”姜巨这次受命留下来保护石头城,没能去参加对炎族作战,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听到姜由居然成了炎族的族长。不由得愤然作色。
“为什么不将炎族抓回来作俘虏?要不让他们也分为上百的部族,散放于草原,百年内不得归族也行啊?”有个别的长老见我没有发表意见,开始对炎族的前途提出建议。
在他们看来。我一定深入地参与了对炎族命运的决策过程,并一定处于主导地位。或者甚至有长老认为。要不是我从中怂恿,姜由一定不会作出如此“糊涂”的决定。但一方面是我对黎族的大恩为族人所铭记,在黎族中享有较高的声望,另一方面是姜由让我暂代黎族族长,在姜由地积威之下,还没有人能在我面前出言不逊。否则,在如此大是大非的问题面前,说不定已经有长老向我发出质问了。
我笑笑不语——姜由这小子估计也在为如何说服这些族人而伤脑筋吧。这个代族长的位子不是那么好坐的。
炎族在黎族人看来,是罪不容恕的死敌,如今一败涂地,几至灭族,本来是值得让黎族大为庆贺的好消息。但姜由居然答应保留炎族,并任其族长,却让黎族人仓促间难以接受。
族长为什么要放过让炎族灭族的机会?
我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表态的大长老——不管姜由怎么交待,我和他都心知肚明,我忙于太昊事务,绝对没有时间过多干涉黎族内政,只有他才是真正的“代理族长”。
“罢了!”大长老一声长叹。
“炎族历代以来皆为姜氏宗族,虽然主力多年来都与我黎族为敌,但在姜氏神山,同样有炎族余部与其他姜氏部族,一直都在祭祀牛神,没有参加同姓的争斗。”
“族长若灭了炎族,恐怕就是与整个姜氏为敌了,那时不但炎族余部将全部成为我们的敌人,其他祀奉牛神的部族恐怕也不会放过我们。”
“那时炎族的宗族地位固然不保,但黎族也将从此树下强敌,再也没有归祀神山的一天!”
“族长此举,虽然与他一向的所为不一样,却为我黎族重回神山争得了一线机会,将来无论我们是种黍还是种粟,都不会再有姜氏族人反对!”
“如果——如果——黎族侥幸成为姜氏的宗族,族长则为黎族立下了大功,我族将代表姜氏,祭祀神山的祖神!”
大长老说到后来,神情开始有些激动,语速也快了起来。
大殿内顿时哗然。
我毫不怀疑,此前回来的姜由心腹已经将他作出决定的想法告诉了大长老,并要求大长老尽可能地说服族人。
但在我来之前,大长老深知,他在黎族神殿内是孤立的。
只有得到我的支持,他才敢于用他自己的名义抛出这些想法,既不委过于姜由,也避免了独立承担后果。
处理稍有不慎,说不定石头城明天就会有部族迁走。
果然,在我的面前,一时没有人对此发出强烈的反对。相反,多数长老和小族族长们都在议论姜由成为宗族族长后的前景。
现在,该轮到我这个“代理族长”发言了。<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