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照耀下的村庄显得很安详,所有的事物都被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薄膜。血红色的左目村啊!我叹了口气,一时之间竟然愣在了那里。
“唐老伯,您好啊!”在我身后的李海突然冲着一位老人打着招呼,我仔细一看,这不就是带我们去寺庙借宿的唐京吗?
“哦,你们啊!”唐京也笑着走了过来,冲我们道:“你们没事了吧?”
“哦,已经没事了。谢谢啊!”我笑着回答。
“那就好啊,对了,要不要到我们家去坐坐啊?”唐京向我们提出了邀请。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好象不晚了,说不定走在山路的一半上天就会暗下来的哪!想了想,我准备还是以后再去唐京家为好,可是李海却非常高兴的道:“好啊好啊!打扰了啊!”
“哈哈~~那就跟我来吧!”唐京说完就走在前面为我们领路。
看着热情高涨的唐京和李海,我无奈的耸了耸肩,悻悻的跟在了唐京的后面。没想到李海去突然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道:“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收获哪!”
看来李海想从左目村里的人开始啊!好吧,就跟着去吧!我提了提眉毛,和李海一起来到了唐京的家。
这应该还算是村里比较富裕的家庭了吧,至少屋子里的家具算是比较齐备,但是只要和城市里的一比,你就会了解为什么每年都有这么多农民工同志进城打工了。
唐京的老伴是个已经满头白发的老太,但是精神看上去还算硬朗,那满脸的皱纹如山里的石头一样又干有硬。
寒暄的招呼我们坐下以后李海就开始和唐京瞎扯起来,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李海也有这么多话的一面,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唐老伯啊,不知道你还记得三十年前关于安家大火的事情吗?”在李海连哪家的田地里的番薯比较大都谈完以后,终于,开始切入正题了。我连忙挺了挺已经快要散架的身体。
“安家啊?”唐京原本兴高采烈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想了半天,才说:“惨啊!一下子就死了这么多人!”
“那么,您老认识安家的人吗?”我忙问。
“也算是认识吧,毕竟当年他们也住在这里。但是他们是在四十几年以前突然搬过来的哪!当时我们村里的人就纳闷,有钱人肯定越是热闹的地方越是要待啊,怎么他们家净往我们这种偏僻的地方搬哪?”唐京仿佛是回到了回忆中。
“那,您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搬过来哪?”我继续问,虽然安正西也曾经提起过他们家是在她小时侯才搬过来的,但是为什么要搬到左目村的原因却不知道。我一直在猜测,是不是安家的人也打着月影族的死者宝藏的主意?虽然从安轶的口中已经知道他们其实是月影族流落在外的族人,但是他们既然是这个身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找到过那个死者宝藏哪?
“好象是说这里的风景好吧,适合隐居。”唐京回答。
“隐居?是谁说的啊?”李海问。
“应该是安家长子,安正东说的吧!他说他和他太太的身体一直不好,就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唐京说完,还非常自信的点了点头。
“哦,这样啊!”李海冲我使了个颜色,我们当然知道这绝不是真正的原因所在,肯定是安正东的借口而已。
“哦,对了!”我突然想到了一点,道:“安家的人他们平时相处得怎么样?还有他们和村子里的人相处的又怎么样?”
“他们和村里的人相处得倒还不错,只是……”唐京顿了顿,道:“他们兄弟之间好象有点问题。”
“哦?怎么说?”我立刻来了精神,太好了,总算又有线索了。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听我们村里的其他一些人说,好象安正东并不喜欢自己的四弟安正北。”
安正北?安轶的父亲?我皱了皱眉,为什么安正北不把安轶的事情告诉家人情愿让自己的亲生儿子背负着私生子的骂名哪?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和大哥安正东的不和?可是自然是亲兄弟,又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哪?
“那您知道为什么安正东不喜欢安正北吗?”我想了想,问。
“这个就不知道了!”唐京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是马上又哦了一声,仿佛记起了什么,道:“但是别人曾经听到他们两个在树林里吵架,好象是安正东骂他弟弟是畜生,禽兽不如,连她也敢碰什么的。然后那个安正北就吼回去,说什么既然你不爱就让我来爱什么的。具体的我实在记不得了,毕竟都这么多年了啊!”
