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我觉得这没有用。”
女孩认真地皱起眉头,打量着眼前披着黒斗篷的男人,斗篷下只露出微微银色的头发,似乎是个老人。
“中国有句俗话,”男人的声音竟出奇的年轻,“‘死马当作活马医’。相当有智慧的谚语,你不这样认为吗?”
女孩被打动了;她用力咬住下唇,终于下定了决心,在男人的对面坐了下来。她的手里揪着一张照片。
“好,我且相信你这一次。那么,请你告诉我,怎样从一个人出生的地点和日期,推算出他现在的行踪?难道他一生所经历的命运之线,竟是由天空的群星所纺织牵引而成的吗?”
“简单的说,他失踪了。”女孩坚定的目光盯着占星师,“你能用占星术算出他现在的位置吗?”
K大一号教学楼,简称一教,一直是K大著名的鬼搂。它修建于五十年代初,沿用了苏联时代的建筑风格,整座大搂只有一个大门供出入,狭长的走廊曲曲折折,光线昏暗。墙外爬满了焦黄的爬山虎,红砖墙早就破败不堪,再加上老建筑里特有的阴气,脚步声的回荡声寂寥又响亮,光是穿过走廊去教室就令人毛骨悚然。据说,多年前曾有人从一教的教室里跳楼自杀,更增添了一教的恐怖气氛。因此,在学风炽烈的K大,尽管平时各大图书馆、二教、三教、四教等自习教室统统爆满,还是罕有人光临一教。晚上路过一教时,可以看到几层齐刷刷亮着日光灯的教室,却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在周围黑黢黢树丛的掩映下,愈发阴森诡秘,也为这一教更抹上了一层神秘色彩。绝大多数学生宁愿和其他同学挤一张桌子,宁愿呼吸闭塞浑浊的空气,也不愿到这宽敞宁静的一教上自习。
不过,也不排除个别例外。
比如尹莲。
她今年研究生二年级,正准备申请出国留学。她手边摊开着一本GRE红宝书,里面的单词已经背过两遍,正复习第三遍。研究生的生活并不轻松,除了上研究生课程之外,还得投入研究工作,搞科研,发论文。而只有在闲下来的空余时间,她才能忙自己的事情。上学期Tofel(托福)考得还行,673(68+68+66)+4.5,凑合过了。GRE她早就考了一遍,只不过嫌成绩不太理想,准备再考一次。说到底,她还是不打算f2出国,争取自己能申请到一所不错的学校。
如果f2的话,压在他肩上的负担就太重了……
她的眉间浮起了淡淡的哀愁。她习惯性地打开钱包,里面一张男生的照片,正风神俊朗地冲她微笑。那是她的男朋友,或者说,未婚夫。他们在本科时代认识相恋,后来,他去了美国读书,留给她数不清的思念牵挂。为了能出国和他团聚,她放弃了硕博连读的保送机会,而选择了考研,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出国的时候无需违约,自己能走得轻松些。眼看两地相恋的苦日子就要熬出头,他也答应马上回来领结婚证,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却失踪了!
无论打电话还是MSN,一概没有回音,他父母那里也失去了消息。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尹莲真恨不得立刻飞到美国去。可是,目前的她,对美国一无所知,唯有在K大默默等待着。
她叹了口气,低头继续做题。苍白的日光灯在她的头顶一跳一跳地闪烁着,好生古怪,刚刚还是好好的呀?难道电压不稳?尹莲站了起来,偌大的阶梯教室里,从前往后大约十多盏日光灯,此刻全都步伐一致地闪着,仿佛冥冥中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开关,雪白的光线时而将她的脸照得纤毫毕现,时而又把她吞没在黑暗中。尹莲正犹豫要不要查看一下电闸开关,这时候,一道灯光照处,窗外分明站了一个男生!那男生的上半身立在窗前,在那一刹那明亮时,可以看出他穿了一件普通的运动外套,身材中等,除了一点以外,根本和一般的男生没有区别。
这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没有脸!
本该在他脸的位置,他的双手却捧起一本16K大书,从头到脖子都捂得严严实实。书下则是一双惨白的手,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尹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揉揉眼眶,可就在这时,日光灯又集体暗了下来,等灯光再次闪亮,那没有脸的男生已经不见了。
而日光灯也恢复了正常,柔和的灯光停止了跃动,平静地撒向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尹莲却再也无暇顾及这些了,她拼命竖起耳朵,仿佛想听到一教其他人存在的声音。可是没有!正如前面所述,一教通常是没有人的。于是她赶紧收拾书包,把书本慌里慌张塞进包里,然后,拔腿就跑。走廊上一排又一排惨白的日光灯,好像走也走不完;她的脚步也越来越凌乱,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杂乱地回荡着。她跑过无数黑洞洞的楼道口,根本都不敢拿正眼瞧,仿佛只要一看那里,就会跳出什么怪物似的。她用眼角的余光发现,在那楼道口的扶梯旁边,那手持大书遮住脸孔的男生,正站在那里等着她。
然后,从那书后,发出了低沉的呼唤:“小莲~”
“哇!”尹莲吓得心脏几乎都要蹦出来了。她没命地往大门狂奔,可恨的一教!她此刻简直无比憎恨一教的建筑师,走廊干吗设计那么长又那么狭窄?!出口干吗只有一个?!她总算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前方就是大门了!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奔过去,没想到,却正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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