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石铮的占卜原理十分简单。虽然没有使用任何占卜工具,甚至在计算期间连眼睛都没睁一下,但他却在闭眼之前记住了一个闪电的方位、形状颜色和具体发生时间,他在这些看似平常的数据中提取易经的象与数,从而形成一卦,再通过解读此卦得到下一次闪电的有关信息。
依此类推,这就好比数学中的递推法,逐步预测每一条闪电的具体情况。
原理简单,但过程复杂。世间万物都有象有数,但正确的提取象数并不容易,解读卦象更需要清晰的头脑和严密的推理,不经过长期练习很难做到。
唐晓薇在一旁目睹了石铮吓跑王海昆的整个过程,差点也被他蒙骗住了。虽然她知道他能算卦,却不知道他不必摇卦便可以进行特定的预测。
很多外行人都是这样,会习惯性地把算卦跟铜钱或手指头联系在一起,认为算命先生必须摇卦或者“掐指一算”才能做出预测。实际绝非如此。铜钱、筮草等工具只是用来辅助得出卦象之用,却不是取得卦象的唯一途径。
眼下,体力和脑力的过度消耗终于让石铮软倒在地上。唐晓薇赶忙跑过去抱住他的身子,用力把他搀扶起来,见他紧紧地闭着眼睛锁着眉头,看起来十分虚弱而痛苦,泪水禁不住又一次顺着雪白的双颊流下,只不过上一次流泪是由于后怕,这一次却是由于心疼。
她把石铮的头紧紧抱在怀里,搂着他抽抽噎噎地哭了好一阵子,这才想起去敲村民的大门来叫人帮忙。石铮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再笑了,更没有力气再说话,他昏昏沉沉靠在女孩的怀里,除了大脑的剧痛、耳边哗哗的雨声和砰砰的敲门声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后来雨声和敲门声也渐渐模糊,他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石铮已经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耳边依然是清晰的雨声。他睁开眼睛,房间内的光线半明半暗,他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小窗,看到了窗前的那方书桌,书桌上摊开着一本书,还放着一只圆珠笔。
他身上紧裹着一层厚厚的被子,被子里面的身子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床头上放着几件衣服,叠得整整齐齐。
他有点纳闷。两臂撑着床面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却发觉四肢酸疼根本无从用力,只好乖乖地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回想着昏倒前的事情,脑子里全是唐晓薇湿漉漉的长发和冻得惨白的俏脸。他禁不住又侧过头看了桌上的那本书,仿佛一下子看到女孩坐在那静静读书的样子。
忽然,房间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咳嗽。他不禁打了个激灵,冲口叫了一声:“晓薇?”
有人应声推门而进,同时叫了一声“你醒了”,声音甜润清脆,透出压抑不住的惊喜。
石铮看见唐晓薇走进来,长发披肩,穿一身白底蓝花的衣裙,打扮得像个公主。她粉嫩的脸颊像一朵盛开的水仙花,微笑的眉眼恰似风中摇曳的青青柳叶。他不禁呆了一下,继而咧嘴一笑:“嗯,醒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一直都在这吗?”
“现在是中午,你从昨晚昏睡到现在,可吓坏我了!”唐晓薇微笑着走过来,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我哪敢一直呆在这,不回家的话爸妈还不把我吃了?昨晚是你邻居家的哥哥在照顾你,我今天早上刚刚过来。”
“哦。”石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的衣服?”
“昨晚你的衣服都湿透了,是那个哥哥帮你脱了,”唐晓薇的脸淡淡地有了些红晕,“我已经都洗过了,晾在外屋。这些干净衣服是我从你衣柜里找出来的,你快换上吧,我,我去外面做饭,饿了吧?饭就快熟了!”
说完她转身往屋外走,禁不住又是两声咳嗽。
石铮不禁关心地问道:“你感冒了?”
“没什么,有点儿着凉。”女孩停下来,回头淡然一笑,便推开门去了外屋。
昨晚被雨水浇了那么长时间,十个人估计有九个要感冒了。石铮不再多想,忍痛支撑着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先慢慢地活动了几下手脚,觉得适应一点了这才一点点把衣服穿上,然后下了床,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虽然大腿和胳膊仍然酸酸疼疼的,但毕竟好多了。
他推门出了卧室,看见唐晓薇正坐在灶前默默地往灶膛中添火,火舌从灶底欢快地蹿出来,把她安静的脸映成一朵红艳艳的玫瑰。看到他出来,女孩抬起头关切地问道:“身体感觉怎么样?”
“没事。你看!”石铮挥动了一下胳膊,笑得一脸纯净。他打开壁橱拿出一大块生姜,放在菜板上拿刀开始切姜片。
唐晓薇禁不住问道:“你做什么?”
“呵呵,熬碗姜汤。”
唐晓薇当然知道他是熬姜汤给谁喝的。她不再说话,默默地看着他熟练地切好姜片,在汤锅里加了水,把姜片和红糖放进汤锅,点着了炉子,把汤锅放上去慢慢煎炖。她禁不住问道:“你一个人生活几年了?”
“八年。”
“那,一定觉得很苦吧?”
“不苦,我觉得满开心的。”
唐晓薇眨了一下水灵灵的眼睛:“这么说,你叔叔在你十岁的时候就走了?真是个怪人。”
“嗯,人们都说他是个怪人,对门大妈说他从不主动说话,邻居哥哥说他总喜欢盯着小孩子的脸看个不停,不过这些在我看来都很正常。呵呵,我觉得他是个好叔叔,他对我很好,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唐晓薇并不认为一个抛开十岁孩子独自生活八年的叔叔是个好叔叔,但她看到石铮那一脸傻呵呵的笑,就把反对意见咽了下去,转而问道:“你算命的本事是他教你的?”
石铮摇了摇头笑道:“那不是算命,是算卦,这两个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算卦是预测人事,算命是预测人命、天命。我只会通过六爻(yao,二声算人事,至于别的,我就全不懂啦。这些东西也不是叔叔教的,他不会,不过临走前他给了我几本书,要我自学。”
“卦书吗?”
“不是。一本是周易,一本是菜谱,一本泥瓦匠入门书,还有一本乐谱。”
唐晓薇惊讶地问道:“他给你看这些书做什么?竟然还有泥瓦匠!”
“我想,应该是让我学会自己生活吧!他跟我说,我不能永远呆在村子里,应该去一个大城市,但要在大城市里生存就需要一门技术,他要我从这四本书里选一样深读。我觉得菜谱是学来吃饭的,泥瓦匠是学来盖房子的,乐谱是学来休息娱乐的,这些都不能拿来做职业,所以我选择了周易。”
唐晓薇静静地听他说完,便转过头,安静地往灶底又添了一把柴禾,对着那攒动的火苗看了一会儿,突然轻轻问道:“你说你要离开去大城市?”
“是啊,”石铮掀开了汤锅的盖子,用汤勺在锅里搅了搅,“不过不是现在。”
“现在就走吧!”女孩语气平淡地说道。
石铮不禁一怔,回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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