他?是男他还是女她哪?如果能让两个男人争执这个问题的一定是女她没错了!但是这个她又会是谁哪?
“那请问,”李海突然插口,问:“安正东和他老婆穆婉容的关系怎么样?”
“和他老婆啊?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了哪!”唐京抱歉的笑了笑道:“人家夫妻间的事情外人怎么知道啊?”
“这个……你们是在说穆婉容吗?”一直静坐在一边的唐京老伴突然怯怯的开了口。
“老婆婆,您知道什么吗?”我忙问。
“哎呀,你瞎参合什么呀!”唐京不耐的冲他的老伴挥了挥手,老太太立刻缩了缩脑袋,不敢再出声了。
“呵呵,对不起哦,我家老婆子就会瞎说!”唐京朝我们笑了笑,道。
“这个,没关系啊!只是说说而已啊!”我忙道,即使是一点点的线索都是好的。
“哎呀,女人家!能说什么啊!”唐京呵呵的笑着,显然是不希望我们再问什么了。无奈之下,我们只好起身告辞。
走出唐京的家,天色已经灰暗下来,山上的眬遗寺,也变的飘渺不定起来。慢慢的挪着步子,我的脑子里还在考虑刚才唐京的话,那个安家,真的有很多秘密哪!
“年轻人,等一下!”突然,唐京的老伴从一个房子旁的阴影处朝我们朝了朝手。
“老婆婆!”我和李海对望了一眼,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老婆婆,什么事情啊?”我问。
“是……是这样的!”老婆婆大概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道:“安正东和穆婉容的关系应该不好。”
“哦?为什么这么说啊?”李海问。
“因为啊……”老婆婆有点担心的私下张望了一下,道:“有一次我曾经在后面的山林里看到过穆婉容,见她一副等人的样子,我也就没有上前跟她说话就回来了。可路上你们猜我碰到了谁?”
“安正东?”李海接了她的话。
“不是!”老婆婆摇了摇头,道:“是安正北!你们说,孤男寡女的相约在这么僻静的地方,一定有鬼!还是叔嫂关系哪!真不害羞!?”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安正北是去找穆婉容的哪?也许是找别人哪?”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会!那个地方那么偏僻,谁会去啊?我当时也只是想在山里找点蘑菇才去的啊!”老婆婆很有自信的回答。
“那……那为什么唐老伯不让您说啊?”李海问。
“唉!还不是为了少生事端?再怎么说这是人家有钱人家的家务事,而且我又没凭没据的!我家老头子是怕别人说我搬弄是非啊!”老婆婆替唐京解释。
“哦,原来如此啊!”我笑着道:“那谢谢您老了啊!”
“哎呀,我这不是想找个人说说吗?这事啊,鳖在心里难受哦!”老婆婆说完,就没有再理会我们,而是巍巍颤颤的朝自己家走去了。
望着老婆婆衰老的身影,我肯定她没有欺骗我们的原因!那么,联系一下刚才唐京的说法,我现在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件事情了!可是真的会是这样吗?来这里之前自己曾经从阿宝的电脑查到过一些安家的资料,从年纪上来说,安正北要比穆婉容还要小三岁!穆婉容会接受一个比自己年纪要小,而且又是自己小叔的人吗?再怎么说,当时的社会风气是绝对不会容忍这种畸恋的!
“你觉得穆婉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李海突然问我。
“一个无法和自己真正的爱人长相斯守的女人!如果说她爱的人是自己的小叔的话,这就可以明白为什么在树林中安正东和安正北会说那些话了!”我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一切仿佛又开始明朗起来,可是关键的东西却仍然模糊不清。
“你这么快就断定穆婉容和安正北的私情了吗?”李海问。
“我只是猜测而已!”我白了一眼李海,继续往下猜:“你别忘了,穆婉容是怎么死的?”
