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登州码头。
天空才刚刚褪去黑幕,这个本来非常冷清的码头,现在却是人头涌动,六营清军正缓缓登上北洋水师的三艘战舰。虽然有数千名士兵等待着登船,但整个过程显得出奇的安静,因为他们身后有一帮手带臂章的宪兵们正冷冷的看着他们。
袁世凯双手后背,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海风带来的熟悉的气息,然后闭上双眼聆听着熟悉的海浪声。就在袁世凯沉浸在回忆中时,特勤队的三十名兵丁列队而至,史令敬礼道:“大人,四营、六营已经顺利登船,庆字营宪兵队特勤分队请求登船!”
袁世凯没有回头,他定定看着远方的海平面道“不忙,特勤队还要保护大帅的安全,等大帅登船后我们才能上去”
“是!”说罢史令带着三十特勤队员在袁世凯身后列队相迎。
在朝阳露出一丝光芒的时候,码头上的士兵们已经全部上船,吴长庆带着数个文武官员来到码头。袁世凯上前敬礼道:“庆字营远征军兵勇们已经全部按时登船,宪兵队全体人员保护大帅登船!”
吴长庆用赞许的眼光看看袁世凯,说道:“很好,不愧是我庆字营的精锐。此次远赴国外,庆字营每个兵勇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我大清的颜面,为了整肃军纪,现特授你令箭,对违背军纪者可先斩后奏!”
袁世凯接过令箭时,与吴长庆默契的对视一眼,一副“我了”的表情。然后屠夫一敬礼道:“多谢大帅,宪兵队将不辱使命,严格执法!”
他身后一百名士兵同时立正敬礼:“不辱使命,严格执法!”
按道理,既然是出国援助,而且有关“国家面子”,吴长庆应该带着自己手下最精锐的士兵出征。不过吴长庆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带了山东兵里最扎手的三营士兵,加上庆字营原来的三营士兵一同出征。吴长庆的想法很简单,他们要趁着这次出征将山东兵的兵权全部夺下,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袁世凯挥舞屠刀,借军纪的缘由将三营里的刺儿头将官全部清除,而后取而代之。
吴长庆之所以与袁世凯要在码头演这场“阅兵式”的戏,一是因为庆字营部分高级军官在这里,这无疑告诉他们,这次出征要是谁出了错可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其二便是在吴长庆的身后,还有一批北洋水师以及其他方面要去朝鲜的官员。其中有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李鸿章幕府里长期处理外交事务的候选道马建忠,还有朝鲜来中国学习的领选使金允植、鱼允中等官员。这是一个在各方展示军容的好机会,这场政治秀将会给吴长庆善于带兵的美名加上不少“成色”。
看完宪兵队出色的表演,这些官员们纷纷交口称赞,消瘦的丁汝昌道:“筱轩兄,你统兵之能在下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马建忠道:“恩,不错,这等强军定能远播我大清之威名!”
金允植是个地道的朝鲜人,眼睛窄而长,他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道:“大清不愧是天朝上国,看这些士兵就知道大清的强盛,有这样的军队相助,何愁兵乱不平!”
听到这些评论,吴长庆笑得合不拢嘴,当下介绍道:“这些士兵都是我手下千总袁世凯所练,来,世凯,见过各位大人。”
袁世凯知道吴长庆这是给自己一个长脸的机会,当下谦虚的道:“下官见过各位大人,下官不过是按照大帅的意图练兵罢了,若不是大帅指点,怎有今日成绩!”
众位官员看袁世凯居功不傲,当下又对他赞扬一番。丁汝昌是个带兵起家的职业军人,对好军人向来重视,因此袁世凯深的他的喜爱。可马建忠就不同了,袁世凯混迹李鸿章幕府的时候,马建忠可以说是他的同僚,只是地位悬殊关系生疏。当时袁世凯在李鸿章幕府传出的绯闻,马建忠也是有所耳闻的,而且他与张佩纶的关系还十分的近。因此一听这些士兵是袁世凯训练的,马建忠当即不喜,只是应付几声便沉默不语。
在三人里,要说对袁世凯最感兴趣的就是朝鲜人金允植。金允植这次是受朝鲜高宗之命,作为领选使来中国天津,就朝鲜与美国如何建立通商关系等事宜与李鸿章会谈。金允植还带来了近百人的留学生队伍,留学生和工匠们在天津学习制造技术,也学习中国的军队建设。要不是国内出了乱子,他现在应该参观完了天津的工厂与学校,准备到军队去参观了。虽然自己的中国之行因为不能一睹中**队的“风采”而有些可惜,但袁世凯以及他的宪兵队无疑弥补了金允植的遗憾。
听完吴长庆的介绍,金允植当即拉住袁世凯问长问短。吴长庆看此情况,马上顺水推舟道:“世凯,你就负责保护金选使的安全吧,一路好好照顾。”
袁世凯立刻会意:“是,保证将金选使大人安全送回国内!请各位大人登舰!”
官员们登舰后不久,随着一声凄厉的汽笛声,三艘军舰缓缓使出港口。袁世凯刚刚到各个士兵的船舱查询完一圈,金允植便找上门来:“袁大人,在下对你练兵之能甚是钦佩,可否邀你一叙?”
袁世凯在庆字营虽然过得还算顺利,不过却有一个心病,那就是他的六品千总的任命还没有下来。要是按照平时的程序,这上奏的折子应该已经到了直隶总督府,由中堂大人转交军机处。但现在是张树声代理直隶总督和北洋大臣,而不是李鸿章当家。袁世凯相信,要是李鸿章看到自己提升的申请,应该已经批复。这次出兵无疑是袁世凯一次立功提升的大好机会,但是按照如今的情形,自己就算立功这请功折子估计李鸿章也无法看到,因此袁世凯还需要一个能够将自己的表现传达给李鸿章的人。虽然吴长庆可以做这个人,但是他与自己的关系众人皆知,他为自己说话难免会被人认为是提拔心腹。如果能够打通朝鲜高层,通过“异国”之人传达自己的“功绩”那分量肯定不一样!而且还可以借机会向金允植好好了解一下朝鲜内部的事情,对今后自己行事大有帮助!
想到此节,袁世凯热情的道:“贵使相邀,乃袁某人的荣幸!来!我们房中叙话!”
不了那金允植道:“不知可否邀大人一起看看麾下士兵……金某对他们甚是喜欢,另想向袁大人请教一下练兵之道。”
原来是看中了自己的练兵“才能”,当即说道:“这有何不可,走,我领你去……”说罢,两人相携一起查看了宪兵队的士兵‘
为了显示自己练兵才能的高超,袁世凯还故意带着金允植参观了那山东三营的部分士兵内务。有道是有比较才知道好坏,这一比较,让金允植对袁世凯更是佩服,当下就练兵事宜讨论半天!
分别之时,金允植问道:“若要大人带兵前去平乱,需要士兵几何?”
袁世凯淡淡一笑:“贵国乱者大院君一人而已,兵法有云:‘擒贼擒王’。我只要麾下百人,便可直捣黄龙,将大院君擒拿归来!”
见识过袁世凯的宪兵队之后,金允植已经不能把这话当作诳语,而是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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