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你们是谁?!”——“狼牙!!!”
很多年后我都想不起用什么词语来形容那种惊讶,好像“晴天霹雳”都无法形容——开车带我打兔子满山乱跑的军工老大哥和这个鸟气的不行不行的部队的部队长最高指挥官,我怎么也统一不起来。后来又多读了几本书,我才明白“人性”这个词语的复杂含义。
如果你是军区狼牙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你的兵见了你都是立正敬礼:首长好为人民服务!你的下级军官见了你都是立正敬礼:何大队好一中队照常训练一切正常没有发生训练事故枪弹保管好器材维护好!二中队也是一切正常没有发生训练事故……你的平级军官见了你都是哈哈笑:老何吃了吗?没吃走到我家吃去你嫂子或者你弟妹作几个菜!咱们一块座座结果一去就是老何:我觉得三中队长不错这回提副参谋长咱们得给他使把子劲头!你看咱们这个军区某部跟某部的首长工作怎么作?你是老人你熟悉你多出出主意……你的上级首长见了你都是:老何最近怎么样啊?部队有什么新的难处没有?啊呀呀缺经费啊?我们开会研究一下看看怎么解决现在难啊!全军在节俭开支搞高科技装备都难!不过你们大队是要优先考虑的但是要给我们一点时间啊……上级首长或者是我说你这个同志怎么这样?说了我们现在有很多难处我们要优先考虑某师某师跟某师的高科技改编或者是某集团军陆航大队的家属楼老难题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大队的训练经费就先等等啊……军区管银子的部长就说:老何,你们不是说明年盖好新兵楼吗?你今年盖好银根紧张啊!那个建筑费用你就先欠着明年我们想办法!结果明年又是哎呀呀还是紧张啊!……然后就是因为你有新枪,军区各个部门的一帮子首长跟家属何朋友甚至还有家属的家属朋友的朋友来打靶,你让不让打?让打当然不能不让打你不想办事了吗?——那就开造,崭新的95步枪拿过来就是可劲打连发一下30发一下30发基层干部和战士看着都心疼的不行不行的——那是枪啊是战士的生命啊!你作为这个部队的军事主官看着心就不疼吗?……还有,你在大队强调戒酒,可是你出去呢?不要说是去军区开会怎么怎么样首长在你敢说不喝吗?就是平级的兄弟部队的主官你敢说不喝吗?——地方的领导和干部呢?你喝不喝?你请不请?别看你是特种大队号称精英号称尖刀的刀刃大灰狼的尖牙,但是你的干部家属不随军吗?随军后的户口工作怎么安置?你逢年过节真的不去请什么市政府区政府劳动局工商局公安局这些单位的头头吃饭喝酒?他们说打几枪95步枪、92步枪你能不让打?结果每次一来就是一个代表团一来就是一个代表团咣咣咣造你的枪你是什么感觉?你的干部孩子不上学吗?你不请附近的小学和重点中学的领导喝酒成吗?他们要打新式步枪新式手枪你敢不答应吗?——来了又是造可劲打连发你还得看着子弹管够心里疼的不行不行的在想这批枪运回来还没有一年啊!——然后还有很多你没有办法拒绝的要求譬如学生军训要你特战大队出人,都是侦察兵尖子啊花了那么大精力挑出来的去教小学生中学生踢正步站军姿——这不是资源浪费是什么——这种训学生的事情我就干过。你该怎么看待这些?……
如果你是“狼牙”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你每天的心情是什么?
如果你是“狼牙”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你每天如何面对这些问题?
你们真的以为特战大队的大队长就是天兵天将的大队长了吗?因为他是一等功臣、战斗英雄就是一路绿灯吗?你们也是社会人,觉得可能吗?一个这样的老爷们,你说说他是怎么耐着性子去作这些的?他闲的淡疼啊早上没事就要骑个摩托带战士们跑路?当然是有喜欢和基层战士在一起的方面他会觉得开心——但是他为什么以这个方式开心呢?他一个40多岁的有心脏病的人早上干点什么不好啊?跟爱人遛遛大院养养花种种草再不行就养鸟——但是这些他能够快乐吗?——所以后来我回想起来,他那么喜欢骑着摩托带我们跑路让我们嗷嗷叫是在——发泄。
一个正团级别的独立大队的大队长,在军队中不算什么鸟干部,正师的都成把抓都敢用簸箕往外挫了呢何况正团——但是在这样一个独立大队,他就是天!就是地!——不要以为我个人崇拜,我确实崇拜他,为了他去死也愿意——那个跟他那么多年的广东士官放弃了多少进修提干的机会你们知道吗?——而是,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他都要解决,任何难题最后还是要放在他那儿——他不累吗?不烦吗?不窝着性子吗?——你们觉得,这个大队长你作的了吗?