“烧死的,左眼被剜去!”李海皱了皱眉,想了想,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你是说……”
“对!”我立刻接着道:“按照月影族的族规,不贞的女人要接受被剜去左眼的惩罚!”
“可是等一下,杀害安家的凶手为什么会知道这个规矩?如果说和安正西约定私奔却又失踪的徐力是凶手的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根本不是月影族的人!而且他也没有惩罚穆婉容的必要啊!”李海摸了摸头,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
“不错,照现在看来徐力的确是最大的嫌疑人!可是你不要忘了,这也只是警方的猜测而已!没有证据,也没有动机!而且你别忘了,安家是世代盗墓的家族,怎么说也应该有不错的身手!你认为徐力一个普通青年可以有能力一下子杀了安家三个大男人吗?”我越来越觉得当年的那场大火有蹊跷,怎么看,徐力都不太可能是凶手。
“也就是说……”李海考虑了一下,道:“凶手不是徐力,而是另有他人!”
“很好的推测,那么……”我向李海摊出手,道:“证据哪?”
“有的话还用的着等到今天吗?”李海无奈的朝我摊了摊手。
是啊!的确是没有任何证据,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空想而已!可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三十年前的安家那场大火真的不简单!
相对无语的朝山上走去,我们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其实还有一点我并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安轶最后那句话的涵义。这个猜测真的很大胆,大胆到我都以为自己是在胡思乱想。可是“你的左眼还痛不痛?”,这句话有没有可能就是对穆婉容说的哪?既然穆婉容和安正北有私情,难保不会有孩子啊!所以安正北才只能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做私生子,因为孩子的母亲和自己的关系根本就是见不了光的啊!
艰难的向上爬着山路,暴雨后的泥泞小路很不好走,非常滑,我们必须提起十二万个小心才行!周围的景物早已经黑沉下来,风吹的树木唰唰的直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躲在那丛黑黝黝的树木后面一样,让人不安。
哈了一下被山风吹的冻僵了的手,我缩了缩脑袋,从脖子处被灌进的冷风让我飕飕发抖着,脚下也开始有点踉跄起来。不知怎的,眼前又浮现起了安轶临死前的那一幕幕情景。那些干瘪的手臂就象恶魔的爪子一样在眼前飞舞,耳朵里也好象再次回响起了安轶的惨叫声。有点心虚的望了望身旁的树丛,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土地的表面也在微微蠕动着。快步赶上前面的李海,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眬遗寺仿佛就在眼前,又仿佛在遥远的云端里。
当我们好不容易终于回到寺庙的时候,帮我们开门的是老根头,还是原先的那张白色的死者面具,我始终没有办法看到他的脸部表情。照理来说,他管辖的寺庙一下子发生了两起命案,但是他却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比任何人都要来得不闻不问。还有就是那个密道里,自从他和我们失散以后究竟发生过什么,他也只字不提。让我有一种看不明摸不透的感觉。默默的走在老根头后面,我总觉得他的走路姿势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唉,幽冥殿怎么关了啊?”李海指着紧闭的大门,问老根头。
“幽冥殿只有在每个月的初七才可以打开的!”老根头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回答。
“可是,可是省里的人不是说还需要再调查的吗?”李海问。
“那就要调查的时候再开!”老根头口气坚决的回答。
没有再说什么,我和李海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对方,不开也好,省得我们老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躺到了床上,从新翻起了安冉的那本画册,蓝色的封面是一块块不规则的油彩渲染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古怪的符号,就象是月影族和安家的大火一样扑朔迷离。
直勾勾的盯着画,眼睛开始有点晕眩的感觉,头也昏昏沉沉的,整个房间也开始摇晃旋转起来。那原本应该静止不动的一幅幅抽象画如长了翅膀一样在眼前晃动飘摇着,一张又一张,层层叠叠,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排列组合,然后又不断的变化着,让我如临万花筒一样的奇妙景象里。使劲摇了摇头,我带着晕忽忽的脑袋躺倒下来,人也变的困乏的很,眼皮上好象被加了千钧的重量。闭上眼睛,身体上被什么东西压的喘不过气来,眼前却只有无数蓝色的油彩团团纠葛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