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是人见人爱的美女校花。
如今,她孤零零坐在占星馆的红木座椅上,皮连着骨头哆嗦成一团,空洞的黒眼窝里写满了死亡与绝望。借着占星师递过来的火,她猛吸了一大口烟,然后,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讲述了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所有的一切,得从某天上自习讲起。那天我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不知不觉睡着了,陷入了一个似真似幻,虚无飘渺的梦境。后来不知怎的,我突然在梦中打了一个激灵,浑身全都起了鸡皮疙瘩,便醒了。看表以后才发现,我竟然只睡了一分钟,时间好像在我入睡时停滞了。更诡异的是,我的胳膊底下竟压了一张卡片。
你知道的,说这话的时候她往后撩起长发,刻意将她那张白皙的脸庞全都露了出来,像我这样的女生,不要说在大学校园,就是走在大街上也必定吸引许多异性的目光,因此从小到大我都是被埋在情书堆里长大的,区区一张卡片我又怎会放在眼里。可我未免觉得有些古怪,睡觉的时候我明明把头枕在胳膊上的,又有谁能在不惊醒我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把卡片塞进来呢?我漫不经心地把玩它,却发现那上面并不像一般的求爱信一样写些肉麻的情话,而是在一簇淡雅的凌波水仙上,点了几个血红大字:
49天后,我接你。
署名的地方也别具一格,只画了一个“王”字,还用红色画了一个圈圈。是一个姓王的人?脑中我把认识的人走马灯似的迅速过了一遍,“王”本是中国人大姓之一,光名字和长相我能对上号的就记得十几个,更别说陌生人的可能性。49天?我不禁莞尔,姑且看他49天后要玩什么花招。
第一个星期平安无事。到了第8天,上课的时候我突然犯起困,忍不住打起瞌睡——这可是件罕事,因为那堂课将近10点才开始上,我刚刚睡足怎么可能又犯迷糊——可那的确发生了。又不知睡了多久,一阵冷风嗖地从我头顶上刮过,我猛打一个寒战清醒过来。同学们还是如往常那样,有人聚精会神有人则开小差,希望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异样。于是我推了推身边的室友,问她我睡了多久。
结果她一脸诧异,就像看怪物一样瞪着我。“睡?你不是一直在听课吗?”
我心中顿生一股不祥之感,就像脖子上一阵北风吹拂,立刻起了鸡皮疙瘩。果然,一看表,跟我没睡之前的时间一分不差,不会那个该死的“王”又出现了吧?我四下寻找可疑的卡片,却一无所获。这时,我的视线无意捕捉到一个奇怪的东西。我不禁用力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忍不住叫了出来。
老师一直背对着我们,在黑板上书写板书。就在那一刻,他转过身来,那张卡片俨然钉在他的胸前,上面写着硕大的字“42天后,我接你”,还有那个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醒目的“王”!
就在那天晚上,我头一次做了一个怪梦。我梦见自己站在一条繁华拥挤的小商业街上,街边全是水果摊、肉铺、杂货店之类的小商店。我走进一家小百货超市,显然和里面每一个人都很熟,因为从顾客到收银员都跟我打了招呼。但奇怪的是,我看不到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脸,看见的只有笑,感受到的只有家常式的温暖,多么可怕!一团团模糊不清的肉球在我面前晃动,一张张笑着咧着的血红嘴唇在上下翕动,而我却认为它温暖!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当啷一声响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很高大,很宽阔,因为他的身影恰巧挡住了玻璃门后的阳光,就着他往前迈了两步,金色的太阳正好在他的发梢间闪闪发光,然后,他微微把脸侧向一旁。那一刻我几乎停止了自己的呼吸。
他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他径自走到我的面前,用他那双深邃的,仿如月圆之夜的大海一样幽蓝的眼眸,毫无掩饰地直勾勾地盯着我:
“鸟巢酸奶一瓶,劳驾。”
他的嗓音如大提琴的弦声低沉深厚,同样迷人。
在那样的目光下,我无法拒绝他的请求,递给他想要的东西之后,我加了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服务生。”
他回过头,嘴角上扬,勾勒成一个微妙的弧度;那是我所见过的,最坏也最富情趣的笑容。
“当然,”他说,“我知道。”
说着,他抓起酸奶,“砰”地一声撞碎玻璃,跳出店外。
警铃声顿时大作。一个穿警服的胖子——很遗憾,我还是看不清他的脸,事实上,在我的梦中,除了“那个男人”,其他所有人都面目模糊,我只能根据衣服来辨认他们——他们管胖子叫“警长”。警长拎着枪,气急败坏地闯了进来,一进来就追问:“有谁见过白虎?”
包括我在内,大家都茫然地摇头否认。警长刷的扯下墙上的通缉令,指着上面那个英俊的男人说,“就是他!杀人狂魔!有人举报他刚刚出现在附近!”
有人,不知是谁,短暂地惊叫了一声,又迅速吞没了下去。别惹是生非,只要自己平安无事就好了,大家的心里无疑是这样想的。警长环顾着小超市,又补充了一句,“他最喜欢喝酸奶,每天起码要喝上十罐。他真的没有来过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立刻回应道,“听说你很想我,警长先生?”这一次,连门上拴着的铃铛都没有惊动,他如同鬼魅,无声无息地站在太阳底下,顽皮地冲我直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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