但是,他不作谁作呢?
他是这支部队的创建者,他能放得了手吗?
其实我知道他有个唯一的好朋友,就是我们军区当时的副司令。
所以,他喜欢跟军区副司令在一起打靶,军区副司令也喜欢跟他在一起打靶——然后打着打着就喷,就骂人,骂“妈拉个巴子”这个人那个人——我戳在旁边听着触目惊心,骂的人都是各个部门的实权人物啊!——但是就是骂,不骂不爽,不骂不行,不骂不能发泄——副司令是个很有涵养的将军,就笑着听他骂,听他骂完了就跟他说别的——一个级别的干部和一个级别的干部操心的事情考虑的层面不一样啊!他个狗头大队的大队长能骂随便骂骂破天也就是个狗头大队的大队长而已——他一个军区副司令解放军上将60岁的老干部能随便附和或者跟着一起骂人吗?他说一句话要考虑什么呢?什么叫宦海沉浮?——你们以为军区副司令就没有难题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了吗?——他不想骂人吗?他肯定也骂人,不发泄就不是人了,军区副司令解放军上将也是人也有难题;但是他不能在狗头大队的大队长跟前骂,因为他是军区副司令他就要找自己的老上级骂人发泄,他喜欢狗头大队的大队长器重狗头大队的大队长就要听他骂人因为要替自己的下级发泄也为自己的兄弟排除心里的积郁,但是他不会解决任何实际问题,什么叫按照规定办事?部队永远是这样,就是你再有理也要有个程序不然部队就不是部队了是菜市场。军区副司令就是跟狗头大队的大队长关系再好再好,他能越俎代庖去解决他的训练经费问题吗?狗屁,他一样没辙。我只是想说,其实没有人没有烦恼和郁闷的,越是级别高的人,越是地位高的人,他们的心情往往就更郁闷,烦恼也就更多。
狗头大队的何大队就是一个烦恼多的人,虽然他位置不高地位不高军衔不高但是因为他是独立的狗头大队的大队长很多问题他不能推给主管上级——他就没有师长军长啊只有他自己一个狗头大队的大队长而已。
于是烦恼他就得自己扛着,跟谁都不敢说。
不敢有什么嫡系的军官的,不能讲这个一讲这个本来部队内部就有什么隐约的派别之类的——谁是哪条线上的人什么的谁跟谁是一伙的什么的——地方也一样,只要有权力之争的地方都一样——你们在大学争个学生会的干部的时候不也一样拉关系打击对方吗?——全世界都一样啊!只要有权力诱惑,就有内争。
所以,他必须孤独。
一个部队的部队长,看着有很多的部下,但是他就是这个部队最孤独的人。
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儿子又在外地军校读书,身边没有可以让他体会父爱的地方——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也是人啊!不是真的铁打的啊!——他有儿子,但是儿子不在身边,他不难受吗?你们觉得呢?——你们在外地当兵或者上大学的时候,你们的父亲不难受吗?什么样子的硬汉不是想你想的不行不行的?——我在部队的时候很少给家里写信打电话,可是我的妈妈告诉我,每次我一打电话和来信,我爸爸拿着电话的时候很严肃儿子在部队好好干作个钢铁战士放下电话就老泪纵横啊!拿着信就别提了,我回家探亲的时候翻出父亲抽屉里面我的几封不多的来信,哪一封不是泪迹斑斑啊——那你们说我们的何大队呢?有了儿子就没见过多少面一直在野战军扎着,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会有什么感受呢?
