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寿生的母亲匆匆打外面进来后,立即冲到窗前,躲在窗帘后向外面张望。
坐在沙发上,刚刚挂了电话的张衍看到儿媳的行为,奇怪道:“你在看什么?外面发生了啥事?”
“爸,”张母拉住走过来的张衍,用手指点道:“爸,你快看,看到那辆黑色的轿车没有?”
张衍望过去,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辆车的多半个车身,以极慢的速度驶过自家门口——他住的是独栋小楼,随即从一个路口拐开了。
“那辆车有问题?”
“爸,我在半路上,就发现好像有人跟踪,就是那辆车,一直跟在我后面——”
她顿了一下,似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不,不对,我这几天一直都看到过这辆车。”
只是对方出现和消失都显得太过自然,以致于她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想想,今天对方好像是故意让她发现似的。
张母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车子虽然离开,她面色却显的更加紧张,一双眼睛不放松的打量所有打附近走过的人,到最后连附近能看到他们家的所有房屋都不放过。
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某个她不知道的角落盯着这栋房子,盯着她,盯着她的宝贝儿子。
“爸。怎么办。现在怎么办才好?是李悠然。是他派地人。一定是他找地人——”
张母抓着胸口。只觉得呼吸困难。“他要对寿生不利。他要对付寿生。爸。李悠然一定想对寿生下手了。怎么办?爸你快想办法。快想想办法。”
“妈!”
从房间里出来地张寿生听到这番话。脸都吓白了。“爷爷。我、我得走。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这里不安全。要不——要不我出国。对。爷爷。你想办法偷偷把我送到国外去!”
张衍先对媳妇道:“不要瞎紧张。你看你吓到孩子了。”
他在沙发坐下。斥责孙子道:“给我有点男人地样子。家里要是不安全。国外就安全了?动动脑子吧你。”
张衍不是没有考虑过把孙子送出国,送到国外去。
可是他太清楚自己的孙子了,顺风顺水长大,从来没吃过苦,从来都是只有他给人家受气的份,他那种性子。在国外哪里吃得开?
更何况,李悠然和董洁在国外都有不小的知名度,论钱论人情论关系。都不是自己这边能比地。他们张家在国外可没有靠得住的势力。国外黑社会势力比中国只会更强,他李悠然一笔钱划过去,张寿生能逃到哪里去?只要一想到孩子将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被人拿住任意处置,媳妇说什么都不肯答应让儿子出国避难。
这几天,张衍也没有闲着。为了这个不争气地东西,他不得不厚着老脸去找从前一些个老朋友老关系,想请他们帮着做个中间人。
可是现在还留在北京、又有足够分量的老朋友不多,其中跟唐老爷子相熟的几乎就没有,最多也就是见过、说过话。
他哪有脸把事情和盘托出?便只得托辞说家里孩子不争气,他只有老着脸出面说和。
人老成精,有些事可以帮忙,有些事是不好做的,是以直到今天。那边仍旧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而张衍得到的消息是。李悠然近日一直忙于私事,根本就不接受任何人的见面邀请。农场那边地住处也见不到他的人。
“你给寿生收拾几身换洗的衣服,我明天就带他进京。”
人上了年纪容易恋家,不想动。张衍都快三年没离开过南宁了,算起来,也有五个年头没离过广西省了。
他头疼的揉揉额边道:“明天我带着这不省心的混帐东西,亲自去给人家赔罪。”
“不,我不去北京。”张寿生哀求道:“爷爷,我不去,我不能去北京,他们会、李悠然肯定会对我不利,爷爷,他会对我下黑手的。”
他转而对着母亲求救,“妈——”
张母亦道:“是啊,爸,寿生就不用去了吧?他要是就这么送上门,到了人家的地盘,那-
张衍没理会张寿生。
转头对媳妇道:“李悠然要想对寿生下黑手,说的不客气点,不管这混帐东西躲在哪儿,就算从此不踏出家门半步,李悠然也有办法找他清算,而且不担得半点关系。既然要表示我们认错赔罪的承意,他至少要亲自去给人家赔罪。”
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了,张母想想那辆跟在她后面地车,便觉得心惊肉跳。
若隔在平常,哪个敢这么干?她一个电话打给交通局公安局,不把人关到局子里审个一清二楚不算完。可现在,终是她自己心虚,满脑子只想着快点回来看住儿子。
张寿生现在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要是知道那女孩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他哪里敢做出那种事?
