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恒古不变的真理、从古至今的口碑。
西湖,从古至今,试问有多少文人墨客在此流连往返、谱写出荡气回肠的千古诗篇
阿光好象能量过盛,从艄公手里夺过船桨,不时开心地卖弄自己的“本领”。
寒冷的冬季,在这里,却依旧显得山青水明、风光秀丽,宛如百花盛开的春天,绚丽夺目、美不胜收
方青坐在船头,舒畅地用手指梳理着齐腰的秀发。她此刻想起了两年前和舞蹈队员游历西湖,一时感触写下的仿宋词,那是仿韵宋朝大词人苏轼的万古绝句《水调歌头》——
春雨几时休?倚栏望苍穹。遥观千里雾带,缠绵恋山峰。如金光阴易过,身在世海沉浮,万般情为重。姹紫映嫣红,美在不言中。追名利、逐繁华,心难懂。咫尺天涯,几多相思几相逢?但爱豆蔻年华,青春莫似水流,与君悲欢共。心联西子湖,悠悠情缘风。
“小姐,那是雷峰塔吗?”阿当兴奋指着远处——
那传说中镇压着“白蛇”的神圣建筑傲然矗立。
“嗯!”方青肯定地点头。
“哇!我知道知道!”阿光又拿出他那半生不熟的汉语。
这小子又来了
阿银厌恶地瞟着他。
“那下面压着一条大美女,叫叫白白故(素)贞,是吧小姐?”
“白骨精?”微风吹来,阿当听走了耳,皱起眉头,“那好象好象是西什么记里面的人物?”
方青瞧着这两个韩国人,一时忍俊不禁,捧腹大笑起来,她笑得那么美,四周景色都为之悄然失色
“喂!”阿光气恼地瞪着阿光,“你胡说什么!侮辱我的既(智)慧!!”
“你丢不丢人?是智慧啊!”阿光也有些火了,郁闷地起身。
这个重量级的人物一起立,船就开始颠簸
“好啦好啦,拜托拜托!”
方青笑得拿开一直捂住肚子的手,冲二人作揖“告饶”:
“放过我吧,我可不想被笑死”
五十来岁的艄公也乐了,他看出几人不是寻常的百姓人家,试探道:
“几位,不是本地人吧?”
“我们是韩国的。”阿当毫不避讳地回答。
“难怪这位小姐气质,这么与众不同,呵呵。”
“一把年纪了,还喜欢对美女说好听的话。”
“别误会啊,”艄公骄傲地点上一只烟,“我也有两个女儿,一个是空姐,一个是模特儿,和你们家小姐年龄差不多。”
“那你应该享福了嘛!”方青笑吟吟的问话里透出不解。
“我现在本来就是享福,撑了一辈子的船,现在居然离不了了!每天不来摸摸这桨啊,这心里,它就不塌实”
“没错噢,生命在于运动!”方青同感。
艄公偏偏在此刻来上一句大煞风景的话:“我的女儿哪,可不像某些韩国女子,是动了手术出来的,虚伪呀!”
言者无意,可听者,却有心。
“我们家小姐,可不是你说的虚伪!”阿当看到方青脸色瞬间异变,略点威胁的强调。
“千万别误会、别误会!”艄公蓦地感觉到几个男人的杀气在升腾,赶忙赔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说说而已还是我来吧,小伙子!”
阿光也没了撑船的兴致,甭起脸把桨甩给他。
手术出来的,我不就是手术出来的吗,是的,我好虚伪
悲哀如岩浆般涌入心田,吞噬她那颗潮湿的心。
忽然,她的眼帘里感到一团什么东西朝头部飞来,条件发射般伸手接下——
那是一大束鲜艳夺目的紫罗兰。
紧接着对面船上的一群大学生,崇拜惊羡地冲她挥手致意,吆喝的、吹口哨的、跺船板的,一时间湖面一片喧哗
“嗨!靓女!”
“有时间吃顿饭吗?!”
“美女合影一张OK?”
“哇,看到没?三个护花使者啊!真是帅呆啦!”
“一定是明星,姐姐停停呀,给我签个名好不?!”
一听“签名”二字,方青原本稍微舒缓的心情又烦闷起来
她想起了自己变得这么“不伦不类”的罪魁祸首——
那几个围着假装要签名的女扒手,害得自己陷入这场骗局。
阿当留意到了她脸色的阴晴不定,过来安慰道:“小姐,又不开心哪?”
“没有,上岸后我们先回酒店。明天再来!”
方青勉强一笑,露出迷人的浅浅酒窝。
该死的老头,害得我们就坐坐船了事!
阿光和阿银气恼地你看我、我看你
回到酒店的卧室里,方青虚弱地倒到床上。
一个月了,天哪,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往事历历过目,不经意间,枕巾已差不多被湿透半块。
你可不可以坚强一点,哭,那是弱者的行径!方青,你的意志再这么脆弱下去,你就真的成了任人摆放的花瓶!你能不能活得有尊严一点?