所以,他会对一个不到18岁的小黑脸列兵特别的慈爱——他带兵一向很严,后来他的警卫员告诉我,惟独对我是个例外——在狗头大队的一线队员里,我来的时候是最小的兵,在他的眼睛里,你们说会是个什么角色呢?
一个从来都把带兵要严格视为圭臬的大黑脸上校,他也是一个父亲啊!他见到这个小兵,他会怎么样呢?——他就会违反自己订下的规矩,跟这个小兵一起作弊。——为什么?只有两个字——父爱。
写到这里我的眼睛湿润了,何大队,我辜负了你的期望,大学毕业后没有再次报名参军,没有回到我们热爱的狗头大队当特战军官。
但是这是无奈的事情,我的路,不会是跟你一样的。
因为,我确实不是个职业军人的材料,我也就是个码字的小人物,成不了铁血战将。
——你们想象一下,当这个父亲一样的大黑脸,在知道跟自己虽然只有一面之交但是喜欢的不行不行的孩子气十足特别鸟的小列兵不愿意在自己引以为自豪的特种大队干了因为他不稀罕,而这是他一生的骄傲和心血,他会是多么伤心呢?
你们想象,将心比心的想象?
都是人啊!他既是一个职业的特战军官,也是一个父亲。
从职业上说,这个大队是他一生为之努力的事业;
从感情上说,哪个父亲不愿意自承父业呢?
所以,我即污辱了他的事业,也污辱了他的感情。
所以,我给他的打击,是任何人不曾有过的。
但是这个,是我很多年以后才回味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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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脸军工老大哥——大黑脸特种大队大队长。
这两个角色在我的脑子里面来回变幻着,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话了。
大黑脸——我只能叫他大黑脸,因为我当时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他看着我的眼睛,语气变得严肃——这就是成熟,成熟的人不会把自己的心事托盘而出的,你们要是以为他只会骂“妈拉个巴子”就大错特错了——他慢慢说,字字掷地有声:
“自我军区特种大队组建以来,你是第一个以列兵身份来受训并通过全部考核而获得入队资格的!但是——你也是第一个在通过考核以后,自愿放弃特战大队的队员资格的!”
这种语气和语调,绝对不是那个和我一起游山玩水的大黑脸的感觉,而就是一个善于在绿色的方阵前不加麦克风进行训话的铁血上校!一个统率真正的精悍战士的铁血部队长!
我不敢说话,在他的面前我鸟不起来,我们大队所有的人都鸟不起来。
大黑脸慢慢的在我面前踱步:“告诉我为了什么?”
我张开嘴,但是没有声音。
大黑脸转向我:“为了你的兄弟,是吗?”
我木然的点头,眼睛还在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使得我不敢正视但是更不敢回避。
大黑脸:“为了你的陈排?苗连?还是你自己的抱负心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大黑脸看着我:“你知道你的苗连、你的陈排他们是为了什么?”
我摇头。
我是真的不知道,真的,我怎么会知道?
大黑脸的语气缓下来:“上回你给我讲了你的兄弟,我说以后我给你讲讲我的兄弟——我当时以为还有时间,但是现在你要走,我只能现在讲给你——你听吗?”
我能不点头吗?!
我点头。
大黑脸转向墙上那一排年轻的脸:“左手第一排第一张照片,是我的老班长张某——牺牲的时候44岁,是我们军区轮战的侦察大队的副大队长,上校军衔——也是两山轮战时期各个军区侦察大队牺牲的最高军衔军官,他为了带增援分队迎接我,和埋伏的敌人火力进行了激烈的交火!——一颗流弹击中了他的心脏——他牺牲的时候孩子刚刚14岁,妻子常年患病在家,留下一个将近60岁的老母亲,靠糊火柴盒和他牺牲后的抚恤金度日,一直到今天!”
那张笑容满面的脸看着我,那双眼睛看着我。
大黑脸跟在战区司令部讲解战情似的掷地有声:“左数第二排第三张照片,是我的老部下梁某——牺牲的时候26岁,我的警卫员,为了在撤退的时候吸引敌人的追兵,主动要求留下阻击敌人,把将近200名追剿的敌军吸引到另外的方向——在他完成任务后被包围,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冲锋枪被夺走,就用匕首,最后有三个敌人把他按在地上,他拉响了胸前的光荣弹,和敌人同归于尽——他上前线之前刚刚结婚半年,是在新婚蜜月的时候接到参加军区侦察大队的命令的!——牺牲之后留下了妻子和一个遗腹子,他的妻子至今未婚,含辛茹苦养育着烈士的后代!”