钱一旦和权完美结合,那种杀伤力是非常巨大地。这一点张寿生自然是深有体会,多年来,他一直享受着这种结合带来的便利。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你家。他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要为此付出惨痛代价,成为弱势一方。
心里仍旧抱着一丝侥幸道:“爷爷,那个、董洁、我也没有真的对她做出什么,她的伤是她自己跳楼造成的。我有错,可是——”
张母点头,“是啊,爸,寿生是有错在先,可也算不上罪大恶极吧?董洁的伤慢慢在恢复,他李悠然总不能真地不依不饶到非要致我们寿生于死地不可吧?”
张衍瞪眼道:“你还敢为那个混帐东西说话?”
这几天,他找人专门打听了孙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得到的结果。简直要把他气出心脏病了。
“这个混帐东西,这些年他做过一件好事没有?除了仗势欺人,他还会什么?这兔崽子做出这种事。他要不是我孙子,这要是我还在部队那会儿,我亲自拿枪毙了他!”
他指着媳妇,不客气训斥道:“还有你,寿生惹出事来,你只会帮着他擦**,帮他瞒着我。惯的他越来越无法无天。现在叫什么?这叫现世报,来得快!寿生也该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我告诉你们,这次进京,跟人家能和解最好,要是不能——就是判他个十年八年,我也认了。”
“爸!”
“爷爷——”
母子两人都惊的叫出来。
“妈,我不能做牢,妈你帮我给爷爷说说,我不要做牢。我不做牢……”
张母安抚地拍拍张寿生的手,求情道:“爸,寿生现在是真的知道错了。知道怕了。他年纪还小,谁年轻时不犯个错误?咱们不是经常说,要给年轻人改错地机会?受过这次教训,孩子以后会好好改过重新做人地,怎么样也不能把他送进监狱……”
“混帐东西,你凭什么搞特殊?监狱里的那些犯人。犯地罪比你还重?人家得进去,你怎么就不能进去,趁早给我老老实实去里面待着!”
“反正我不做牢,死也不去!”
扔下这句话,张寿生转身冲回房间,“嘭”的一声把门摔上。
“爸——“张母还待再求。
张衍叹口气,对媳妇摆手道:“寿生糊涂,你也跟着糊涂?眼下解决问题要紧。这孩子又不在政界发展,档案上留点污点不算啥。就算判个几年。跟有关部门打个招呼,你还怕寿生在里面吃亏?撑过这段日子。到时候找个理由保外就医……”期要为她进行二次手术,配合国外专门请来的顶尖地骨科专家、神经及血管方面的专家联合手术,以期得到最好的手术效果。
她头部的外伤在愈合收口,只是失明的情况仍然没有好转。
国外公司发来传真,称好莱坞几位著名女星欲邀请董洁给设计出席颁奖礼的礼服。
彼此已经不止一次打过交道,向来合作愉快,是董洁忠实的老顾户,通过她们的影响,直接和间接的带来了许多新的高端客户。
这种邀请是不可以拒绝地。
东方元素集团以服装起家,虽然近年来,旗下的房地产公司与服装公司相比较,单就赢利而言,似乎有更大的发展潜力。
但是,服装方面仍然是公司关注地重点。
九十年代是中国女性服装变化最快的年代。在大城市里,女人都习惯到专卖店买衣服鞋子,而低收入的女性则更多地光顾各种服装摊。中国服装至少在高端人群中已经实现了与世界的同步。奢侈、豪华、昂贵不再是用来批判西方生活方式的专用词,而成为人们理直气壮地追求的生活目标,对名牌地崇拜成为高尚品位的表现。
因此品牌经营外,公司的高级时装订制已经发展的初具规模,拥有了相当固定的一批客户群。包括艺人明星、电视主持人、各界明流、商界的成功人士,以及官场上的诸多人等。
除了东方元素服装公司行业内龙头老大的地位外,董洁个人名气的号召力不可谓不大。
这其中,大部分设计可以交由公司地设计师团队负责,但一些比较重要地客人,或者因为某些特殊场合需要,比如要出国做访问、要接待重量级外宾等等,这时候客人会指名希望能由董洁亲自担当主设计师。
是以,休看只是病中不多几日的耽搁,再加上出游地时间,需要董洁亲自处理的工作却已经积了不少。
大山不想她在病中仍然为工作的事操心劳神,也怕她因为失明造成的不便感到挫败而更加心浮气燥,于她并无益处。
只是董洁坚持要按时完成工作,她不想因为个人原因,影响公司多年来经营出来的人脉。也担心因此使得自己失明的消息传出,给公司带来不利影响和意外地损失。
若是以往,画设计图于她来说。算不得什么复杂的事。亲自跟客户做详细沟通,问明白诸多细节要求,心里便可得一腹案,然后就是画图,不断根据各种细节——比方说客人的年龄、肤色、气质、穿着地场合等等做着色和修改的调节即可。
现在却不成了,失明后的董洁,遇到了最大也是最关键的难题:她没办法画设计图!