从前的男音在脑海里盘旋回荡着。
方青知道,是时候让某些人对自己有个交代了。
她在手机上按下一串号码。
“是我,拜托,别叫我‘亲爱的’好吗?”
她相当反感张嶙这个中不中、西不西的称呼,这时听到那三个字儿,更是满身的鸡皮疙瘩。
张嶙却乐此不疲:“要我叫你‘男男’?No!那多没感觉!”
“你对我不需要有感觉!有了感觉你你会被人耻笑的!”方青一颦黛眉,严肃忠告。
“哦”张嶙极力控制住自己的笑欲,憧憬着对方一本正经的天真模样,“亲爱的,是不是想我了?”
鬼才想你!方青忿忿忖道。
“我找陈月,你有她的电话吗?”
“真是浪费表情,没事你找她做什么?”张嶙颇感意外,依旧嬉皮笑脸,“是不是药给弄丢了?”
“不是啦!快告诉我!我现在没心情给你解释,回来再说!”
话一出口,她立刻后悔语气上的过头了——对方,毕竟是主宰自己性命的人
她等待对方山崩海裂般的责骂,可张嶙却听话地把陈月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她。
她哪里知道,现在她对方心里的地位,已经不再是一个木偶娃娃
“在外头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乱吃东西,知道吗?我等你回来”
方青把手机拿在眼前,一脸幼稚,眨巴着大眼睛——她觉得听错了。
挂断后,她直接拨出陈月的电话号码
语音提示:对方关机。
从下午三点,到晚上十二点半,陈月的电话始终没打开。
方青开始沉不住气,一手把手机扔到枕头边,一手放下杯子——她刚服下陈月的药。
突然觉得憋得慌,她颓然望着繁灯似海的夜景,慢慢有了单独出去散散心的念头
她本来想给阿当几人写张留言条的,但怕自己的字迹暴露。因此只拿上一件风衣,从挎包里乱抓出一把钞票,蹑手蹑脚拉开房门
一出酒店,迎面扑来清新的冷风,使得她忍不住贪婪地吸了一口,随后偷偷回头瞧了瞧。
“去哪呢?”站在十字路口,她踌躇了
“小姐您的酒!”帅气的吧台调酒师一招呼完,杯子便准确地滑到她面前停下。
酒吧里播放着经典的怀旧情歌,方青很喜欢这样的情调里,来上一杯瑞典葡萄酒。
她脱下外套,但没想到一套黑色的针织紧身装,把自己的身材线条暴露无余
拿起酒杯享受地沾了沾唇,她隐约听到后侧有人窃窃私语——
“看到没有,又一个失意的美人儿,嘿嘿”
“老子”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目瞪口呆打量着侧面相对的方青,“老子除了在电影摄制棚里,还没见过这样的货色!”
“石哥,有没有兴趣找她聊聊?”
“妈的!搞不好是个‘处儿’!瞧那身材一级棒!”
二人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淫笑。
无聊!
方青想道:若是你们过来,我立刻闪人。
还没想完,浓烈的烟酒气就铺天盖地涌来,她被呛得差点咳出声。
“小姐,一个人哪?”矮点的胖子斜睨道,嘴角溢着不知是口水还是酒。
真恶心
看都没看他,方青直接喊道:“结帐!”
“80元。欢迎再来。”
方青把口袋的钱翻了个遍,难堪道:“对不起,我身上没带”
她本来想说“我身上没带人民币,可不可以用外钞”,结果被唤名石哥的认为她没带钱——
“这位小姐的钱我付!”他盯着脸红的方青给老板打招呼,眼光在她的胸脯扫描着,“美女,赏脸过去喝一杯好吗?”
“我要回去了,不好意思。”方青几分胆怯地冲他微笑,对老板喊道,“这是一百美元,不用找了。”
说完穿上风衣扔了钱便夺路而逃
吧台几个男人愣住了,老板却赶忙把美钞拿到灯下,他要鉴别一下。
“走!瞧她往哪里走!”
“站住!”老板感叹地抖着美钞,阻止道,“阿石啊,能有这种消费水平的女人,你瞧瞧她的气度,不是什么大老板的情人,便是豪门中的千金小姐,你你们得罪得起吗?”
“多半是人家的情人,小老婆,哼”
烦死了,想喝杯酒都不行
方青厌恶地朝酒吧吐了口唾沫,裹紧了风衣,继续寻找能让自己情绪振作的地方。
“遛遛网城”的招牌在夜风中闪烁。
咿!这个时候去上上网,会不会得到一些放松?
