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满街乱
丧队突然被两个红衣衙差迎面拦在了当街。响天的唢呐声也立时消了声去。
“差大爷。您这是……”当头的黑脸汉忙迎上来拱了拱手面有疑惑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儿?”衙差伸手往队伍里一指问道。
这不明摆着的吗,还用问吗?黑脸大汉脸上闪出一丝不悦。但还是陪着小心说“回差老爷,家父暴病离世。小人正给家父出丧下葬。”
“下葬?嘿嘿,咱倒要瞧瞧”两个差官对笑一眼,绕过黑脸汉直奔棺材走去。
“来,打开来瞧瞧”说着用手敲了敲棺材盖儿。
“什么?”黑脸大汉面色一急。旋即又平静下来。伸手在腰间一摸。抓出包什么悄悄地递了过去。脸上挤着笑说“两位差爷真是辛苦,这秉公执法的认真劲儿真让小的钦佩不已,可……家父亡灵在天,早已定棺祭毕。老爷您看是不是就高抬贵手。让小的出城把家父安葬了吧?”
黑脸汉面前的差官嘿嘿一笑没说话。另一个站得稍远些的却唰的一声拔出腰刀来。咔咔几下。把绳子砍断数根。啪嚓一声巨响硕大的红木棺材就砸落到地上。
俗语讲盖棺定论。封定了的棺材再要打开那是对死者及其眷属大大的不敬。又有棺不落地之说。出葬的棺木半路着地那是大大的不吉利。眼看着两个差官横街拦丧,砍棺落地。附近的百姓也不禁有些替黑脸汉鸣不平。围聚上来三三两两的小声嘀咕着什么。
赵小强抢上两步也要挤进去。被罗霸道一把拉了住。嘿嘿笑道“你急个什么?好戏还在后头”
人群中那两个差官倒是满不在乎。抽出腰刀来寻着棺材缝插了进去。要把棺盖翘起来。黑脸汉拦了两拦没住。脸色往下一沉。喊了声“忒也欺人太甚”说着晃起一拳打中一个差官。那差官一个踉跄退出几步倒在地上不动了。又蹦出两个身穿孝服的一把扯住另一个。几拳下去。那差役也似泥塑的一般软趴了下去。一见打倒了差役,人群哄地一乱。
“乱什么?乱什么?都他奶奶的乱个什么乱?”说着一个一身甲胄的小校领着一队军兵分开众人冲进了当中。
今天是三年一度的菊花会。市民进出频繁。热闹不比平日。墨州城尹怕有事乱。特派了几队兵卒当街巡视。以防不测。这领小校着十几个兵卒刚晃到西门街就远远的看见前边围成一团。心下生疑忙就奔了过来。
挤进人群一看,地上摆着一副火红的大棺材,旁边还躺着两个红衣的差官。那小校一扭头就把穿着孝服正准备离开的黑脸汉当胸抓个正着。“小子,你往哪跑?来,给我说说。这是咋回事?”说着又吩咐手下兵卒“凡是穿着孝服的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
那大汉支吾着说“军……军爷。小的要出城葬父,两位差爷非拦着要开棺查验。小的一时性急……就……就拉扯了几下。没想到……”
“哎?这倒怪了。你说那衙役好端端的为啥非要开你爹棺材?莫不成你爹长了三只眼?”
