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波士顿市两百公里附近有一个叫诺曼的小渔村。整个渔村总人口不过300人。像这种规模的小渔村在波士顿周边地区随处可见。
在渔村东边靠近海边的地方,有一座规模不算小的天主教教堂。这座教堂已经有二十几年的历史。在开始的时候,这座教堂的规模是很小的,里面只能同时坐30几个人。即使是这样,但它却是附近几百公里内唯一的教堂。因为这个原因,那些住在附近诚心信教的教徒在十几年前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捐资活动,将教堂一下子扩大了许多,这才形成了今天的规模。
平日里教堂大部分时间都是十分安静的。只有到星期天的时候,那些教徒才会开车或坐车来到这间教堂做礼拜。另外到了感恩节或圣诞情等重要活动时,这里也会变得很热闹。
晚上8点钟的时候,一个左耳戴着耳环的青年推开了教堂的后门。
走进去以后,青年直接走上二楼,然后再向神父休息的房间走去。
青年敲了几下门后,里面传来了马歇尔神父的声音,“是罗宾吗?”
“是的,神父。”青年应了一声后推开了房门。
“有什么事吗?”五十多岁的马歇尔神父向罗宾问道。
“神父你忘了么?昨天你不是要我帮你去买些消炎药跟纱布回来吗?这是你要的东西。”罗宾把一包东西放在桌子上。
“我差点忘记了,谢谢你。多少钱?”
“算了,反正这东西也用不了多少钱。”罗宾没所谓地说。
“不行,现在你一个人搬出去住,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马歇尔神父把几张纸币递了过去。
罗宾没再坚持,接过了钱,然后说道:“不要嫌我罗嗦,神父你实在没必要对那种偷渡者这么好。我劝你还是赶快把他交给当地的警察算了。”
“我不能这么做,你应该看到他全身都是伤,如果把他交给警察的话,他们会马上把他遣返。但问题是,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马歇尔神父正容道。
“神父,你真的相信他患了失忆症?那种偷渡者只要可以留在美国,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神父,你应该听我的劝告,把他交给警察吧。”罗宾摆摆手说。
“不,我相信他。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得出他并没有骗我。”
“唉,我真后悔当时把他从海滩扛来这里。早知道我应该把他直接送到警察局的。”罗宾有点无奈地说。
“你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即使是重来一次,我相信你也不会见死不救的。”马歇尔神父微笑着说。
罗宾有点无言,其实他也不想通知警察。在他住的地方附近也有几个偷渡来美国打工的人,虽然他们平时工作十分辛苦而且钱又少,可是他们几乎每人都花了几万美金才偷渡过来。如果被警察捉到遣返回国的话,就会前功尽弃。基于这种莫明其妙的同情心态,他才没有把那个人送警局。
“对了,玛丽修女跟吉儿修女最近好吗?”罗宾问了一句。
虽然他一副若无其的表情,可是在说到吉儿修女这个名字时,马歇尔神父还是看出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关心的神情。
“她们过得很好。吉儿修女很挂念你,有时也向我问起你的情况。你应该去看看她。”马歇尔神父说。
“她现在哪里?”罗宾想了一下问道。
“她正在那个人的房间里照顾着他。”
“什么?这怎么可以。”罗宾失声叫道。
马歇尔神父也年轻过,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微笑着说:“放心吧,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可以去看看他们。”
“其实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不过这么久没跟吉儿修女见面,我现在去看看她好了。”说完,罗宾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准备向外走。
“罗宾,请你顺便帮我把这些药跟纱布拿给吉儿修女。”马歇尔神父叫住他,把桌上的那包东西递给他。
“我知道了。”罗宾心急如焚,接过东西后马上走了出去。
看着罗宾匆忙离去的背影,马歇尔神父不禁叹了口气。
罗宾是个孤儿,在他很小的时候马歇尔神父就将他收为养子。他已经在这所教堂里足足生活了15年。在这么多年里,马歇尔神父看着慢慢地长大成人,那种为人父的喜悦是无法言表的。虽然他有心让罗宾继承他的事业,成为一个神父为主工作。但是了解他像其它年轻人一样,更向往外面的世界,所以马歇尔神父也没有勉强他。
虽然他并不想成为一个神父,可是自小在洁净宁静的教堂里生活,所以他并没有像其它年轻人那样沉迷于烟酒、毒品或玩乐。这是最令马歇尔神父感到欣慰的地方。
可是在三年前,当吉儿修女被分配来这所教堂工作后,罗宾就开始变了。他变得颓废起来,经常夜不归宿,身上更满是那呛人的烟酒味。到后来罗宾终于离开了教堂,搬到外面住。
马歇尔神父知道他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喜欢上了吉儿修女。但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他比任何人更清楚吉儿修女对主的忠诚。
罗宾走到二楼最末尾的房间,那个人现在所住的房间。
在走到房间的门口的时候,他刚想敲门,忽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他马上停住了要敲门的手。
