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时机

出乎利昂的意料，那些阿萨辛骑士此后没有再发动这样突然的袭击，似乎他们现在一点都不想取走利昂的性命了。

甚至有那么几次，利昂特意走到离队伍更远些的地方，也没有引起对方的应激反应。

这种情况却反而让利昂感到不安，对方那位白袍骑士显然已经冷静下来，他一定在计划些别的什么。

在大雨滂沱中，特蕾莎的水巨人得到了最大程度地增强，20英尺高的巨大人形张开双臂行走在队伍的后面，每分钟数以万记的水珠全部滴落在它流动着的奇妙身体中，然后再从它没有腿部的下身流入附近的水洼。

它前倾的身体成了士兵们头上的屋檐，说起来有些奇妙，水阻挡了雨。维持召唤耗费着特蕾莎本就不多的精力，不过利昂坚持让她那么做，因为在雨天中特蕾莎的水巨人不但增加了四分之一的体型，还能在积满雨水的地面上以每秒20码的速度移动，那是原来移动速度的一倍

比起火焰系类法术能力受到极大限制的天使欧塞和阿米，蓝色的水巨人几乎暂时成了队伍中可以依靠的最强战力。

傍晚的时候队伍就彻底离开了山脉区，接下来的路程将是一眼可以望到边际的原野。

大约下午6点，队伍停在了一片小树林中，这种天气下几乎点不起篝火，士兵们只能就着雨水吃着冰冷的黑麦面包，还有一些因为受潮而变得腐软的肉干。

利昂的骑士们并不比哈奇尔他们好多少，杰克等人手里的面包和肉干只是稍微干燥些，但实质上并无不同。唯独杰克还藏了半袋子蜂蜜酒，哈奇尔和他的士兵们昨夜已经将他们的全部变化成火焰了，杰克马鞍上挂着的这半褡裢此时成了唯独仅有的稀罕货。

自己灌了几口后，杰克将它分给特万和佩里，佩里绷带上的血迹被雨水晕染开来，并且变得松松垮垮，这让这个一向注意仪表的粟发骑士看上去邋遢极了。

不过佩里没将它取下来，左眼传来的酥麻感让佩里很熟悉，他知道那是他的眼睛正在缓慢重生。比起解毒之类的治疗，让断肢复原是更为困难的，通常只有主教们才可能拥有这样的能力。

更不用说眼睛这人体最为脆弱的部分，圣经之后的这些年里也只有教皇以及几位圣徒才显露过让瞎子复明的圣迹。利昂告诉佩里，在不短的一段时间内，佩里得装作失明，直到利昂可以不再担心引起教会的注意。

喝过几口蜂蜜酒暖冷暖身子后，佩里看了看还剩下一大半的羊皮褡裢，抬头便迎上了士兵们渴望的眼神。比起拥有斗气保持体温的骑士，士兵们的失温现象更严重，雨水总能越过毛毡和斗篷，从各个角落钻入你的领子和靴子。

于是佩里走过去将剩下的酒交给哈奇尔，让他分给士兵们，这个举动得到了利昂微微点头的赞许。

“他们还跟着么？”咽下最后一片面包，杰克问。

利昂回头，眯着眼看了看远处的地平线，在偶尔闪过的雷电闪光下，依仙以看到四个小小的黑点。杰克的黑暗视觉也有某种副作用，这使得他在白天的视力要比一般人还要糟糕些。

“还在那，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利昂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再发起袭击了，我原本以为他们至少会试图击杀一些士兵，然后用伤者来拖垮我们。”

“管他呢，总归这是好事，等我们到了的黎波利境内，他们总不可能再大摇大摆地继续跟过来了。”

