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干了什么缺德的事?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在现实中,我一天的疲累还没得到舒缓,就连洗个澡,都要被人虐待——
而且是跑到这不知什么年代的社会来被人糟践
上天,你究竟要对我赋予怎样的讽刺才肯罢休?
方青恼怒得想要大声疾呼。
“走啦走啦!”两个女人像押送犯人一般,也未注意她此刻是何种的表情,拖着便走!
走就走!我倒要看看,这里有些什么名堂!
她心头愤怒只是少许,对周围陌生环境的好奇却远远过之
刚一迈动脚步,便感到左腿的脚腕传来钻心的疼痛,她不由得负痛地呼出。
蹲下一看,脚腕处一片青紫,已略有化脓的迹象。
“慢点!”一女人叹息道,“这伍二的心可真够狠的,人家一个官家小姐,细皮嫩肉,咋经得起他的拳头!”
我这不是自己两次的碰伤吗?怎么成了被别人打的了?
哭笑不得中,方青忆起了上次这荒谬的幻象结束时,正值她被一打手踢到肚子上——
不想也罢,可这么一回忆,她浑身顿时出现散架般的酸麻,趔趄着倒向一旁
二人急忙扶稳她。
“这女子可真娇贵!来来来,我做做好事,抱你回房吧!”另一女人说着便把方青横抱起来,大踏步走出了“浴室”。
方青是想说话,可一来考虑到那妓院的老鸨杜二娘才是老大,对此二位无疑是浪费口舌;二来那挨打后的阵阵痛楚地震得让她不时启唇唏嘘,根本无暇开口
外面的世界凉风袅袅,天虽已漆黑,但仍可见户外流萤飞舞,正与星月争辉;仍可闻前边酒家妓院中的打情骂俏,令她不寒而栗!
被抱在一个女人的怀中,却毫无刚才被荣剑背负的舒适与稳馨。尽管这个世界并不显得寒冷
一只只高挂的精美灯笼,宛如公路上一块块里程碑掠过眼帘
方青的视野逐渐疲惫,不知被这女人抱着走了多远,才进得一间别致典雅的房间。
凤烛高照,木框纸窗,衾枕软被,就连茶壶与茶杯,都是那么的古色古香
是了这里应该是我的卧室了!
她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不想再吃苦头,就乖乖呆在这里别乱跑!”
二位女人狠狠警告着,相继离开。
呵你让我跑,我现在也跑不动呀!
方青在极力适应这四周怪异的物象,强迫自己乐观起来。
脚腕的痛楚愈渐加剧,她忍不住掀开几乎长垂及地的长裙,轻轻揉着伤处
慢慢地,她终于发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与在现实中唯一的不同——
那两只秀美的脚掌,竟然不足16公分!
刹那间,她直接把“三寸金莲”同“怪物”二词,划上了等号!
她惊惧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杜二娘掀门走了进来。
“哟!万大小姐,这大热天儿的,坐到地上很凉快吗?”
她打趣地凝视着方青,摇着一柄小扇,传来阵阵脂粉的香风。
方青厌恶地盯住逍遥自在的对方,她痛恨眼前这妖艳的老鸨,因为现在浑身的酸痛就是拜其所赐。
“起来说话!”杜二娘命令道,“想通了吗?你最好别再装疯卖傻,我杜鹃可是明眼人儿,骗不了我的!”
她没想到对方竟然毫不买帐,仍以一对清丽的明眸瞪着自己。
“你给我起来”她居然动起手来,拽住方青的胳膊向上拖。
“啊!”方青终于发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声。
“哎哟”杜鹃终于看到了她的脚腕,忙不迭扶她在凳子上坐稳,接着去梳妆台的抽盒里一阵翻找,拿起一个小瓷瓶跑来蹲到她膝前。
“这是上等的云南白药,你忍耐点啊,”她居然面露心疼地一边给方青抖洒药末,一面抱怨,“那几个饭桶,下手还真重,幸好不是把脸打成这样子”
上完药后,杜鹃擦着汗坐到方青对面:“来!给老娘斟杯茶”
斟就是倒茶吧?你想得美!
方青气愤地垂下长长的睫毛。
“呵呵!”杜鹃阴阳怪气着自个儿动手,“我忘了你是被人伺候习惯了的千金小姐,老娘今儿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喝完茶后,杜鹃摊牌了:“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随那些姐姐们去给我伺候客人;二:准备给我跳两曲,若过得了我的眼,我就给你那老爹一个面子,你万大小姐便可以卖艺不卖身!”
我爹?不就是那个戴上枷锁的知府大人吗?
方青思忖着,盯着她情不自禁哀伤起来
“别老在我面前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杜鹃站起身来,“你若还敢在我面前装疯卖傻,我今天晚上就让你接客!”
“不要!”方青害怕地喊出声来,她明白若继续解释下去,只会让眼前这个惟利是图的女人加深对自己“装疯卖傻”的肯定。
杜鹃来在她身后,几分失落地抚弄着她的长发:“这才像话嘛,知道为什么把你洗得这么香喷喷的吗?那是五里庄外的刘员外,一听说你是万大人的千金,立刻出价两千两黄金”
“不”方青恐惧地拉着她的衣襟跪倒下去,“我给你跳舞,我给你跳!”
“我这人哪,就是心肠好!”杜鹃虚伪地蹲倒她面前,捧起她的脸,“瞧瞧,这多让人心碎不是么?你爹呀,是个好官,我又考虑到你琴棋书画,能歌善舞,这不,我才把人家刘员外给推啦!”
方青如释重负吐出口气。
杜鹃小心翼翼地扶她坐到床边:“你只要乖乖听我的安排,妈妈给你保证,任何男人都甭想打你的歪主意!”
妈妈呵!
这岂不是对神圣母爱的亵渎?
还是聪明点,识时务者为俊杰,先让自己处境改善了再说。
方青抿起嘴唇,乖乖地点点头。
“想见你爹吗?”杜鹃意外地来上一句,端详着她的反应。
我的天哪!不见吗?那我还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吗——见吧,到时候又少不了哭鼻子
见她矛盾地犹豫着,杜鹃还以为她不相信自己——
“你爹明天午时押送京城,去不去随你吧!”
方青猛地抬起头:“去!我当然要见我爹!”
她剧烈地打了个哆嗦,因为她差点把“爹”说成了“爸”。
“那就好,明天我来安排,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不能告诉你爹你被卖到了这里!否则”杜鹃露出有恃无恐的奸笑,“知晓你万大小姐还待字闺中的老色狼,可是大有人在哟!”
“我保证,”方青很清楚话里威胁的成份,“我只送他上路,妈妈我向你保证!”
她亦不知自己眼中何时涌上泪水,随时可能夺眶而出
“果然是个知书达理的好闺女!”杜鹃托起她的下颌称赞道,“多俊俏的女儿,难怪那些男人一见你就丢了魂儿,连妈妈我呀,都是越看越喜欢”
方青在不经意间,整个身心,完全溶入了这毫无现代气息的陌生时代中去
“对了!”感叹完后,杜鹃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卖身契”,一边揭开印泥盒一边吩咐道:“来按个手印儿!”
按了手印,我以后就是她的财产了
不按行吗?我可不想再挨揍。
她木然地让杜鹃拉起右手的大拇指,在印泥里蘸了蘸往那纸上贴去——
忽然间,她瞟到卖身契上几个赫然刺眼的毛笔字:
肆萬倆黄金。
她一激灵,触电似的缩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