如是想着,脚已经迈了进去。
看来这里以前一定是个不小的舞厅,两百来台计算机摆放后,地形空间还显得绰绰有余。
这或许是她的专业所致,看到什么都会联想到和跳舞有关的东西来。
午夜一点过了,可能是由于生意清淡,年轻的网吧管理员疲惫地倒在服务器旁打瞌睡。
“帅哥,”方青调皮地拍拍桌子,“我可以上会儿网吗?”
小伙子被喊醒了,一见笑容可鞠的来客,足足愣了好几秒钟:“哇!真的是美女,我还以为在做梦,呵呵!这边请。”
喜欢恭维好象是女性的通病,方青亦不例外。
小伙子一句由衷的赞美,让她心头感到舒畅了许多。
可能是想多看她几眼,网管将方青安排在距离自己只有三台计算机的座位上。
“开好啦!”他关掉显示器,露出四处查看的模样,徘徊在方青的身旁。
他其实是想多闻闻方青身上的香水味道,多看看这个时尚蓬勃的美女——
那可是冰男亲自去巴黎挑选的宝贝,方青却毫不珍惜
她从前喜欢上网玩斗地主,只要工作一停,把家里的事做完,就往网吧里钻。
可笑的是:这个时候瞧着网络寻呼号的登录框,她竟然不知应该输入自己的还是冰男的号码
犹豫了好一阵子,她输入了冰男的号码,隐身登录。
在线的人少得可怜,就两个:一个网名为“守你一世”的荣剑,一个网名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是谁。
荣剑
方青凝神注视着他的头像,忽然心里泛起一阵难过:
这个情种,说不定又在对着冰男书写失意的心声。
既然“冰男”还在,为什么不去安慰他一下
仿佛鬼使神差,方青发送了招呼:“阿剑!还没睡?”
十秒钟后,信息回了过来:
“!!!!!!我是不是在做梦?”
“给自己一耳光不就知道了?”
“真的是你,男男(后带一个哭的表情图片)”
他不是故意卖弄,这是他真实的心情演化。
方青一阵黯然,想着冰男和他永远
“傻瓜,别这样OK?我心情不好,陪我玩玩好吗?”
方青安慰着对方,可自己眼里却泪光闪烁。
“好!玩什么?”
“斗地主,呵呵,你建个房间好吗?”
“马上马上!”
网城里空调温度调得挺高,方青脱下风衣搭在椅子后。
她照荣剑创建的“房间”点了进去。
“我找不到朋友啦!他们都下线了。”
荣剑键字过来。
“等等。”
方青瞅到寻呼号上那个乱七八糟字符的人,发了一条邀请的话:“喂,想不想来玩斗地主?”
对方好象是等着她的招呼似的,三秒后就回复了过来:
“难得小姐有此雅兴,在下乐意奉陪!”
真够酸的
方青微微皱了皱眉,追求席大小姐的“文人骚客”太多了——见多则不怪。
接着她把房间的位置告诉了这位文绉绉的网友。
连续惨败几次,方青的小姐脾气上来,开始撒赖了——
“阿剑,那个人真厉害,从这盘开始,你把牌告诉我好吗?”
她偷偷和阿剑请求勾结。
“这盘我一个小王,三条2,四条K,没A,你有吗?行!”
想必荣剑亦有此念头,因为那个“行”字,照说应该放在第一个字里。
“心有灵犀,呵呵!我A、2都没有,一定得炸死他!”
“真的是有灵犀啊(又一个难过的表情)”
“你再这样我不和你玩了,我睡觉去!”
方青警告着。
又是几盘下来,那个名字乱七八糟的抱怨了:
“二位,你们当我是头猪吗?”
“斗地主”作弊是很明显的,这点地球人都理解。
“哎呀!我难得上次网,拜托你委屈一下当会儿(猪头的图片)嘛!”
方青的顽皮劲儿上来了。
荣剑跟着补充:
“9494,人生难遇几回猪啊!”
方青算半条网虫,明白“9494”便是“就是就是”的网络代词,细想下来,再也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乱七八糟的名字在游戏里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果然是夫妻,连说话的口吻都这么雷同!”
“别乱说,我和她,只是朋友!understand?”
荣剑的字立刻出现。
“朋友?哈哈哈哈哈哈”
字出现后,他逃跑了。
方青扫兴地撇撇嘴。
“……”
荣剑发了好几遍表示无语的句号过来。
方青抬头看看钟,三点过了。
该回去啦
她嘱咐荣剑要过得开心点,自己要马上睡觉回酒店后,刚要喊“结帐”——
无意发现那个乱七八糟的网名,不知道何时变成“知道我是谁吗”
而且她留意到对方的头像图片显然是自己制作上传的,好象好象是一条项链——
准确的说:那应该是一条古代女子佩带的璎珞
头像一直闪动,她几分疲惫地点开对方的信息:
“老乡,喜欢我的头像吗?”
平淡问候的几个字,在方青看来,却是字字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