利昂点点头，不过心头的担忧却没有减少。

但就在利昂刚刚以为阿萨辛们的骚扰就此结束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

十几条毒蛇从树枝上掉落下来，直扑在休息中的士兵们，能及时反应过来的只有几个人，其他人毫无意外在被咬之后才将那些长条状的生物砍成两段。

梅西不得不为这些士兵再度解毒，这耗费了他早上祈祷所准备的三分之二的神术能量。

“离开这，我们得继续走。”利昂骑上欧塞，挥了挥手，让队伍重新启程。

他看了看远处昏暗中如同雕塑般静立在原野上的阿萨辛骑士，还有30英里，就能甩开这些难缠的家伙了。

…………………………

大雨沿着阿萨辛骑士们的斗篷滑落，他们坐下的马匹不断喷打着冒着白雾的响鼻，冬季的雨总是让人觉得难捱，尤其是在荒野中。

“阿穆尔？为什么不动手？”乌萨麦捂着脖子，雨水让他的伤口有些发炎，但他依然不肯按着阿穆尔的命令回到鹰堡。

“还不到时候。”阿穆尔冰冷的眼睛看着前方远处蜿蜒移动的基督徒队伍，“那个水巨人的速度似乎变快了，我们不能冒险，一位阿萨辛骑士的生命要比十个基督徒更重要。”

“我们的死亡之弦什么时候胆子变得那么小了？”乌萨麦忍不住讥讽起来。

转过头瞥了一眼眼睛有些发红的乌萨麦，阿穆尔又看了看其余几位骑士，哈希尼和侯那尔的眼神里似乎也有一些迟疑。

“还不到时候”阿穆尔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然后又补充了一些。“屠夫奈布哈尼和伊萨姆那两个蠢蛋就是反应再慢，这时候也该发现了。被基督徒潜入防线之后屠杀了一个村子，如果不想被努尔丁丢进监狱的话，他们就必须得做点什么。而那个时侯才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希望雷姆尔来得及将消息传回鹰堡，没有亚桑，那个水巨人始终是个麻烦。”

停顿了一下，阿穆尔又说：“我们要给‘他’创造最好的机会。”

…………………………

同一时间，阿穆尔口中提到的‘静雷’雷姆尔，正拼命鞭打着身下的战马，可惜大雨让地面变得泥泞而湿滑，他的速度无法变得更快。

阿穆尔让他眷赶回鹰堡，并且通知同为屠龙骑士中一员的‘冬狼’亚桑前去支援。雷姆尔亲身体验过那个可怕的水巨人拥有的力量，而‘冬狼’亚桑正是它的克星

穆斯林们称呼这种法师们召唤出的元素生物为魔灵，除了水、火焰、泥土，它们还有很多别的形态的个体，比如金属、植物、尸体等等。可即便是在巴格达，这样程度的魔灵也绝不常见。

正当雷姆尔一处山谷中穿过时，身下的战马猛然一沉，然后他便被甩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立即调整身体的中心，雷姆尔落在了地上，他很快看清自己坐骑的前足上正缠绕着一些水流，那绝不是什么自然现象。

敌袭

一阵略带沙哑的声音在雷姆尔的耳边响起，那不是阿拉伯语，也不是法语或者别的任何一种雷姆尔听过的语言，它更像是森林中树叶摩擦的声音，轻风越过河面的声音，一种近乎自然的语言。

“德利亚格卜，水中的猎手，露出你的獠牙为我捕获这猎物……”

地上的雨水猛然凸起，无数绳索状的水链从半径10英尺内的每一个水洼中飞射而出，并且全部向雷姆尔缠绕过来。似乎是幻觉，雷姆尔的眼中闪过一条奇形怪状的鱼，那正是无数水链升起的前一刻。

双拳猛地互击，一道手指粗细的雷电夹杂着奇特的斗气弹射而出，雷姆尔双手向前一推，这道雷电像是鞭子般将那些水链击散。

同时他也找到了袭击者，一块巨石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扎着粗大鞭子的男人，手中提着一根巨大的木槌，宛如树干上疖子般的结构构成了那木槌的头部。

骑士的直觉让雷姆尔知道刚才的袭击正是出自于这个身高七英尺的巨汉，但更让雷姆尔吃惊的是他身边的那些人。

褐色的瞳孔几乎缩小成针尖般大小，雷姆尔看到了什么？

刺目的红宝石黄金十字架，那是每一个阿萨辛骑士都熟悉的标志

圣杯骑士教廷的圣杯骑士

几乎没有给雷姆尔多余的时间思考，那些圣杯骑士们已经冲了上来，他们很自然地散步成一个弧线，似乎想要包围雷姆尔，企图生擒这位阿萨辛骑士。

而其中一位身材纤细的骑士高高跃起，白色的斗篷如同一朵巨大的白蔷薇在大雨中展开，两把长剑从大腿两侧滑入她的手中，并向雷姆尔斩来。

雷姆尔试图用臂甲招架，并且身体晃动，想乘着对方的包围网还未形成前逃走。

可当臂甲与对方那柄白色的长剑交击时，一团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光芒在近在咫尺处绽放，雷姆尔措手不及下一下子陷入了目盲状态，强烈的光线暂时性地剥夺了他的视力