“科格,为什么你要这么固执呢?圣经是神的语言,你怎么可以说样的话。”罗宾听到吉儿修女用略带责备但跟平时一样轻柔的语气说道。
“虽然我什么也不记得,但是我觉得自己应该是相信这世界上的确是有一个可以主宰世界及各人命运的神秘存在。但是是否真的跟圣经上描写的完全一样呢?”说话的是那个叫科格的人。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所以神父才帮他取了“科格”这个名字,表示遗忘的意思。
“但这也不能证明圣经上面的教义有错呀。上面的教义都是为了令人可以减少犯罪。”吉儿修女继续说道。
“如果严格按照圣经上的教义,那么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无时无刻不在犯罪,与朋友聊天犯了闲谈的罪过,花费精力准备可口的饭菜犯了贪吃的罪过,认为别人是傻瓜犯了指摘的罪过,甚至如果在下雨天心情不好,也是罪过。我再举个例子,圣经中十戒中的‘不可奸淫’,按教义来讲,这一戒不仅是不能跟已婚或非自己妻子以外的女人发生关系,还有就是即使是想一下也不行,也算犯了戒。这些教条不是太苛刻了么?跟神的仁慈之名不太相符。圣经里面也讲过,人的身体是软弱,容易受到魔鬼的诱惑,所以我们需要坚定自己的心灵。可是一个正常男人看到一个穿着性感的漂亮女人难免会想入非非,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或者应该说是一种动物本能。就像在美国那么多男人喜欢买‘花花公子’这类成人杂志来看就知道了。奇怪,我怎么会知道‘花花公子’这种东西的?”说到最后一句,那个叫科格的人忽然奇怪地自问道。
“那是因为你原本就是个色狼。”罗宾再也忍不住,推开门狠狠地盯着正躺在床上的男人。
“原来是罗宾,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吉儿修女高兴地说。
“吉儿修女,晚上好。”罗宾向面前这个尚未剃度的年轻见习修女问好。
“你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竟敢在这妄谈什么主的仁慈。如果不是看你有伤在身,我一定会狠狠地揍你一顿。”罗宾又转过头来对床上的男子大声骂道。
床上的男子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在中世纪的时候,因宗教问题而被烧死或杀死的人并不在少数。这些并不是什么神的旨意,只是当时一些有心人假借神之名为达目的而使用的手段而已。我不是什么神职人员,对教义产生怀疑也有错吗?”
“你……混蛋!”
“你不要乱来,他身上的伤口还没好。”看到罗宾想要动手的样子,吉儿修女赶紧拉住他。
“请放开我,吉儿修女,我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家伙。”罗宾大声说。
“罗宾,你不能这样做。向一个受伤的人动手难道是一个信奉天主的人应该做的事吗?”吉儿修女十分严肃地说。
看到她的表情,罗宾没再乱动,过了一会他才说:“对不起,吉儿修女。我实在太冲动了。”
“罗宾,你要克制好你的情绪。”吉儿修女这才松开他的手。
“这是神父叫我拿给你的药跟纱布。”罗宾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
“谢谢你。今天纱布刚刚用完了,幸好你及时拿了过来。”吉儿修女笑着说。
看着她温暖而动人的笑容,罗宾不禁失神了。
“吉儿修女,这些药跟纱布都是给我用的吗?”叫科格的男子忽然问了一句。
“是的。”吉儿修女回答道。
科格转头对罗宾说:“虽然我跟你的观点不同,但还是很多谢你送这些东西过来。多谢。”
罗宾想不到他竟然会向自己道谢,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吉儿修女走到科格的床边说:“既然纱布送来了,我现在就帮你换吧。”
“吉儿修女,我来帮他换吧。毕竟他是个男人。”还没等科格开口,罗宾赶紧说道。倒不是他好心,只是不想让吉儿修女接触到这个家伙的身体。
“这样也好,就让你来吧。不过你要小心点,他的伤口才愈合没多久,如果太用力的话会再裂开的。”吉儿修女想了一下说道。
“我知道了。”罗宾瞪了一下那家伙一眼后走到他床边。
当解开那层旧纱布的时候,罗宾还是觉得忍不住深吸了口气。虽然在海滩救这家伙的时候就看过他身上的伤口,可是现在看到那上面几乎布满全身各处的一道道恐怖伤口,他实在想象不到这个人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不过最奇怪的是,在沙滩上见到他的时候,他身上的伤口却都没怎么流血,不然罗宾早就通知警察叫救护车来而不是把他带回教堂这里。
虽然大部分的伤口都已经结疤,可是还是有几处大的伤口没有完全愈合,在那些方的纱布紧紧地贴在上面。如果要换纱布的话必须要用力把它扯下来。可是一扯的话,会连伤口上的皮也扯下来。最后罗宾还是狠下心把整条纱布扯了下来。然后,再给他上药后缠上新的纱布。
看着这个痛得头冒冷汗但死忍着不叫出来的家伙,罗宾心里不禁有点佩服起来。
“吉儿修女,以后我每天都会过来帮他换纱布的。”望着在一边看得脸色苍白的吉儿修女,知道她最怕这种血淋淋的场面,罗宾十分心痛地说。
“是真的吗?”吉儿修女惊喜地问。
“是的。”
“真是太谢谢你了,罗宾。呃,对不起,我失态了。”吉儿修女不禁欢呼起来,可是很快发觉自己的表现有失修女的仪态,马上停下来尴尬地说。
难得看到她这么高兴的样子,罗宾脸上露出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