“这……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禀校尉大人,两个衙差已断气身亡”身后一个兵丁上前报说。
小校眼睛一瞪手上抓的更紧了。大声喝道“好啊,竟敢当街打死衙差。来啊。都给我押回去。”
“是!“众兵丁齐喝一声压起一众白孝服。
“哎。慢着”那校尉顿了顿,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把这棺材给我撬开了。我倒要看看有啥子稀奇”
几个兵卒应了一声齐齐动起手来。
要说撬棺材,长矛可比腰刀要好用的多了。只听嘎吱吱几声脆响。那棺材盖就被撬了开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直地盯着,刚散开去的百姓也纷纷围拢上来。伸长着脖子跷着脚往里边瞧着。
棺材里边铺着一层红绸子。上边金丝绣着仙鹤牡丹。看样子极是贵重。一个红脸大头兵伸长矛一挑。把绸子拨了开去。里边的东西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我的天啊!”那校尉的眼睛也不禁直了。那棺材里边竟然是满满一下子的珠宝。七尺高的珊瑚树,半臂长的翡翠佛。小山样的金元宝,蚂蚁蛋样的珍珠。数不清的珍宝满满的装了一棺材。
大家都盯着珍宝。那黑脸汉却趁着这机会一把挣脱了开来。大叫一声“弟兄们!早晚是个死!拼了吧!”说着一弯腰拣起地上捕快丢落的腰刀横着就砍向了身旁的一个兵丁。
那兵丁惨叫一声倒了下去。一众白孝服也挣扎着与兵丁斗在一处。那小校也醒过神来。拔出鬼头刀一边吩咐着保护财宝一边奋力与黑脸汉打在一处。
刚才都挤着看宝贝,围得水泄不通,这下里边突然动上了家伙一时散不开人去。不时有围观的百姓被砍了一刀,挨了一枪的。大哭小叫的声音吵成一片。这几个白孝服看来功夫还不错。眼下这十几个官兵一时也捉拿不了。这局面乱哄哄的一团糟。
罗霸道背着手有些气恼地说“一群饭桶,几个毛贼也捉拿不了。看来还得老夫出手”
赵小强一听忙回过头来盯着他。想要看看他怎么出手的。
可老头儿根本就没动,只是把两只昏黄的眼珠子瞪得溜圆。赵小强耳边的哭喊声却更大了。好像比刚才还乱。不时还夹杂着声声大笑。赵小强回头一看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满大街的人一大半都光着屁股。无论男女老少都浑身赤裸裸的满街乱跑。聪明的捂着脸跑远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的还一手捂着胸一手挡着屁股。反倒是挡也挡不住,跑也不跑不快。只知道穷哭乱喊。弄得满街菊花飞扬,美丽非常。
剩下身上还穿着衣服的站在路边哈哈大笑。有的笑得抱着肚子趴在地上打滚,有的乐的直咳嗽张着大嘴笑两声咳两声眼泪都淌出来了。
最可笑的就是那一帮白孝服了。大家的衣服都缠在了他们身上。左三层右三层。各个包的跟蚕蛹似的。只剩个脑袋在外边露着。还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蠕动着。活活一群巨型蛆虫。那黑脸汉脑袋上还顶着一件不知道谁的粉红色底裤。他左右摇摆着脑袋想晃了下去。可不但甩不掉。反而迎风飘摇。在一片黑白素色中满是显眼。像是一面招摇的小旗在不停的呐喊“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哈哈哈”赵小强也不禁大笑了起来。
“老……老师你这手可真够绝的,这也是画魂术吗”
老头猥亵地笑了笑说“这是我自创的裸衣术”
“嗯,的确裸的艺术!哎?可你是怎么知道那棺材里装的不是死人呢?”
罗霸道抬头朝木牌扬了扬下巴道“你看”
赵小强退后两步仰起脸来才看见那木牌正上方贴着一处告示“昨夜城中盗失珍宝若许,如有知情上报者,赏银百两。隐匿窝藏者同罪论处,即日起四门严查,望过往商客悉知”
“哦,原来你早看见了这告示,可你怎么知道就藏在棺材里?”
“四门紧闭城中又严查。这帮毛贼要想运脏,趁着今天人多装棺材里无疑是个好办法。可你看,若只是一个老头儿,八条大汉抬着还能这般吃力吗?还有,今天鼠日冲牛本就不宜葬娶。看这排场应是富家怎就不避忌讳?呦,差点忘了。”说完一挥手。地上那两个捕快一闪身不见了踪影。转眼又闪现在木牌上露出一副神奇和蔼的样子。只是落了满头满脸的尘土。
现在大街上也平静了许多。光屁股的人也跑的差不多了。不知道从哪又跑来一队官兵。那校尉指挥着抬着棺材扛着蛆虫们走远了。剩下三三两两的人们站在满是残花的空街上还在议论着刚才怪异而又可笑的事情。
“走,咱也回去吧”罗霸道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你还记得咱俩打的赌吗?”
“记得,我输了”赵小强摸了摸鼻子道“你想让我办什么事儿呢?”
“哦,很容易……”罗霸道突然面色一窘。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签来。“你把这个交给春哥儿”说完迈步走去,再不敢看赵小强一眼。
噢,弄了半天是让我传个纸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