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名字叫做白非妃。有些古怪的名字,却寄托着家人的殷切希望。从小学到初中,她一直名列前茅,是父母捧在手心的一块宝,娇纵已成为她对待家人的习惯。进入高中以后,她一下子觉得学习吃力起来,成绩连连下滑,心情也十分烦闷,甚至到了情绪失控不想上学的程度。不顾家人反对,她自作主张休学了一年,直到稍微调整好心态才重新读书。面对她的擅自行动,父母无力管也不敢管。后来她考上了一所普通本科。
离开百依百顺的双亲,一下子融入大学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白非妃简直难以适应。她长得还算漂亮,又能说会道,惹来不少男生的青睐。可她在同性,尤其是女同学面前,便现出本性来了。她是一个头脑绝顶精明的人,从不肯吃任何一点亏;不仅如此,还喜欢贪小便宜——如果身边之人认栽倒还好办,可大家都是同学,同样是父母的独生子女,凭什么让她占尽便宜?再加上娇生惯养的白非妃只关心自己,从来不会为他人着想,不出一个学期,女同学们便尽可能疏远她,避开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按照一位室友的说法是,她的本性倒并非太过讨厌,只是不受人喜爱而已。白非妃渐渐感受到一种被排挤的孤独,从寝室七位室友的一举一动中,她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被排除出圈外。一般人面对此事的反应无非两种,要么积极寻找原因,争取重新融入圈内;要么转向他方,寻求新的同伴。
可她不。
她选择战斗。
在她看来,那七个女孩联合起来欺负她,一旦她轻易缴械,那便是示弱认输,是她人生最大的失败与耻辱。“你们有什么资本欺负我?”她大声对着镜子喊着,“我要跟你们斗到底!”
她开始一个人“孤军奋战”。明明知道几位室友第二天即将面临考试,凌晨一点她还故意大声打手机,嬉闹且手舞足蹈之,吵得整个寝室都没法安睡。第二天同学没精打采地考试回来,发现她还在睡觉,便打开音响放音乐。她便破口大骂,什么样的脏话都说得出口,同学气极了,回了两句,她便跳下床打人……这件事的影响极为恶劣,把辅导员和系领导都给惊动了。七位室友齐声要求她搬出去,只是在辅导员的调停下,让白非妃道歉了事,勉强压下双方的怒火。然而白非妃并没有真心认错,相反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每天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更好对付“她们”的方法。寝室内部的战争没有弥漫的硝烟,却比任何战斗更能摧残人的意志,磨损人的体力。作为对手的双方同样心力交瘁,最后趁着大学升级寝室,将本科生八人一间提升为四人一间的机会,四个室友幸运地逃出了她的魔掌。
剩下的三个人则平摊了剩余的霉运。被折磨得筋疲力尽的三个室友频频向辅导员汇报情况,情状之悲惨令辅导员也看不下去了。他找到白非妃,和她详谈了一整个晚上。“站在别人的角度上考虑问题,多为他人着想……”辅导员的劝慰是以这样的形式展开的。
对此白非妃的反应是嗤之以鼻,“傻就一个字!”她瞪起一双发亮的丹凤眼,“我又不是活雷锋!”
她的偏执顽固远远超出年轻辅导员的想象,他小心地扶了一下眼镜,轻轻说了一声:“古人有云,退一步海阔天空……”
“那是示弱,是投降!”她夸张地叫了一声,“那样做的话,我生不如死!”
话说到这份上,再如何劝解都无可救药。辅导员只得暗地里叹了口气,给她换了一个寝室。到一个新环境,认识一些新朋友,兴许她不再那么富有攻击性了吧?他如此美好地想象着。
果不其然,不出一个星期,她又和新寝室的室友闹翻了。又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居然一个人蹿到楼顶上,楼下黑压压的老师同学焦急的脸给了她充分的自信。“不给换寝室,我就跳下去!”在她的豪言壮语中,老师们屈服了。她将满脸得意的笑容深深藏进肚子里,昂然抱着铺盖进了第三个寝室。这一次她收获的不仅仅是一个新宿舍那么简单,而是众人喷薄而来的关怀。长久以来不再众星捧月般受到重视,老师同学们所给与她的只有冷落——而如今,仅仅通过跳楼,她仿佛又回到当初那高高在上的尊崇地位,被万人所仰望——哪怕他们只是因为害怕她出事才聚拢而来。
她开始尽可能施展手腕。图书馆,教学楼,还有行政大楼……但凡学校有些高度的建筑都留下她欲跳未跳的足迹,靠着这项本领,她得到了许多想要而不可得的东西。这一次她的目光更为广阔长远,特地选择了长江大桥这招人注目的场所,此举堪称轰轰烈烈。
因为她想要的,是一间单独的宿舍。不再与人分享宿舍看别人的脸色,她想一个人安静地过。
前来劝说的是分管学生的副校长,他与学校所有老师一样,视白非妃为头疼人物,恨不得这个自杀女魔王早点毕业离校,得道升天。按照他个人内心的想法,如果牺牲一间宿舍就能摆平难缠的白非妃,那是再好不过,双手奉上;可就怕她得寸进尺,以后再提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浑身散发神秘气息的男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高大,优雅,俊朗,美得诡秘邪恶;他宛如《浮士德》里的魔鬼靡非斯特,不动声色地煽动着白非妃内心的欲望。
“以你的肉体作为代价,我可以满足你任何的愿望,直到你满意为止。”一缕银发从他的帽檐下微微反射着桥下江水的波光,竟有着如此清冽的颜色,“在你表示满意之前,我将一直被您所驱使着。”他的头颅深深地低了下去,仿佛要亲吻白非妃细嫩的手指,“我的女王。”
一丝浅笑爬上白非妃亮丽的脸蛋,“哈哈,在我满意之前……有意思。”
她如同受到莫名力量的召唤般,将纤纤玉指主动伸到占星师的嘴边,“我相信,那将是一段十分、非常以及极其漫长的时间吧?”