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比——比—比——”清脆的闹铃声将房间里弥漫的沉闷和宁静赶走了几分,卜风的身体随着闹铃猛地一抖,人也清醒了过来,重重地在后脑上拍了一下,低声自语道:差点又要陷进去了……这是第几天了?距离上次吃药,也不过仅仅五天而已啊……
低沉轻微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沉郁中透出三分的凄惶,还有七分的无奈。
站起身形,卜风走向了洗手间,顺手将洗手间的灯打开。乳白色的光泽缓缓地从洗手间的天花板上渗了出来,缓缓地将黑暗从洗手间中挤了出来,温和但却不可抗拒地倾进了卜风的眼睛,他瞳孔微缩,一时间,竟有些不太适应这柔和的光线了。
使劲眨了眨眼睛,卜风甩甩头,降淋浴打开,冰凉的水从淋浴中喷射了出来,打在卜风的睡衣上,将睡衣贴在了他那削瘦的身体上……
……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卜风将挡在面前的发丝缕开,目光从散乱的长发上扫过,略微盯视了半晌消瘦而苍白的面颊后,定定地注视在那双沉闷而木然的眼睛上,那其中透出的木然和仓惶,让卜风自以为已经很麻木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这个人,便是我了么,是我……
将橱上摆放的刀片捻了起来,卜风举在眼前,死死地盯了半晌,刀片森然的刃口闪出细微的寒光,那细缕的一丝刃口上似乎有风吹了出来,让卜风的心一跳,接着,卜风刚刚有些光彩的眼神有暗淡了下去……
怎么又想起这个了……卜风轻声自语,目光随着刀片滑到手腕上一个细长的疤痕上,低声自语:一个失血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都可以再活过来,那他就真不应该再想这些东西了吧,嘿嘿……
自嘲地笑了笑,他随意扣指将刀片弹了出去,随即过了身子走了出去……
洗手间的灯光渐渐黯淡了下来,洗手间木制的墙壁上,颤颤地插着一个刀片,紊紊地抖动着,发出低沉的声响。
房间里的灯亮了,仍然是乳白色的,淡淡的,温暖而柔和……
走到计算机前,卜风扫视了一眼屏幕上的字迹,敲击了回车,页面上显出一行字迹——文章已成功提交!
他的心,似乎随着那轻轻的敲击声而轻灵了一些,心头的压抑和沉郁随着那行字迹消去了不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卜风喃喃道:这个月的稿费应该快到了吧,毕竟还要生活……
自嘲地笑了笑,卜风看了一眼手边的表,古拙的梅花指针正指在七点半的时间点上,一个下午的时间无声无息地,便这样过去了……
似乎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去工作了,卜风心头渐渐浮起……
……
走出楼层的大门,刺目的眼光笔直地窜进卜风的双眼,他的眼前刹那间便仅仅剩下黑暗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渐渐升起了光明,一丝丝的,很是吃力,还带着星星点点的金星。一阵微风夹杂着地上的冰屑和冬日的寒意从单夹克的领口灌了进去,一阵阵透骨的凉意从骨子里传了出来,卜风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几颤,一股冰凉从心头升起,他的神智又清醒了几分,心情似乎也莫名其妙地好了一些……
下意识地夹了夹衣领,卜风沿着街道走了出去,黑色的皮夹克裹着他瘦弱的身型,在寒风中轻舞抖动着,那一步一步,却在轻舞之中显出了异常的厚重和沉郁。
……
穿过一个弯曲的木制走廊,卜风不由抬起头,看了看厚重的门上面悬挂着的那个暗黑色的船模,一米左右的船身上闪着黝黑的光泽,船上各个精细的部件无不显示着手工艺品源远流长的传统技艺之高超,船帆上紫色的灯光轻轻地闪烁着,围出了几个大字:古船酒吧……
酒吧用整块石块堆砌的墙上透出异样的风情,半截的毛水晶玻璃嵌在里面,朦朦胧胧的……
推开大门,被厚重大门隔在里面的音乐声传了出来,低沉的音乐中夹杂着一些喧闹,夹杂着几分热气扑面而来。
吧台的侧面,有一个欧式的壁炉,闪着淡淡的火光,在这寒冷的冬夜,那淡淡的火光看上去异常地温暖,一波波温热从那壁炉中闪出来,在酒吧中缓缓地流动着……
从门口可以清晰地看到舞池中的女歌手轻微抖动着成熟的身躯,染成紫色的短发在酒吧的灯光下闪着别样的魅力,那充满磁性的声音陪着略微低郁的吉他声在酒吧中回荡着……
……
Sailingdownbehindthesun,(在阳光下,坚持航行)