那双更年轻的眼睛在看着我,目关清澈如水。
我的眼泪在打晃。
大黑脸转向另外一面:“你看这个——右数第四排第一个——他叫王某,军区侦察大队的战士,我的兵!——在我们被追捕通过一个河道的时候,为了排除前方的地雷,用他自己的血肉之躯给我们开辟了一条前进的道路!——你知道他牺牲的时候多大?——17岁,比你还小将近一年!——他的父亲,一个朴实的农村老人,就是那样把他养育成人,送到部队,然后又义无反顾的送上战场!——他牺牲以后,当地民政部门问他有什么要求?你知道他唯一的要求是什么——把儿子的骨灰给自己一半,让他也能天天陪着自己!——睡觉的时候,骨灰盒就在他的枕头边,干活的时候,骨灰盒就在他的地头喝水的地方——为什么?他想儿子的时候就跟骨灰盒说话!”
那双孩子气十足的朴实的脸笑容满面,眼睛朴素无华。
大黑脸的手指向满屋子的照片:“——你看看我的兄弟!这满屋子的都是我的兄弟!——这是牺牲在战场上的——这是因为跳伞训练不慎出现险情牺牲的——这是抗洪抢险的时候为了抢出老百姓的一只小绵羊而被洪峰卷走的!就是为了一只小绵羊!我的一个战士牺牲了!他才21岁,连对象都没有谈过!——你看看他们!你好好看看他们!”
我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哭出了声。
大黑脸就看我:“你知道你的苗连,你的陈排还有他们是为了什么牺牲了、瞎了一只眼睛、残疾了——你知道吗?!”
我哭着摇头,我怎么可能知道?我离18岁还有两天啊!
大黑脸冷笑看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跟我说你是一个汉子?好意思说你是一个侦察兵?好意思说你是一个人民解放军的列兵?”
我只知道哭。
“我告诉你他们为了什么——”大黑脸刷的一指大厅中间一面弹痕累累硝烟点点的五星红旗!——“就是为了这个!他们全是为了这面旗帜!你认识吗?认识吗?!”
我点头哭着说:“我认识……”
大黑脸大怒:“你不认识!你认识个屁!——这是什么?!这是军人的信仰!你连这个都不认识,你还好意思说你跟你的苗连、你的陈排是兄弟?!”
我大声的哭出来。
大黑脸指着满屋子的照片:“现在你告诉他们!告诉他们你不愿意跟他们作兄弟!——你告诉他们你脑子只有你那个侦察连那几十个兄弟!你说!你告诉他们——你告诉他们除了那个侦察连,没有人配的上作你的兄弟!你说!”
我大声哭着:“大队长……”
大黑脸断然打断我:“你不配叫我大队长!你不是我的兵!你不是我的兄弟!你甚至根本不配是一个军人——你就是一个混蛋!你知道你刺伤的是什么?是我吗?——不是!是他们!是军人的信仰!军人的荣誉!是他们这些老前辈这些我的好兄弟!——我们为什么叫‘狼牙’?这个称号怎么来的?!——是敌人叫出来的!——敌人为什么叫我们这个?!是因为我们准我们狠我们的弟兄不怕死我们的弟兄敢去死!——你知道什么是兄弟吗?你也配叫你的苗连你的陈排这些真正的军人是兄弟?!”
我嚎啕大哭。
大黑脸:“你现在就告诉这满屋子的英魂——他们不配作你的兄弟!”
我一下子跪下来嚎啕大哭。
大黑脸的眼中也含着泪花,他缓缓神看看表:“现在距离授枪入队仪式还有半小时!你记住半小时!——我说实话现在就想把你一脚踢出我的大队!——但是我给你这个还没有满18岁的小混蛋小杂种一次机会!——半小时后,或者你穿好我们狼牙的狼皮给我站到操场上;或者就给我滚出去!我的司机会送你去车站——为什么他送你?因为别人送的话你的车会被拦住,你会被这成千兄弟的唾沫星子淹死!”