试着要来了纸和笔。画了没一会儿,就被董洁挫败的扔开了。
还是不行,落笔不困难,可是画了没几笔,她就觉得烦燥。一些细微处她不用别人说,也知道自己肯定画偏了没找准位置、甚至画走形了也说不定。
大山在一边看的揪心,拣起笔放她手里,两人手把手一起画。
情况好一点,但还是不行。
“哥,我眼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医生说这种情况时间不会太长。怎么我到现在还没好?哥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你和医生串通起来哄我的?”
董洁想尖叫,想扔东西发泄心里快速积聚地烦燥。最终什么也没做,却是红了眼圈:“哥,是不是我的眼睛——以后都看不见了?”
大山扔下画笔,把她当成小婴儿一样抱进自己怀里,宠着疼着,“小洁。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发誓,过去、现在和以后,我永远都不会说假话骗你!”
一些让人不喜的烦恼他可以不说,但说出来就一定要是真话,“小洁,你的眼睛会没事的。医生说那块压迫到你视神经的淤血已经变小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你的眼睛就能看见了。”
“真的吗?”
红着眼圈的小姑娘,可怜兮兮的仰头要求保证,一双看不到焦距地眼睛透着隐隐水光。眼睫毛上已经凝聚了一颗水珠。颤微微将落未落。
大山肯定的重重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她看不到。遂用坚定的语气道:“是真地,你相信哥。咱们配合针灸化淤,要不了多久眼睛就好了。这几天就不要想着画图的事了,听哥的,嗯?”董洁顿了顿,微微点个头,把身体更紧的缩进他怀里。
大山摸摸她光秃秃的头——因为头部受伤,为了方便治疗,医生剃去了她的头发。那头让大山喜欢地、如丝绸般细腻手感的头发,就这样告别了主人。
董洁感觉到了,“哥,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大山捏捏她的鼻子,“净瞎说,小洁这么漂亮,脸又没有伤着,怎么会丑?”
“没有头发的女人,能好看到哪里去?”
董洁心头微有郁闷感。她打小就是长发,几乎就没有留过短发,此次可真是短的彻底了。
这两天,头部的眩晕刺痛感慢慢退去,右小腿处却时不时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每次听到医生提及大家正在讨论要给她二次动手术,就觉得心里发紧。
唔,骨头断了碎了,要接骨续骨,就得把腿部切开……
偶尔会想起曾经在电视上看到的一个手术过程——好像是国外某个小姑娘大腿骨出了什么问题,瘫痪在床,医生把她整个大腿骨给取了出来,安装进去一个什么材质做的支架做代替物,经过复健,从此小姑娘又可以像常人一样行走自如了。
所以董洁一直相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丧失行动能力,至少她地伤应该没那么严重吧?只是每次想到电视上那取出腿骨后光剩肌肉地画面,胃里边就忍不住要翻江倒海的难受。
忍不住恨起那个害得她如此地恶人。
知道哥哥一定会处理这件事,一定会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每次要想到这些,董洁心里才稍觉得舒服些。
两个人依偎着又说了会儿话。
大山最后道:“下午我得回家一趟,爷爷和外公问了咱们好几次,妈和唐叔实在瞒不过去了。”
大山并且得到消息称,最近几天,一些人通过不同的渠道表示想与他见个面。为此唐老爷子已经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