Waitingformyprincetocome.(期待我的小王子回来)
Prayingforthehealingrain(祈求复苏的雨水)
Torestoremysoulagain.(来治疗我的灵魂)
……
……
HowwillIknowhim?(我怎样才能了解他)
WhenIlookinmyfather‘seyes.(当我看着父亲的双眼)
Myfather‘seyes.(父亲的双眼)
WhenIlookinmyfather‘seyes.(当我看着父亲的双眼)
Myfather‘seyes.(父亲的双眼啊)
Thenthelightbeginstoshine(阳光开始照耀)
AndIhearthoseancientlullabies.(而我,听到了那些古老的摇篮曲)
AndasIwatchthisseedlinggrow,(当我看到这幼苗成长)
Feelmyheartstarttooverflow.(感觉到我的心开始不堪重负)
WheredoIfindthewordstosay?(我该怎样表达我的思想……)
……
吉他之神的《MyFather‘sEyes》带着忧郁的旋律在酒吧中穿梭回荡着,卜风的心随着歌声中那个父亲的字眼振颤着,麻木的眼神中飘出一丝丝难以掩饰的伤感和无奈,还有浓浓的思念……
深吸了口气,将心头越盛的感情压下来,卜风不禁抬起了头,看向了正在舞池中轻舞的女歌手……正好便看到她看过来的目光,那女歌手看到了卜风,很是开心地挥了挥手,卜风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隐隐显出一丝温暖……
脱下夹克,卜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酒吧弯曲别致的小道走了进去。
“阿风哥。”酒吧弯曲走廊一侧站着的一个服务员模样的小女生甜甜地道,甩了甩卷卷的长发,看着卜风,甜甜地笑了。
“恩。”卜风低不可闻地打了个招呼,微微点头,向着里面走了进去。
那女孩却全然不在意卜风并不怎样的态度,显然是早已习惯了卜风的淡然和沉郁,只是很怜惜地看着卜风的背影。
“阿风哥……”
……
“阿风哥,这两天,每天都有人来点你调的酒,你不在,那些人好失望的……”
“阿风哥好。”
……
卜风向着酒吧中的服务员轻轻地点点头,走进了吧台,将外衣随意挂了起来,消瘦的身躯上只留下一件薄薄的灰色毛衣。
吧台里原先站着的那个年轻人看到进来的卜风,连忙站了起来,向着卜风深深地弯下腰,笑着低声问好:老师好……
卜风身子一顿,隔着凌乱的长发,可以看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那个年轻人看到卜风的样子,连声道歉,低声道:“对不起啊,阿风,我又忘了,不该叫你老师的……”
这时,方看到那年轻人的长相,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微瘦的脸型中透着洒脱的帅气,长长的头发结成一束扎在身后,看上去比卜风的年龄要大一些,似乎有二十四五岁的光景,比卜风高出半头,一米八的身子板站在那里,搭配合适的衣装下修长的身材颇为抢眼……
卜风点了点头,也不以为意,淡淡地道:算啦,反正你也记不住……
那个帅气的年轻人面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笑,刚要说话,卜风扫了他一眼,随手从吧台上取下一瓶红葡萄酒……
“葡萄可以说是法国酒业的命脉!”卜风轻轻摇着手中的酒瓶,接着说:“法国酿制的酒有两种,一种是白兰地,是将葡萄酒蒸馏之后再储存于木桶中蕴酿制成的,主要产地是干邑和雅马吧两地;至于拿破仑、XO等等这些,都是指白兰地的等级。另外还有将酿造葡萄酒的剩渣再发酵、蒸馏,酿成的白兰地,日本则称渣酿白兰地,英文称为PomasBrandy,而法国本地就称为Marc……”
那年轻人很是认真地听着,盯着卜风手里的葡萄酒,手中还迅速地在一个小本子上记录着,看那纪录的速度和熟练程度,应该并非一日之功了……
略微顿了顿,卜风将酒瓶轻轻举起道:“简单的来说,白兰地就是将葡萄果实发酵以后,蒸馏制成的酒;而葡萄酒则是蕴酿熟成的酒,不经蒸馏。葡萄酒可以分为许多种,除了白葡萄酒、红葡萄酒、玫瑰红葡萄酒外,有添加了苦艾药草的苦艾酒,有加强酒精的葡萄酒,有只是加白兰地再蕴酿熟成制成的雪莉酒,另外还有香槟是在酒瓶内二度发酵,将二氧化碳封在瓶内。而波特酒则是红葡萄酒发酵时,加入白兰地在橡木桶内蕴酿熟成的……”
年轻人边记着,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