他转身出去,一下子推开门我听见外面的卫兵刷的行持枪礼然后他的靴子声音大步走了。
门再次关上了。
我跪在这满屋子年轻的面孔中间嚎啕大哭。
他们还是那么笑容满面的看着我。
我哭得鼻涕眼泪一块流下来,恨不得把自己一把掐死在这些英魂面前。
我哭着抽动着肩膀抬起头看见了那面弹痕累累血迹斑斑的五星红旗。
我流着眼泪看着这面我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的红旗。
我不知道那些弹痕,那些血迹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那些离去的英魂默默的看着我,几十双眼睛默默的看着我这个混蛋小列兵。
我泪花闪闪,给这面国旗,给这些英魂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的时候,额头已经开始流血。
我站起身,拿起大队长丢给我的野狼大队的迷彩服和臂章。
我把那顶黑色贝雷帽戴在了头上,那18岁的额头上还流着血,脸上还趟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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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命的跑着,以平生最快的速度。
虽然那双崭新的牛皮军靴还硬硬的卡着我的脚,虽然那崭新的咔叽布的迷彩服领子还划着我的脖子……
但是我还是手里抓着那顶黑色贝雷帽光着头拼命的跑。
大院里静寂无声。
我冲进操场,警通中队显然得到大队长的招呼,都没有拦我。值班的班长还给我一指台上,我就看见了我们新训队的十几个弟兄在列队上台。
大队长站在几乎占据了整个主席台背面的那面军旗下面。
我赶紧跑过去。
操场已经鸦雀无声。
成千的特战队员胸前持枪有如迷彩色的钉子一样扎在操场上。他们鸦雀无声但是你再也见不到这么多优秀的士兵,历年最好的侦察兵。能够组成这样一个迷彩色的方阵的精锐士兵,现在你们在哪儿呢?
他们黝黑消瘦的脸上是神圣的表情。
我从他们队伍前面跑过去,他们的脖子没有动,但是目关在追随我。
大队长一言不发。
那张大黑脸上面无表情。
我跑到队尾,赶紧戴好黑色贝雷帽。
我们就上台了。
在国旗下站成一排。
大队长浑厚的声音起来了:“某军区狼牙特种大队某年度新队员授枪入队仪式开始——奏国歌——升国旗!”
国歌声中,警通中队的中队长跟两个中尉穿着毛料军装戴着白手套升起了那面鲜艳的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美丽的红旗。
我们高唱国歌,粗犷的声音响彻天宇。
我们一个一个接过崭新的95自动步枪。
当我接枪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大队长。
我不知道大队长是不是看我了,我不敢看所以不知道。
我们在台下最前面单独列队,面向主席台,背对我成千的新的兄弟。
大队长往前站站,看看我们的方阵。
我们都停直了胸膛。
大队长突然对着自己的队伍吼道:“你们是什么?!”
我们都一愣,随即听见身后方阵的齐声努吼:
“狼牙!!!”
地动山摇。
大队长再次问:“你们是什么?!”
“狼牙!!!”
我们身后的方阵再次吼道,一样的地动山摇。
大队长:“你们的名字谁给的?!”
“敌人!!!”
大队长:“敌人为什么叫你们狼牙?!”
“因为我们准!!!因为我们狠!!!因为我们不怕死!!!因为我们敢去死!!!”
方阵的声音跟一个人一样齐,又跟一万个人一样有阵势。
大队长扫视着我们这些新训队的队员:“你们记住了吗?!”
“记住了!!!”
我们十几个人齐声吼道。
大队长再次面向自己的整个方阵:“你们是什么?!”
“狼牙!!!”
我扯破了嗓子用自己生平所有的力气吼道。
“你们的名字谁给的?!”
“敌人!!!”
“敌人为什么叫你们狼牙?!”
“因为我们准!!!因为我们狠!!!因为我们不怕死!!!因为我们敢去死!!!”
声音,在整个山脉中,回响。
久久的,一直在回响。
……
那时候,如果你从月球上看,我们只是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小点的集合。
但是对于我来讲
就是
——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