逃不掉了，阿穆尔大人的命令……

几乎是在被那长剑上激发的闪光术致盲的一瞬间，雷姆尔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对方足有10个人，甚至每一个都有不弱于他的实力，于是他做了几乎所有阿萨辛骑士在鹰堡中立誓时所发誓要做的事。

“……死亡在我们身边，它从不言语，因真主令它不可言语。它不唱赞歌，也不念悼词，它只等着你。而你需要它的时候，它便来，引你去真主的国……”

雷姆尔猛地挥动右手插进自己的胸膛，带着银色臂甲的手掌击碎了肋骨，然后握着那跳动的心脏，不顾一切地激发自己所有的斗气。

“小心菲碧执事”

“闪开”

几名圣杯骑士似乎对雷姆尔的举动已经习以为常，但对菲碧来说这却是从未有过的经验，她还是第一次面对阿萨辛骑士。

一团巨大的人形电光在她面前爆炸，数十道手指粗细的电蛇不规则地向所有方向抽打，它们不但带着无形的雷电之力，并且还带有相当程度的冲击感。

菲碧在千钧一发之际，双剑在身前交错，身体猛地蜷缩，右足点在剑身交叠处，然后由此借力做出一个不可思议地动作。她重重踏在自己的双剑上，并从中接到了足够的反作用力，飞快地向后闪避，而握着剑的双剑也因此而分开，如同天使的羽翼般向两侧舒展。

整个动作优美而华丽，却实实在在违反了正常的物理规律。

雷姆尔迎向死亡的一击最终没有伤到任何人，哪怕是接着雨水的传导，唯一的战果大概就是在菲碧的白色斗篷上留下了几个焦黑的电亟印痕。

“疯狂的异教徒……简直是疯子……”跟着德里克从山上走下的哈里口中不断重复，显然雷姆尔的举动让他完全不能接受，一种简单地震撼影响着这位年轻牧师的心神，此前他从未想象过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事情。

从战斗开始到结束事实上不到20秒，而雷姆尔决定自杀所用的时间甚至不到2秒，整件事简短却具备强大的冲击力，就像是一段在前奏的**戛然而止的音乐，带给人一种情绪上的空洞感。

阿萨辛骑士从不畏惧死亡，因为死亡正是他们的归宿。

每一个阿萨辛骑士都被告知，如果落在那些基督徒的圣骑士手中，即便灵魂也难逃囚禁，死后无法回归真主的天国。而对于真主在人间最强大的战士，阿萨辛骑士们宁愿背着自杀的大罪坠入火狱，也不愿自己落入教廷圣骑士的手中。

而阿萨辛的教长也曾经告诉过每一个阿萨辛骑士，向他们保证他们的灵魂即使落入火狱也会得到救赎，‘火狱之王’会亲自将每一个阿萨辛勇士的灵魂带上天国。

“可惜，我原本只是想问他些事情。”德里克看着已经变成焦炭的尸体说。

圣杯骑士们相互看了看，对德里克无视他们立场的话没有表示反驳，他们已经从这个奇怪的教皇直属执事身上看到太多令人吃惊的东西，在这种言语上纠缠显然是不明智的。

菲碧却走到雷姆尔尸体旁，用长剑拨开那双闪亮的臂甲，这位蒙着双眼的女骑士似乎在打量地上的尸体，又像是在感应什么。

“现在也一样能问，德里克执事。”菲碧忽然这么说道。

而那条蒙着眼的绯红缎带上，一只散发着银色光芒的眼睛正缓缓眨动。

PS,昨天就到了北京，说到这个就泪，对方安排的什么破商务酒店，昨天半夜弄了一小时上不了网，于是放弃，今天总算在服务员的指导下弄好了。如果今天不是愚人节的话，那么晚上应该会有好多好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